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展足足在破屋爛瓦的房間裡坐了三個時辰,才意識到自己穿越了。
他原本是一個即將畢業的工程系研究生,卻在畢業答辯的路上被人推進了路邊的池塘。再睜眼,就到了這個被稱作大乾的封建王朝。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則是大乾王朝的一個府兵,由於沒有軍功,也就沒能獲得獎賞,歸鄉後田地又盡數被地主侵佔,屢次上告無果,鐵骨錚錚的漢子最後含恨而終。
耳聽得門外鑼鼓喧天,陳展收起了感嘆的心思,打算出門瞧瞧。
剛推開門,猛地鑽進來一個穿着破爛束髮的孩童,揮舞着雙手衝陳展咋咋乎乎的喊道:“展哥兒,府兵營給你發媳婦了。”
陳展稍稍愣了一下,腦子裡這纔回想起,前些天折衝府來人宣讀命令的事情。
早在三年前,大乾王朝的皇帝陛下,就頒佈了犧牲兵士遺孀重新發配給尚未婚娶的兵丁。一來,是安撫那些未能獲得軍功的兵士。二來,連年戰亂,大乾國男丁稀少,國朝繼續勞動力充實各行各業,如此纔有了這項“惠民政策”。
“當真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女人如同牲口一樣被隨意分配買賣。”
陳展在心裡狠狠鄙視了這個渾濁的世界,可如今他身處亂世,想要改變這點,絕非一時。
被孩童拽出了院子,瘋也似的來到了村口的路上。遠遠的就瞧見,村口站着男女老少不下幾十,孩童一邊跑一邊朝人羣處喊,“展哥兒來了,展哥兒來了。”
人羣中不少人扭頭側身看了過來,一個個臉上都掛着笑容。不過這笑臉,怎麼看怎麼彆扭,似乎有種嘲笑的意味。
等到了跟前,陳展與另外兩個漢子被推出了人羣。
他上下打量了下身邊這兩人,一個斷了條胳膊,臉上留了幾道深深的刀疤。另一個則是瘸着一條腿,一隻耳朵也不見了蹤影。
這倆人也是沙場老兵,由於落了傷殘官府分發了一些補貼,這纔不至於像陳展那般被餓死。
幾人互相打了招呼,便將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路上緩緩駛來的隊伍。
爲首的校尉穿着一身藤甲,胯下騎着略顯削瘦的老馬,身後則是跟着七八個人,其中幾人還是濃妝豔抹的婦人。
等到了近前,陳展才發現,隊伍中婦人可不少,除卻那幾個身材如水桶般的中年婦女,還有三個約莫二十的小娘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藏在人後,稍顯扭捏、體態頗爲勻稱的小娘子。再仔細一瞧,卻發現那小娘子面容絕美,放在後世也是不輸於四小花旦的存在,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靈動且柔美。
“如花似玉的年紀就成了寡婦,真是造孽呀?”,陳展不禁有些可憐這些女人。
此時,那摜甲的校尉下了馬,緩步走到陳展三人身前,稍稍打量了下三人,便開口道:“秉大乾皇帝陛下諭旨,今日某家將王、趙、徐三女分配於汝等三人。”
說罷,校尉大手一揮,王、趙、徐三人便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此三人,頭戴珠花,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值錢的配飾。滿身的補丁麻衣,倒是讓那珠花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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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展細細看了下那三人的容貌,一個婦人寬皮大臉,臉上長有細細的雀斑。另一個面黃肌瘦,但骨架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幹活兒的能手。
而最後一個正是先前看到的那個面容姣好的小娘子。興許是不習慣這種場面,那女人頗爲害羞,一抹緋紅順着臉頰落在了脖頸之間。
陳展看得略有些入神,他自認也是見過不少美女的,但這種類型的卻還是頭一次見到。
此時,校尉高亢的聲音將陳展的注意力拽了回來。
“吾皇有令,特賜犧牲將士遺孀與尚未婚娶的兵丁,望你三人勤加耕耘,早日開枝散葉。”
隨後,他稍稍壓低了聲音,衝陳展三人道:“老張和老孫先選,陳展最後。”
陳展並不關心誰先選誰後選,相反他十分反感這種近乎於販賣人口的做法。儘管他明白在封建王朝女人的社會地位低下,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種把女人當牲口的政令。
當然,他同樣清楚,自己的譴責只能藏在心裡,一旦說出來就是違背皇命,不僅無法解救這些女人,還會搭上自己的小命。折騰一通,爲官者照常花天酒地,被壓迫者依然逆來順受。想要改變這種想法,絕非他一人能做到,至少現在的他還不能辦到。
陳展緊鎖着眉頭,看着瘸了腿的府兵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校尉衝他擠了一個笑臉,說道:“老張,你眼神不好,還是我給你挑一個吧。”
說完,校尉就把那嬌羞的小娘子拽到了老張的面前,傳遞着男人才懂的眼神。
“老張,這個小娘子可是難得的美人。你湊近些看看,這模樣,這身段,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校尉又衝旁邊的婦人使了使眼色,婦人心領神會,上前死死的繃住了那嬌羞娘子略顯寬大的衣服,頓時凹凸有致的身材顯現出來。
一旁的陳展看在眼裡,卻恨在心頭,校尉的做法像極了極力推銷產品的賣貨郎。他很難想像,這種色慾薰心的貨色,是如何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
此時,老張也作出了選擇,他湊近了看清小娘子的樣貌後,卻是連連擺手,一臉緊張的磕巴道:“不,不,我,我不要!”
說完,他伸手指向了小娘子旁邊那寬皮大臉的婦人,頗有些興奮道:“這,這個!”
看這那方正的大腦袋和滿臉的雀斑,陳展看向老張的眼神有些不解。
按照正常男人的眼光,那嬌羞的小娘子必然是首選,難不成他的眼神已經壞到這種程度了?
眼見老張拿了主意,校尉也不再說什麼,扭頭看向那斷了胳膊的府兵,問:“孫老蔫,這個娘子給你怎麼樣?”
可孫老蔫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上前一步拽住了那面黃肌瘦的婦人,一句話也不說就便站了回去。
陳展有些懵了,他實在無法理解這倆人的審美。明明那嬌羞婦人樣貌絕美,身材也頗爲勻稱,可爲何他們卻避而遠之?
正琢磨,校尉轉頭看向陳展,問道:“陳展,這個小娘子你要嗎?”
陳展遲遲不說話,他心裡有些掙扎,若是選了,他就成了自己厭惡的那類人,可若是不選,也不知會不會有罪名下來。
猶豫之時,耳邊忽然傳來同村婦人的告誡:“展哥兒,那女人可要不得啊,她就是個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