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李東陽位高權重,吃相不能太難看。
但只要是稍加留心就能透過文章猜出他老人家的用意......
在官場混敏銳的洞察力是最重要的。有道是再缺不能缺眼色,再錯不能錯立場。
謝慎要想在弘治朝有所發展站穩腳跟,就一定要抱緊李東陽的大腿。
至於弘治朝之後的事情那卻是後話了。
換句話說,謝慎響應李東陽的號召,以古法作文,使得文章有清絕古氣,做那茶陵派的推廣者那是立場正確,以後肯定會得到李東陽的賞識。
不過現在不流行投行卷,這種方式吃相太難看,幾乎是告訴天下人我要拜謁權貴,我要做官。
那麼如何讓李東陽看到他的文章就是一件十分棘手的問題。
若是等到會試甚至殿試時再讓李東陽看到黃花菜都涼了。
難道要通過王華和謝遷的關係嗎?
相較而言,自己和王守仁兄弟的關係要比和謝丕的稍好,通過王華引薦似乎不錯。可是謝慎也不知道王華老大人和這位李西涯公關係到底如何。如果王華最終答應代爲引薦,可李東陽卻不領情那可就太尷尬了。
唉,還是先把文章作好,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罷。
謝慎只覺得有些煩悶索性放下紙筆出了宅子約王守文和謝丕一起去街上逛逛。
三名好友歲試都順利通過,除了王守文是二等,謝慎、謝丕都是一等,自然是心情大好。
望着往來百姓身上的棉衣,謝慎打趣道:“起先我以爲江南以絲綢織造爲盛,想不到棉布紡織也如此普興。”
王守文翻了一記白眼道:“絲綢?那豈是尋常百姓能夠用起的?莫說尋常百姓家了,便是我和大兄一年能夠新做的絲綢長衫也只有四套。”
一旁的謝丕點了點頭道:“是啊慎大哥,用絲綢製衣造價實在太高,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接受的。再說了棉布除了華美不如絲綢,其餘各項皆是勝出。最重要的是棉花種植要比麻、絲輕鬆許多。”
聽到這裡,謝慎啞然道:“種植棉花居然比制絲還要輕鬆?”
“自然如此,織造絲綢工序繁瑣,光是繅絲就要許久......慎大哥,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額,我不過隨便問問。”
好險,好險啊,謝慎的偉岸形象險些崩塌啊。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雖然謝慎在歷史和科舉上的研究頗深,但對棉麻絲綢的研究可就只能算是門外漢了。
如果真的如二人所說,那麼種植棉花似乎是非常有利可圖的事情啊。
“你們說,在餘姚種植棉花如何?”
王守文聞言皺眉道:“棉花的話餘姚似乎確實沒有什麼大戶種植,我倒是聽說松江府、蘇州府那邊種植棉花的比較多。”
“這是爲何?”
謝慎發揮了不懂就問的優良作風,連聲追問。
“應該是餘姚可供種植棉花的地少吧。種植糧食都不夠了,哪裡能用來種棉花呢。”
謝慎恍然大悟!
所謂興農桑,可沒有提棉花啊!
明太祖朱元璋雖然推廣過棉花,但棉花的地位從沒有超過糧食,也不可能超過。
雖然棉花種植在後世也算密集農業,但
在農業社會,尤其是自給自足的農業社會,讓百姓吃飽纔是統治者首先要做的。
如果百姓都吃不飽了,種那麼多棉花有什麼用,不等着天下大亂嗎?
換句話說,在糧食不夠吃時種植棉花就是跟朝廷唱對臺戲。任何一個聖明的天子都是絕對不會准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只有在天下太平,不缺糧食的時候,朝廷纔會鼓勵百姓種植棉花。畢竟棉衣的禦寒作用遠遠強於絲綢,造價又便宜,適合大規模推廣供百姓使用。
大明王朝承平已久,加之當今天子弘治皇帝勵精圖治,大明兩京十三省完全是一副欣欣向榮的姿態。
而且江南本就是魚米之鄉,只要不出現大的天災是不可能出現饑荒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正是種植棉花的好時機嗎!
謝慎深吸了一口氣,對王守文說道:“不如我們一起種棉花吧!”
王守文愣了片刻纔是反應過來謝慎說的是什麼。
“慎賢弟你說要種棉花?”
“是啊,現在餘姚幾乎沒有人種植棉花,咱們這個時候開始種植就是逢低抄底!”
“逢低抄底?”
雖然早已經習慣了從謝慎嘴中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詞語,但王守文還是沒能明白逢低抄底到底是什麼意思。
“咳咳,這個逢低抄底的意思就是在行情慘淡的時候介入以獲取豐厚回報。”
“那不就是囤貨居奇嗎!這種事吾輩讀書人怎麼能做!”
王守文立刻明白了謝慎的意思,拿出一副“休要再說”的架勢,直是讓謝慎十分無奈。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在進行的是一項崇高的事業。守文兄你剛剛也說了,棉布的禦寒比之絲綢要強不少。”
“我是說過這個,可是這和種植棉花有何干系?”
王守文狐疑的盯着謝慎,以他對謝慎的瞭解這廝肯定還藏有後話。
“讓百姓吃飽穿暖不正是吾輩讀書人之所願嗎!我們寒窗苦讀多年爲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進入朝廷爲百姓謀福祉嗎!”
謝慎說的慷慨激昂,王守文和一旁的謝丕連連點頭。
謝慎心中無奈一嘆,這都是你們逼我的啊!
“所以我們必須立刻種植棉花。現在餘姚幾乎沒有人種植棉花,種植成本很低,等到種植的人多了,就沒有意義了!”
說到這兒,王守文和謝丕自是了悟。原來謝慎饒了一圈,着眼點還是在利上啊!
謝慎見二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再清澈,心中直是很痛!
難道他在二人心目中的偉岸形象就此崩塌了?
“咳咳,守文兄、丕賢弟你們覺得如何?”
王守文思忖了片刻答道:“慎賢弟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若將農田全部改爲種植棉花恐怕得不到官府支持啊。”
謝慎翻了一記白眼道:“當然不是簡單的改農種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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