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時唐世子又來到小院,初梅剛練完淑女步,在廳裡休息。
這個淑女步,可是練習有些兒時日,從步子大小,到全身二百零四塊骨節擺動幅度。每個環節都有嚴格規定,對自己分毫不差要求更是苟刻。
初梅見唐雲鵬到來,奇怪問道;“怎麼今兒個這般閒?不是昨日纔來過嗎?”
這段日子婚期將至,唐雲鵬忙着籌備婚禮,通常兩三日來次小院報道。
唐雲鵬寵溺地刮下初梅小巧鼻尖,“沒良心姑娘,本世子還不是爲了梅兒?昨兒個熬了半宿,總算將事情處理妥帖,今天才抽空到你這兒,不要開酒樓嗎?來和丫頭說這事兒。”
初梅一聽酒樓事情,原本無精打采小臉立馬神清氣爽,疑惑問道;“什麼事啊!該不會反悔,不許人家開酒樓吧!”
“早知道這樣就不告訴你了,可以讓沈嬤嬤幫……”
後面嘟囔內容,唐世子不用探究都知道,必是偷偷找店鋪之類。見面前小丫頭這樣,好笑地點點額頭,嗔怪道;“瞎說什麼呢?本世子答應事怎麼會反悔?來告訴梅兒,找到合適店鋪了。東市座兩層樓……”
女子全神貫注聽着男人對酒樓描述,微微皺起秀氣眉毛。
目光從未離開過初梅的唐世子,很快發現他家丫頭異樣,詭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地方?”
女子有些不安地偷窺着唐雲鵬,“東市要盤下間這麼大店鋪,花費肯定不少吧!往後還要裝飾店面,請人什麼的,短時間內用銀錢地方比比皆是,不如尋家小些兒店面?”
唐雲鵬感受到女子不安,無奈及了,“陳家生活對梅兒影響還真大啊!”不想讓姑娘發覺情緒低落,逗弄道:“不用替本世子省金銀,養得起小丫頭。往後若生個男孩子,看你這麼好欺負,還不將咱們錢財都花到青樓楚館去?
初梅被唐雲鵬說的臉熱,經過這段時間鍛鍊,已非當初吳下阿蒙,即使羞澀也回嘴,“誰跟你生孩子?我的孩兒纔不會去那些不乾不淨地方。”
初梅最後句聲如蚊蟻,不過憑藉唐雲鵬耳力,還是非常容易聽清。心裡狂笑,嘴上不肯放過女子,“不與本世子,梅兒怎麼有孩子?”
初梅這次無話可說,算清楚知道,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戰勝,麪皮比城牆厚唐大世子爺。
唐雲鵬自認,是個疼愛未婚妻體貼男人,要懂得見好就收。快速轉移話題,“掌櫃也找到了,在外面等着呢!要不要見見?”
原以爲需等成婚後,雲鵬才能尋好店鋪。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合適店面,而且還找好掌櫃。這說明什麼?馬上便可以張羅開業事宜,興奮的連連點頭,“當然要見,快讓掌櫃進來吧!”
不知道唐世子用了什麼秘法,幾乎在答應同時,陸鳴帶着位不惑之年男子推開緊閉房門。
確定身邊男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雷打不動,堅決執行他家主子命令的陸鳴,又不可能在沒得到自己主子令箭前,“擅闖”進來。那麼陸鳴是怎麼知道的?好奇啊!正路走不通,小姑娘開始胡思亂想……
走進房中陸鳴和中年男子,驚奇地看着怔愣兩人。柔弱女子滿眼呆萌,表情風雲變化,英俊男人專注地注視着身邊姑娘。
被陸鳴帶進房中人,知道前面座着男人何等尊貴,對女子身份也猜出大概。
想起昨日黃昏十分,被帶到男人面前時,眼前人何等高貴清冷,不食人間煙火,與現在判若兩人。
驚訝不止與唐雲鵬一面之緣中年人,還有追隨自家主人十幾載陸鳴。他也頭回見到自己冷淡主子這副模樣好不好?從前冷漠、淡然、睿智無雙主人去哪了?
