642章 神兵似從天上來(四)
地中海東岸名城海法。一連十多天楚風悠閒自得的和三位皇后在城牆上打雙陸,張世傑的第三軍表面上也變得鬆鬆垮垮,士兵們捧着空罐頭盒子衝着阿拉伯艦隊叮叮噹噹的敲,旗幟散‘亂’、軍容鬆懈,分明是一幅憊懶樣。
偏偏阿拉伯艦隊不敢越雷池半步,艦隊司令官哈希姆.拉赫曼認定這是漢軍‘誘’敵之計,向真主起誓決不讓麾下的軍艦進入十二斤重炮‘射’程之內。
而聖戰者的指揮官,埃米爾馬哈茂德,也拒絕了麾下那羣憋得眼睛血紅的將軍們,另選地點登陸、與漢軍做陸地決戰的要求。
艦隊搭載的聖戰者只有一萬五千,如果漢軍離開海法進入西奈半島,那麼依靠狹窄的地峽和艦隊的幫助,當漢軍與蘇伊士以西的八萬聖戰者纏鬥之時,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後方,切斷漢軍退路,前後夾擊將漢軍封在西奈半島這個天然的牢籠,這個計劃的成功率還是很不錯的。
可漢軍好整以暇的待在海法!
的確,憑藉海上機動優勢阿拉伯艦隊可以另選任意海港登陸,漢軍兵力集中於此,決不可能將地中海東岸的海港全都封鎖完,更不可能在每一座海港城市架起十二斤重炮。只能聽憑他們上岸。
但此時的漢軍還沒有和哈里發親自統領的八萬聖戰者接火,張世傑第三軍的四萬餘兵馬,是馬哈茂德絕對抵擋不住的,哪怕他麾下的聖戰者已經爲天堂的七十二名處‘女’燒昏了頭,成天叫囂着每名聖戰者都能殺死十倍的漢軍“卡菲勒”。
以一當十?被謝赫和伊瑪目們煽得失去理智的聖戰者可以這麼自我麻醉,埃米爾馬哈茂德如果也這麼想,那就真成徹頭徹尾的白癡了。
沙漠遊牧部族最‘精’銳的戰士,兩名的戰鬥力也才抵得上一名馬木魯克,更何況現在的聖戰者其實連遊牧‘精’銳都算不上,只是羣頭腦發昏的宗教狂——沙漠部族真正的‘精’銳騎兵早就跟着蓋拉溫,死在了大馬士革郊外。
見大漢皇帝擺出個三歲小孩也能識破的空城計,馬哈茂德也曾動了心思傳書勸哈里發現在就引兵北上陸海夾擊,否則等下去到師老兵疲的時候還不知道有什麼後果呢,大漢皇帝被他的敵人譽爲“狡詐如狐”,他這副以拖待變的姿態也太明顯了些。
但哈里發穆斯塔法回信,蘇伊士和開羅上空,屢屢有大漢的熱氣球飛過,雖然幾次三番調整兵力配屬,只怕也瞞不了高來高去的卡菲勒們,懷疑漢軍設下了什麼圈套,所以穩妥起見繼續等下去,只要金帳汗和忽必烈在大不里士取得突破,就萬事大吉了。
拖下去,對阿拉伯一方是有利的,越來越多的聖戰者從遊牧部族動員起來,開羅和亞歷山大港也有越來越多的軍艦下水,北面的‘蒙’古盟友也在加緊腳步……而對大漢來說。地中海就是它完全不能染指的區域。
“穆聖說過,海洋被陸地阻隔而不相通,所以地中海,將永遠是大漢的夢魘,在真主的海上鬥士封鎖下,他們沒有機會在這裡建造哪怕一條小舢板!”
馬哈茂德自信滿滿的捧着古蘭經,在他心目中,這是絕對正確、顛撲不破的真理,只不過關於大漢皇帝的舉動,他又隱隱存着某種擔心,但這種擔心是那麼的模糊不清、捉‘摸’不定……
城牆上,雪瑤雙手捧着欺霜賽雪的瓜子臉,不滿的嘟嘟囔囔:“夫君咱們還要等多久啊?陽光火辣辣的,都快把我曬成小黑人了。”
楚風嘿嘿笑笑,看着遠處的阿拉伯艦隊,那樣子活像‘色’狼面對脫光了衣服的美‘女’,“咱們不在這兒,阿拉伯人不會老老實實呆下去的,要是他們‘亂’竄‘亂’跑,或者突發奇想跑我們背後登陸,收拾起來就沒這麼方便了嘛。”
陳淑楨撲哧一笑。“感情楚兄倒有割‘肉’飼鷹的境界,把自己當作釣魚的餌。”
楚風也不否認,畢竟御駕在此,阿拉伯艦隊就會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裡,另尋地方登陸他們沒有戰勝大漢陸軍的希望,大張旗鼓的來了就這麼灰溜溜退走又不甘心,那麼對峙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塞裡木淖爾有些擔心的舉起望遠鏡看了看西面海天相接處,然後又一次略帶失望的放下了望遠鏡,她對楚風的判斷自然有絕對的信心,可那畢竟是前人從來沒有探索過的陌生海域啊,漢軍的艦隊能否?
