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女子懶散的倚在唐雲鵬肩頭。
推門聲引起初梅注意,擡眼見到竹兒走進來,給她和男人行過禮,稟報道;“魏王和魏王側妃到了府門口,要見世子、世子妃。”
初梅嘟嘟脣,“今兒個不是楚露回門日子嗎?不到楚府一解思家之情,怎麼跑來莒國公府了?走錯路不成?”
一有空閒便粘在姑娘身邊的唐世子不悅地皺眉,“這些人怎麼沒一會兒消停?”
女子沒有搭理神色難看的自家夫君,對進來通報竹兒道;“帶魏王、魏王側妃去客廳,我與世子隨後便到。”
竹兒領命退出去,唐雲鵬對竹兒消失背影大發感嘆,“這兒小丫頭跟你才幾日?沒想到膽小人兒已經能獨擋一面。”
初梅豪不貪功,“竹兒大多時候跟着春風,我帶她時間少地可憐,今日變化是自己聰明努力結果。”
唐雲鵬不在意道:“春風還不是娘子帶出來的?那丫頭毛躁性子現在改了許多,想來費不少心思。”
初梅說不過巧舌如簧的自家夫君,不再理會他。
唐世子想起外面還有兩位不受歡迎的客人,小聲嘀咕,“真不讓人省心。”
女子白了眼唐雲鵬,“還說,不都是你招惹來的嗎?”
唐雲鵬訕訕地摸下鼻子,乖乖閉上嘴巴,娘子不開心時候還是少講話爲妙。尤其被打擾閒暇時光的姑娘,脾氣最大。
初梅不理睬胡思亂想的唐雲鵬,站起身往外走去。
世子爺再不情願,也只能亦步亦蹭跟在娘子身後。“趕緊把外面兩人打發走,好與梅兒繼續親熱”。想到這裡不禁動力無限,原本落後初梅的腳步變成並排前進。
夫妻二人來到正廳,首當其衝進入初梅眸子的便是站在廳中間,面如冠玉,一身黛藍色襆頭袍衫,帶着股陰寒氣息的魏王。
魏王的陰冷和唐雲鵬冰冷雖都是“冷”,卻截然不同的。唐世子冷是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真刀實槍積攢而成,有種你死我活豪氣。李泰陰寒則是朝廷暗鬥中形成,感覺如地獄般陰風陣陣。
把眼光又轉向了魏王旁邊一身華貴服飾,滿頭珠釵,臉色紅潤的楚露身上。看來這三日在魏王府過的不錯嘛,初梅下着定語。
四人僵持,誰也沒有開口意思,好似誰先講話這局便輸了。
唐雲鵬和李泰兩人自是各中高手,初梅有五年磨礪,對這種事情不在話下,悠然的站在夫君身邊。
唯獨開始便表現出不安的楚露最先沉不住氣,打破這片寧靜,“表妹近日過的怎樣?”
楚露說話後初梅長鬆口氣,明白今天他們定要無功而返,淡漠回道;“還是老樣子,道是表姐今天不用回楚家嗎?怎麼有空來到莒國公府?”
楚露被初梅問的有些不自然,不停揉搓手中卷怕,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本對魏王和自己回孃家欣喜萬分,按慣例夫君可只能陪同正妻回孃家。向她這種側妃能回孃家已格外恩典,多少人出嫁後,直到老死都沒有再踏進孃家一步?
沒想到她受寵若驚的和魏王回了楚家,用過午膳板着張臉的魏王便告辭離開楚家。他們沒有回魏王府,而是到了莒國公府。
楚露對魏王想法很是不解,好好的來莒國公府做什麼?她答不了初梅問題,勉強笑笑,“早上回過孃家,我們姐妹都已嫁人,當然要多走動走動。”
魏王好像沒有覺察到楚露不自在,又或許根本不在乎他這個側妃感受,開門見山的對唐雲鵬道;“唐世子有些事情可曾想清楚?”
唐雲鵬搖頭,“不知魏王所指何事?本世子有什麼可考慮的?”
李泰對唐雲鵬寧頑不靈很是氣憤,自己都娶他世子妃表姐爲側妃了,算是做出承諾,“坐上那個位子後不會虧待莒國公府。“這個唐雲鵬爲什麼還如此不識擡舉?
初梅瞧出魏王要發做,打圓場道;“都別站着了,坐下談吧!”
唐雲鵬聽了初梅話,沒有理會魏王,拉着娘子柔夷,在右手邊坐下。
魏王坐到左側,誰都沒去主位。李泰意味不明的瞧了眼對面穩坐女子。
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楚露與初梅炫耀道;“看錶妹也沒幾件首飾,最近東市新開了家首飾店。價錢奢侈了些,款式卻也繁多新穎。不少夫人小姐在他家挑選,不如過幾日陪表妹去看看怎麼樣?爺的聘禮可是有兩整箱,都在他家訂做呢!”