房中四人陷入詭異氛圍,還是唐雲鵬先回魂,低低嗓音響在女子耳畔,“梅兒想什麼呢?說與本世子聽聽?”
被唐雲鵬喚回神,下刻見到眼前張放大臉頰,急忙將“兩個大男人心靈感應”這個讓人汗顏想法丟出腦海。收撿起不能被壞男人探查出情緒,嘿嘿乾笑聲,否認道:“哪有想什麼?什麼沒想,唐世子爺看錯了。”
初梅哪兒有膽子說出那個奇怪可能?不想找虐啊!
“是嗎?看錯便看錯,小梅兒緊張什麼呀?”唐雲鵬戲弄聲在初梅耳中迴盪。
女子面上堆出討好笑容,“哪有緊張?沒有,絕對沒有。”
別看面上表現良好,內心卻嘀嘀咕咕,“腹黑狡詐男人啊!就知道欺負我,哼,人家不服氣,不服氣。”女子似乎忘記,是她先編排,若有錯也在先。
同一屋檐下陸鳴與另名男子,被兩人對話“驚醒”,傻愣愣瞧着二人組。
唐世子自然知道他們到來,不過沒有絲毫避嫌自覺。瞧眼將進來兩人徹底遺忘乾淨小丫頭,收斂起玩鬧心情,輕聲對初梅道:“我們說說正事吧!”
小姑娘才意識到,現場還有兩人存在。麪皮沒能修煉如火純清境界,小臉紅撲撲點下頭。
唐世子好似未覺察到初梅尷尬,把眼光落到站在陸鳴身邊中年男子身上。
男人自是位懂得查顏觀色主兒,瞄到唐世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躬身行禮,“小的見過唐世子爺,小姐。”
唐雲鵬對中年男子道;“孫小姐想開間酒樓,以後有事兒要稟報,直接找孫姑娘。”
男子抱拳,稱,“是。”
唐雲鵬接着給初梅介紹,“這位是潘掌櫃,做掌櫃這行二十餘年時間,經驗豐富。那家‘香飄香’之前便是潘掌櫃打理,有什麼事和潘掌櫃商討。”
很有技巧地沒說請教,而是用相對平等詞語。一則對初梅將來身份維護,更是相信自己看中丫頭。雖沒有詢問過,仍然無可救藥信任。
轟動一時香飄香,短短時間內由極盛到凋零,可以說長安城內無人不知。初梅也有所耳聞,“離開陳家不久,香飄香出了則醜聞,‘那日吃過他家點心的人,全部拉了三天肚子。’消息傳出,香飄香再無人光顧。”
出事當日,潘掌櫃要報官徹查此事兒。老闆卻不肯,只因新納小妾說;“官府不一定向着他們,不知道要搭多少銀子打點,還有損聲譽。”
老闆聽信“婦人言”,將責任推卸道潘掌櫃身上。“管理無方”大帽子壓下,將潘掌櫃趕出香飄香。
遭此無妄之災,不僅沒了飯碗,二十幾年積累下名聲受到嚴重損害。掌櫃一行也再難找到高待遇。
唐雲鵬爲什麼敢用個聲名狼藉之人?查出當日端委,拉肚子一事,只因香飄香老闆遭同行妒忌,給其小妾弟弟筆報酬,讓他在食材中放了數目可觀瀉藥。
小妾弟弟對自己姐夫沒有把香飄香交給他打理心懷不滿,潘掌櫃又爲人耿直,對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地皮流氓老闆小舅子,十分瞧不上,更不願討好奉承。
掌櫃內弟對潘掌櫃怨恨起來,得此機會,不僅可以有筆不錯好處。還能報復潘掌櫃,讓那不長眼姐夫瞧瞧,誰纔是可以信任,有能力之人。一箭射下幾隻雕?最近酒沒喝夠,記不清,不管幾隻,反正好處多多,爲什麼不答應?
