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玉衍生而嬌貴,哪裡經受得住獸夾的剛猛,昏沉中的他只覺得痛不欲生。本來只是腳受了傷而已,可他現在卻覺得渾身都傳來錐心的疼。
但他身爲男兒,又豈能在心上人面前露怯?
儘管簡玉衍的額頭冒出了一陣陣虛汗,但他還是強咬着牙關,生生地把一陣陣錐心的疼痛都忍了。
恍惚間,聽到耳邊蘇然急迫的聲音,簡玉衍的心裡傳來一陣陣暖流。
這女人,還說自己對他簡玉衍毫無感覺!真是逞強!
迷迷糊糊中,簡玉衍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緊緊地摟住了。
是蘇然抱住了他嗎?
簡玉衍恨自己不能意識再清楚一些,多麼難得的擁抱體驗,就要被自己硬生生給錯過了嗎?
當對方的擁抱越來越緊時,簡玉衍心裡的觸動也越來越強烈。
簡玉衍感覺身體一點點往上提,似乎有股力道正拽着他往上提。看來蘇然已經找到救他的法子了。
本應該感到高興的,可是,簡玉衍卻有些失落,他還想繼續擁抱那溫暖的身體,繼續享受蘇然這個逞強女人的溫柔,可是——
他感覺身體一空,後背傳來一陣模糊的冰涼感,像是被人平放在了地上。
“月兒,備好馬車了嗎?”渾身是汗的蘇然,疲憊地看了一眼身旁焦急的拓跋月。
拓跋月遲疑了些,臉上閃過一道愧疚,接着才支支吾吾地回答:“你們倆個倒好,開闢出來的獵場不去,非要來這偏僻之地,這荊棘叢生的,別說馬車了,就連馬也來不了。”
拓跋月滿臉通紅,她雖然嘴上嘀咕着,似乎滿腹不樂意,實際上她想救簡玉衍的心情更爲迫切。
當她看到簡玉衍出事的時候,別提有多着急,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好幾個轉,才被她強行嚥了回去。
拓跋月的目光落在了簡玉衍的身上,這混小子還昏沉睡着,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讓她擔心死了!
拓跋月暗暗在心裡較狠,要是簡玉衍能挺過這一關,她一定要把這臭小子大罵一通!
蘇然無意間擡頭,看到拓跋月緊咬着嘴脣,強行壓抑着心中情緒的模樣,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看到蘇然笑,拓跋月恨得牙癢癢。
“蘇然!你笑什麼?”拓跋月恨不得抽這個女人一巴掌。
是,她承認,她內心深處是服氣蘇然的,可是,如果真要在蘇然和心上人面前選一個的話,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簡玉衍。
蘇然慢慢站起身來,對着身旁一侍衛點了點頭,那侍衛會意後,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把躺在地上的簡玉衍給背了起來。
看着侍衛揹着簡玉衍遠去,拓跋月哪裡還顧得上和蘇然鬥嘴,趕緊追了上去。
簡玉衍軟綿綿的趴在侍衛身上,毫無平日裡紈絝的模樣。
拓跋月越想越急,越級越氣,先前強忍的眼淚,在這一刻竟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看着拓跋月微微發顫的背影,蘇然的嘴角浮起意思溫潤的笑意。
當蘇然追上拓跋月的時候,拓跋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像看仇人似的把頭別到了一邊。
蘇然卻仍然只是面帶微笑。
拓跋月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停下了腳步,衝着蘇然吼了起來。
“蘇然!是你把他害成這個樣子的,不用想我都知道,一定是你要他帶你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的!現在簡玉衍生死未卜,你卻還笑得出來!”
拓跋月對着蘇然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蘇然仍舊是笑看着拓跋月,那眼神就跟大人看耍脾氣鬧性子的小孩似的。
“蘇然!”
拓跋月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兇光。
蘇然被這抹兇光怔得微愣了下,接着道:“好了好了!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簡玉衍不會有事的,死不了。”
“呸呸呸!”拓跋月滿臉通紅,“什麼死不死的!你這是在咒他嗎?你還嫌自己害他害不夠嗎?”
拓跋月恨不得撲上去和蘇然決一死戰。
蘇然卻不惱,仍舊耐心道:“他只是被獸夾給夾住了。”
拓跋月依舊憤慨:“你別騙我了!先前你還急得不行,這會兒又說沒事!你到底什麼意思?”
看着拓跋月着急的樣子,蘇然不知爲何,竟然涌起了一絲喜歡她的心思。
“先前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他的傷口又發炎,若是拖下去,肯定會拖出人命來的。”
蘇然耐心地對拓跋月解釋,可是,她還沒完全解釋清楚,那拓跋月聽到“人命”兩個字就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像個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來。
“我就說他情況不妙吧!你竟然還笑得出來!蘇然,你個掃把星,誰跟着你都不會有好事發生的!簡玉衍!你最好不要有事!否則我就是追到陰曹地府也要把你給揪回來!”
其他人看到拓跋月的樣子,也是一愣,但都不敢作聲,只能微垂着頭,佯裝什麼都沒看見。
蘇然蹲下身,說道:“出宮狩獵都有太醫隨行,月兒,就算他腿被獸夾夾斷了,醫術精湛的太醫們也是有辦法挽救他的。你怎麼聽風就是雨了呢?”
最後一句話,蘇然毫無責備的意思,甚至帶着一絲心疼。
在快節奏的現代社會生活了那麼多年的蘇然,深諳人性的複雜。對於那些表面上看起來溫和無害,實際上心機深重的人,蘇然發自內心地反感。可是,對於拓跋月這種這性情的人,她反倒覺得喜歡。
拓跋月胡亂擦了一下眼淚,再擡頭時,蘇然已經走遠了。
只聽蘇然的聲音傳來:“月兒,你再不走,恐怕就不能……”
“呸呸呸!”拓跋月蹭的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我不許你再詛咒他!”
拓跋月直追上前。
狩獵行宮,偏殿之內,氣氛一片凝重。
偏殿中的牀榻上,躺着一個面色慘白的男人。
足足五名太醫圍在男人身邊,太醫的臉色無一例外地異常難看。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煎熬着所有人的心。
躺在牀上的男子,渾身冒着冷汗,意識模糊,乾裂的嘴脣時不時地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可是誰也沒有聽見他具體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