繫留熱氣球上的歡呼打消了她的疑慮,親自守在熱氣球上的新任空軍總監沈煉興奮的用旗語告訴地面:西偏北二十五度,大漢海軍印度洋分艦隊遠征而回!
大漢帝國制海權的象徵,三千噸級的海上君王號,以睥睨蒼生的姿態航行於地中海,這一片海域上的船隻,無論克倫級還是西班牙的卡拉維爾級帆船,無論威尼斯的圓船還是阿拉伯的漿帆並用船,與它相比就成了大象腳下蹲伏着的小白兔。
遍佈兩舷密密麻麻的炮窗,展示着它的凜然不可侵犯,頂桅高高飛揚的金底蒼龍旗。則昭示着大漢無可置疑的海上君權。
“回來了!”遠征艦隊的司令官,海軍中將唐浩的目光越過二十里之外重重疊疊的阿拉伯漿帆並用船,遠眺海法城影影綽綽的輪廓,他的肩膀上,一隻可愛的狐猴正瞪着靈動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景物。
是的,早在去年冬季降臨之前,他就到從紅海登陸,到耶路撒冷覲見過皇帝。當時也曾到這座地中海東岸的名城遊歷,當時看着碧‘波’‘蕩’漾的地中海感慨萬千:一道狹窄的地峽,卻是船隻無法逾越的天塹,十二斤重炮的威力、海上君王的壓倒‘性’優勢,全都無法越過地峽,在地中海上展示!
沒想到天縱英明的皇帝給出了另一條從來無人知曉的海路,陸地上從紅海到地中海跑馬用不了一天的距離,沿着這條海路足足走了三個月,歷經若干艱難困苦,終於把強大的遠征艦隊帶進了地中海,回到了闊別三月之久的海法!
最初的一個月,一直在向南、向南。
漢朝時候中國就有文字記載的阿克蘇姆(東非埃塞俄比亞),方尖碑下黑人的笑容是如此的燦爛,只是滿口雪白的牙齒讓漢軍有些驚訝,這一片地區,宋時商隊常常往來,甚至將黑人僕役送往廣州、泉州爲達官貴人們服務,人們並不陌生。
繼續向南,一切就變得越來越生疏,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奇形怪狀的植物,還有那些語言不通,就連翻譯口中的阿拉伯語也不懂得的原始部落民……
星相和氣候也變得反常。值星官們看到的星空與之前在北半球看見的完全不同,星星之間的距離、角度全都發生了變化,同時太陽與黃道面之間的夾角也和北半球的觀測結果完全相反……
在第二十天上,艦隊發現了一座大島,靠岸補充淡水的時候,唐浩肩膀上的狐猴“吱吱”調皮的跑到船上尋找食物,卻在船起錨離岸時回不去了,順理成章的成爲了他的寵物。
小心翼翼的沿着海岸線繼續航行,繞過了一個‘波’翻‘浪’涌的岬角,艦隊的航向幾乎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不斷向南變成了不斷向北。而且一路上氣候和觀測星相的結果,又和來路完全相對應了……
北非,熟悉的景物終於回到了人們的視野中,那兒的風貌和中東似乎相差不大,包着頭巾牽着駱駝的阿拉伯人用驚詫莫名的目光打量着遠來的客人,而伊比利亞半島的漁船也越來越頻繁的遇上。
抓住一艘百噸級的卡拉維爾船,用黃金輕而易舉的收買了船長成爲領航員,艦隊順順利利的從直布羅陀海峽進入了地中海,之後的航程就變得輕鬆起來,每到一處海港,用黃澄澄的金幣和亮閃閃的銀幣就能獲得艦隊所需的一切。
而聽說這支艦隊是教廷的盟友、基督之聖矛大漢皇帝的屬下,虔誠的民衆更是熱情萬分,不少港口的年輕水手甚至願意追隨艦隊,去東方爲上帝而戰。
當然,唐浩拒絕了他們,十餘年的磨練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閩廣農家子,而是統帥整支艦隊遠洋作戰,追亡逐北於萬里海疆的中將艦隊司令了。
當他見到闊別已久的大漢皇帝御駕金底蒼龍旗之時,就如遠方的遊子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鄉,‘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而海軍官兵們更是欣喜若狂,不停的歡呼。
天盡頭,所有的將士都確信自己走到了天盡頭,然後又從天邊回到了人間,而他們都知道這一壯舉必然會被記入青史,每一名士兵都會得到大漢皇帝的表彰。
與此同時,阿拉伯艦隊早已‘亂’成了一鍋粥,旗艦“真理之光”號的艦橋上,埃米爾馬哈茂德不甘心的嚎叫着:
“不、決不可能!穆聖說過,海洋被陸地分割而不相同,紅海和地中海是絕對沒有水道相連的!”
可事實就在眼前,大漢海軍艦隊的船隻已然清晰可見,視力好的人甚至能看清楚金底蒼龍旗上,那華夏之龍的利爪,於海風中肆意的舒張!
馬哈茂德雙目黯然,緊握的手一鬆,神聖的古蘭經從他掌心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