初梅對後續不知情,不過相信即將成爲她夫君男人。既然把潘掌櫃找來,便是此人可用。微微額首,算打過招呼。
唐雲鵬對潘掌櫃道;“陸鳴給的店鋪圖紙看過了吧!覺得應怎樣安排?”
“原處是座茶樓,沒必要大動干戈。只將細小處稍加改良,便能成爲酒樓,重新開張。”謹慎回答着。
初梅插言道;“潘掌櫃估計裝潢需花銷多少銀兩?”
“稟孫小姐,小的以爲……”
初梅和潘掌櫃你一言我一語攀談起來,從酒樓裝潢、擺設、菜色選擇、跑堂、廚師,二人沒有絲毫遺漏地商討。
唐雲鵬見兩位當事人進入狀態,不着痕跡淡出交流圈。在旁聽着小丫頭侃侃而談,對酒樓各種周密安排。眉眼間自信飛揚,神采奕奕。
男人滿足異常,眼前這兒風華絕代女子,是屬於自己的,一股從未有過驕傲感油然升騰。
潘掌櫃對面前女子,更是佩服不已。本以爲莒國公府世子,給個未婚女子開酒樓,純爲博美人一笑。
唐世子爺給的酬勞豐厚,再加上最近名聲不好,才勉強應下,權當陪小姐玩耍。
如今聽完女子對酒樓各項事宜安排,確實對開店鋪經過深思熟慮,很多見解,連自己都望塵莫及。再不敢輕視小姑娘,認真地思索,提出自己建議。
初梅與潘掌櫃相談甚歡,一個多時辰不知不覺過去,有些口乾初梅伸手拿起桌上茶碗。驚覺茶水已涼,擡頭看到窗外即將落山太陽,有些赧然對潘掌櫃道;“時間過的這般快,與潘掌櫃談話讓晚輩受益匪淺,以後還要麻煩多提點些兒。先回去吧!受累了。”
面對有名聲有能力潘掌櫃,放低姿態客氣說着。
潘掌櫃謙虛道;“小姐客氣了,改日再來打擾。”
初梅待潘掌櫃離開,自言自語道;“真是位有能力主兒。”
女子腦中回想着和潘掌櫃商量所有細節,眼前忽然出現杯冒着熱氣茶水。想也沒想拿起茶碗飲口,乾渴喉嚨得到飄香四溢茗茶滋潤,舒服地眯起眼眸。
遞給茶盅之人仍舊沒有說話,沒有離開。初梅覺察到詭異,擡頭髮現一雙勾人心魂鳳眼,正直直注視着自己。纔想起屋內除了她,還有另個人——唐大世子。
唐雲鵬從欣賞初梅認真自信風采,到等待時間越來越長,好不容易潘掌櫃離開,沒想到他的梅兒竟把自己徹底遺忘。脆弱自尊受到重創,非常氣悶,存在感這麼低嗎?被梅兒遺忘那個爲什麼是我?
初梅對唐雲鵬歉意笑笑,小氣男人好像生氣了,趕緊哄哄才行。大腦快速搜索話題,一時間沒能想出活躍氣氛話碴。
唐世子同初梅獨處,最常聊“婚”話。隱約記得,上次男人詢問洞房要些什麼擺設。想不出其它問題,悲催女子紅着張小臉,同男人商量洞房佈置。
唐雲鵬佩服地看向一提婚事,便羞得不像樣小梅兒。爲了轉移自己注意力,真是不惜血本,竟然把婚事拿出來說。
瞧小丫頭擠出的討好傻笑,小模樣兒可愛不得了。沒有再和初梅計較,順着女子意思,談起婚禮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