初梅水眸一彎,斷然拒絕,“多謝魏王側妃好意,本世子妃平日裡不喜佩戴首飾。”
唐雲鵬危險的眯起眼眸,毫不留情地打擊,“頭幾日本世子去那家首飾店看過,想給梅兒選幾款。可惜沒有太好成色,無法和皇上大壽時賞的那對藍色水晶鐲子相媲美。梅兒喜歡各方上乘首飾,尤其對那水晶鐲子情有獨鍾,十天裡有八日要佩戴。”
上次皇宮壽宴,楚露還沒有資格參加,事後聽陳玉憤憤不平的提過幾次,“賤人把她趕下舞臺,失去了皇上的賞賜。”
聽完唐世子話,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初梅手腕處,那對藍色水晶鐲子正散發着淡淡光輝,宣誓它的無價,安靜地帶在初梅手腕上。
楚露自是識貨,一眼看出鐲子價值連城,有金子也很難買到成色、雕工、質地這般完美無缺的水晶鐲子。自己滿頭珠釵加起來也不抵小賤人一對鐲子昂貴,這讓飛黃騰達的楚露心下非常不平衡。明明自己身份比小蹄子高,爲什麼還是被她壓着一頭?
初梅看到楚露嫉妒目光,心下輕嘆,“現在還不明白處境啊!”
李泰沒有理會自己新側妃,繼續此行目的,“唐世子真不再考慮下?”
這次沒等唐雲鵬答話,初梅先開了口,“魏王說笑了,我家夫君決定事兒哪有更改道理?”
魏王頭次直視初梅,不怪乎唐雲鵬親自請旨賜婚,此女竟然如此大膽聰慧。這是替自己夫君擔下了所有責任啊!無論事後如何,唐雲鵬都有退路,大不了將事情推卸到這兒女子身上。
再睨眼他身邊懵懂無知的新納側妃,她們是表姐妹,爲什麼差距如此之大?
魏王不會讓唐雲鵬輕易的“矇混過關”,今日非要有個明確答案不可,“事關重大,世子妃還是讓唐世子自己拿主意的好。”
唐雲鵬穩聲道;“魏王多慮了,梅兒說的便是本世子意思,無論什麼娘子都能代表本世子。”
魏王眼中閃過震驚,雖覺得對面姑娘有些許特別,但也沒想到唐雲鵬會讓個女子代替他表態。全心全意認爲,只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覺是對自己女人的相信,而認爲是對他不屑一顧。
魏王越想越窩火,坐在他身旁楚露更加吃驚。從小被教育萬事以夫君爲主,一時接受不了,“小賤人竟然能代表唐世子表態”這個不爭事實。
楚露嫉妒火苗蹭蹭往上竄,不甘寂寞道;“不是本妃囉嗦,表妹已經嫁給唐世子,是莒國公府世子爺正妃。要以夫爲天,正所謂‘夫爲妻綱’。表妹怎麼能替唐世子拿主意呢?是萬萬要不得。”
初梅斜睨着唐雲鵬,用眼神表達,“有人質疑我呢!你不管啊!不幫忙今晚某人別想上我的牀。”
唐世子收到自家娘子威脅,毫不猶豫地對楚露道;“本世子家娘子如何不勞魏王側妃提醒。”
笑話,不抱着小梅兒自己能入睡嗎?唐雲鵬非常識時務的替自己娘子應付。
楚露聽聞刺耳的“側妃”二字,死命扯着手中帕子。有些委屈忽閃着又長又密眼睫毛,可憐兮兮望向魏王。希望自己丈夫能幫她說句話,告訴所有人,婚前便答應,“生下長子,就把她扶正”。
卻發現魏王根本沒看她一眼,依舊面無表情,完全不似三日來的柔情。
話說道這裡已經沒有在談下去必要,李泰陰沉着臉站起身,“既然唐世子如此不留餘地,本殿下也再沒有什麼好說的,告辭。”
受盡“羞辱”的李泰大步流星往廳外走去,魏王身後跟着臉色灰白楚露,兩人憤憤然離開莒國公府。
魏王滿心以爲他娶了楚露,唐雲鵬自然會給幾分情面。萬萬料不到,不禁唐雲鵬沒有給好臉色,連他的世子妃也沒有分毫對待“自家人”熱絡。
更別提對身爲皇子自己恭敬之態,好像普通客人一樣。光憑這點便讓走到哪兒被衆星捧月的魏王殿下不滿,更謬論當面拒絕,使他顏面掃地。
還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自己呢!可是父皇最爲喜愛的兒子啊!何時受過這份憋屈,不離開還有什麼說的?
魏王身後楚露也是義憤填膺,以爲成了魏王“妃”,任何人都會對她畢恭畢敬,不敢有半分造次。
今天回楚家已經感受到被人恭維滋味,屈尊來趟莒國公府,小賤人居然沒有半點對身爲魏王“妃”自己的敬畏之態。
唐世子和初梅“侮辱”她的幾句話無易於當頭棒,使正處天堂的楚露恨極。“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們等着瞧,早晚有天會讓你匍匐在我腳下。
楚露現在完全無法想象,今天過後,她在魏王府好日子已然到達盡頭。更不會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生命中絕不會再出現榮華富貴,穿金戴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