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雍朝的軍隊,帶着數十萬的俘虜,運送着巨大的戰利品,浩浩蕩蕩,大搖大擺地從冀州城外通過。
虞勝祖這個自吹爲冀州守護神的徵北將軍。
竟然就那麼龜縮在冀州城裡,連打開門出擊的勇氣都沒有。
要知道,在城外此時可是有着數十萬的冀州百姓,成爲了雍朝運送戰利品的勞工。
但是對於虞勝祖而言,這些都不過是小事。
只要他家的生意沒有受到影響,只要他的兵權還捏在手裡,那麼他就有彌補損失的機會。
而因爲得到後續軍情,得知雍朝大軍竟然北上回轉,所以大乾朝堂,在遭遇兩次大敗之後,竟然有了怯戰的情緒。
“微臣以爲,雍朝蠻子不過爲了求財,並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要知道戰爭開始以來,我朝死亡都超不過兩萬人。”
“而且這兩萬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冀州軍大敗而產生的。”
“由此可以看得出來,雍朝發動戰爭的目的很明確,也爲雙方留下了底線。”
“所以,微臣建議,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不是迎戰雍朝大軍,而是如何進行戰後重建。”
禮部尚書鄭廉,對於出兵一事表示了堅決地反對,尤其是對於徵集南方軍隊的做法,認爲是多此一舉。
臉色黑得幾乎都能掉漆的新元帝,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
鄭廉是江州人,作爲南方官員,當然要爲自己家鄉發話了。
徵集兵力絕對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尤其是這種全國範圍性質的徵兵,一切花費都是地方自己承擔。
而且根據以往的規矩,富庶的東洲、江州和蜀州絕對要承擔大部分的花費。
如此勞民傷財的行爲,作爲江南地區非常有名望的鄭廉,當然要站出來反對。
如果碰到這樣的事情,都不爲家鄉發聲的話,恐怕他的名聲都臭了。
至於戰況的問題,不是都收到消息,人家雍朝的軍隊都北返了嗎?
但有些事情可以做,卻不能明說,所以鄭廉就從戰後重建的角度,來分析問題。
“微臣也贊同鄭大人的意見,上百萬的百姓,此時正期盼朝廷的支援……”
“對,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正等着朝堂各位大人伸出溫暖之手呢!”
“微臣也支持鄭大人!”
“……”
鄭廉的話音落下,一大批江南的官員立即緊隨其後,一同發聲支援。
雖然大部分的官員,和鄭廉並沒有什麼關係,並且不屬於一個派系。
但是對於爲家鄉發聲,這件事情,所有人卻天然站在一條線上。
沒有希望被來自於老家的鄉鄰指指點點,所以這件事情屬於天然地政治正確。
“豈有此了,鄭大人此言差矣!”
“作爲大乾的朝臣,面對來犯之敵,竟然不思抵抗,莫非鄭大人領的是雍朝的俸祿。”
南方官員的話音剛落,新上任的禮部尚書展炔就立即站了出來,大聲地呵斥起來。
當初拿下孫靈玉之後,因爲皇帝和文臣們爭奪的實在太過激烈,誰都不肯看到對方的人上臺。
僵持不下之後,雙方都不得不承認,己方的勝算很難,於是一向中立沒有加入任何派系的展炔,就進入到了大家的視線。
這位在工部一向兢兢業業,埋頭苦幹差事的工部右侍郎。
一躍而上,直接跳過自家頂頭上司張翰,直接天降在吏部尚書的寶座上。
而業務能力突出,人際交往能力低下的展炔,也知道自己的問題。
所以自從上任禮部尚書之後,要麼在朝堂上裝聾作啞,要麼就是不偏不倚,佔據中立。
雖然新元帝和柳承宗都不太滿意他的表現,但是又沒有其他更加合適的人員。
於是一個完全不參與到朝廷爭鬥,只埋頭處理公務的尚書,竟然就突兀地出現在了漫天硝煙的朝堂之上。
而今天的這番發言,卻讓所有人的心中一動。
派系拉攏不行,或許地域感情籠絡可以試試。
作爲甘州土生土長的貧寒家庭,展炔在甘州一直生存到了二十八歲考中進士。
所以對於家鄉的感情,展炔還是非常深厚的。
當初因爲家境貧寒,他前來參加會試的時候,甚至路費都是全村鄉鄰給他集資的。
自幼喪父的展炔,對於百姓的現狀,比朝堂上的任何人都瞭解地更加清晰。
奈何因爲沒有背景和關係,哪怕以半百之齡升任到了工部右侍郎的位置上。
展炔卻依然發現,要想在大乾地朝堂上辦事,不拉幫結派,不講究背景關係,簡直寸步難行。
雖然已經躋身於大乾的權利高層,但是作爲一個無背景、無派系、無支持的三無官員。
展炔哪怕有自身的抱負,但是面對朝堂地現狀,依然有種無力的感覺。
哪怕這次運從天降,竟然讓他這個邊緣人物,直接坐上了禮部尚書的寶座。
但是展炔依然對於現狀有着清醒地認識。
如果不是工部確實需要一些能力卓越、老實肯幹的官員,如果不是工部尚書張翰還算勉強公正。
展炔不認爲自己能夠跨越四品這個大關。
畢竟在整個朝堂,展炔都是一個異數。
寒門出身不說,還沒有一個過硬的岳家,每年到頭天天泡在衙門裡勤勤懇懇。
然後積攢了兩三年的假期,全都用來回鄉探親的路途上。
甚至於大部分的俸祿,都用來資助家鄉的年輕讀書人。
這樣一個內襯都打着補丁的官員,絕對是整個大乾都獨樹一幟的存在。
所以滿身正氣,卻不迂腐的展炔,官運反倒並沒有多麼艱難。
但是官運亨通並不代表權利就大。
無論是丞相柳承宗,還是新元帝,展炔的心裡都有着怨言。
因爲這兩位的眼裡,一直以來都放在權利的爭鬥上,根本就沒有百姓的存在。
這讓純粹的展炔,在朝堂上生存地極爲掙扎。
此時聽到鄭廉的話,心中已經積壓了無數怒火的展炔,再也忍不住,終於站出來,直接懟了回去。
對於展炔整個石頭一般的傢伙,突然間冒出來反駁自己,鄭廉着實有些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