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人走進了中軍大帳之後,趙猛毫不客氣的就坐在主位上。
然後一衆下屬,自覺地按照官級站立兩旁。
唯一能夠和趙猛一起坐下的,也就只有那個傳旨的太監了。
雖然感覺此趟出差,可能會最後不盡如人意,但是畢竟皇命在身,太監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等待着,看看趙猛最後如何處理。
就在親衛剛剛奉上茶水的時候,何露就走了進來。
來到趙猛軍案三尺之外,利索的單膝跪地,稟報起來。
“啓稟大帥,王立鶴所部,兩千七百八十五人,已經全部控制起來,還請大帥示下!”
大馬金刀地坐在帥椅上,趙猛並沒有第一時間讓何露起來,反而陰森森地向着他詢問起來。
“何露啊,本帥問你個問題!”
“請大帥示下!”
“你知道軍事當中,最近一次屠城發生在什麼時候麼?”
聽到趙猛的話,何露先是一愣,隨即腦海裡轟地一聲差點就炸了。
渾身汗毛豎起,然後汗水瞬間就打溼了內衣。
何露用乾澀發緊地聲音,顫顫巍巍地回稟起來。
“請恕末將才疏學淺,實在不知。”
他現在只是希望,王立鶴的膽子小一點,頂多就是殺良冒功,屠戳了一點百姓。
否則,要是真的想趙猛所說的那樣,恐怕他這個偏將是逃脫不了職責了。
雖然軍中趙猛纔是主帥,但是他是誰啊,那可是皇室的郡王,難道能讓皇家人揹負如此污點?
可是總要有替罪羊的吧,那麼細數一番,還有比他何露更爲合適地替罪羊了麼?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案桌上的竹簡就嘩啦啦地朝着他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緊隨其後地就是,趙猛那既壓抑又憤怒的聲音。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就在十幾天前,你的好手下,王立鶴竟然帶人屠戳了安平縣整個縣城的百姓。”
“那可是上萬人啊,你們這些混蛋,你這個主將是怎麼當的?”
“啊,一天到晚是閉着眼睛睡大覺嗎?”
“整個軍隊當中,就沒有一個人向你舉報麼?”
“你這個主將,當得還真合格啊?”
“……”
對於趙猛劈頭蓋臉地喝罵,何露跪在地上,面孔朝下,紋絲不動。
他知道,趙猛如此生氣,一來是因爲這件事的發生,另一方面是參與的三千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舉報。
這纔是趙猛最爲生氣的地方。
平日裡自詡愛兵如子,和將士同甘共苦,自認人格魅力滿滿。
可是這件事情卻像是一個巴掌一樣,打在他臉上。
事發之後,近三千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對他忠心地進行舉報,反而所有人都在隱瞞着。
對於這一點,其實何露倒是能夠理解。
對於底層的士兵如何想,他知道地非常清楚。
不外乎拉人下水,然後利益分配那一套。
之所以沒有人舉報,那肯定是所有人都參與其中了。
並且在事後,所搶劫到的東西,王立鶴肯定將大部分的分給了手下的士兵。
拿到了錢財之後,嘴巴自然就被堵住了,誰還會冒着得罪所有袍澤的危險前來舉報。
要知道在軍隊當中,犯錯都不要緊,最恨的就是叛徒。
畢竟,戰場上如此危險的地方,但凡是能夠在一起殺敵的,誰敢保證自己能夠一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所以身邊的戰友,基本上就會成爲託付後背的自己人,就是兄弟,就是第二條命。
如果被所有人都視爲打小報告的人,那麼你在戰場上,將沒有人願意和你配合,將沒有人願意和你一起並肩作戰。
畢竟,背叛這種事情,只有一次和無數次,誰知道下一次你又會有什麼理由背叛了大家?
所以共同犯錯加利益共享,就是拉攏關係最爲牢靠的手段。
畢竟要是完蛋的話,那麼肯定是大家一起完蛋。
所有參與的人,都會下意識地守護着大家共同擁有的秘密。
當然,上位者所考慮的肯定和下層士兵不同。
就比如此時地趙猛,異常憤怒這些士兵的喂不熟,吃他的喝他的,竟然還不忠誠。
“去,把這些禽獸都給我解決了,然後把王立鶴的腦袋給我帶回來!”
原本還在聽訓的何露,震驚的擡起頭看了一眼,王立鶴地死他一早就預料到了。
就算是趙猛不殺他,恐怕皇帝也不會同意。
但是他沒有想到得是,趙猛竟然連那三千的士兵都不放過。
對於主將來說,士兵犯錯,肯定是軍官下達的命令錯誤。
畢竟作爲一個士兵,最優秀的就是要聽從命令,無論這個命令是對是錯。
所以對於有過底層經驗的何露來說,這些士兵完全就沒有什麼錯誤。
但是很明顯,他的上司絕對不會如此看待。
看到何露竟然有些遲疑,趙猛拎起手中的鞭子就扔了過去。
“還不快去,在這裡發什麼呆呢!”
一看這個架勢,何露就知道,此事已經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當即就站起身來,轉身朝着大帳之外走了出去。
看着何露走了出去,趙猛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但是大帳之內,兩排武將站在那裡,一個個低垂着頭顱,連聲音都不敢發出。
他們如今才見識到,原來這個往日裡一臉和氣的主帥,發起狠來竟然如此的狠辣。
雖然氣氛極度的壓抑,但是爲了自己的小命,一旁的傳旨太監,依然低聲地提醒起來。
“武郡王,陛下的旨意是……”
“不用說了!”
一擡手,直接打斷了太監的話,趙猛用毫無婉轉的口吻說到。
“我的手下犯了錯,那麼就必須接受軍法的處置,帶回去讓三司會審算怎麼一回事?”
“我們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
“你回去告訴皇兄,就說所有的兇手已經伏誅,王立鶴的首級直接帶回去,何露就不要想了。”
“他完全不知情,有何罪之有,如果他有罪,那麼我這個大帥有沒有罪?”
“怎麼?朝堂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得罪不起折衝府,難道我們遼州軍就是軟柿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