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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慶原以爲鄭榮泰的大包裹至少要檢查一刻鐘,但沒想到士兵只瞥一眼便揮手讓他進去,甚至連搜身都免了,李延慶不由對這個大胖子的背景有點好奇了。
“下一個!”
李延慶連忙上前,呈上浮票,考官接過浮票盯了他幾眼,尤其看他的手,李延慶最大的體貌特點是手長近膝,一般人可做不到,考官點點頭,又讓士兵量了身高,這才把浮票還給他,“去檢查吧!”
這時,旁邊傳來怒斥聲,衆人回頭,只見一名考生被搜出了大量小紙條,藏在他的食物之中,士子嚇得渾身發抖,被考官劈頭蓋臉斥罵,他一揮手,幾名士兵不由分說,如狼似虎般將士子拖下去。
李延慶脫了鞋襪,光着腳舉手讓士兵搜身,當他轉過身,卻一眼看到了秦亮,他就排在剛纔被查到的士子後面,只見他嚇得臉色蒼白,似乎偷偷地將什麼東西扔掉了,李延慶看得清楚,是五六張小紙條,他不由呆了一下,這傢伙居然打算作弊,那張顯呢?是不是也打算....
李延慶覺得今晚要好好提醒一下他們,他們就算作弊也肯定考不上舉人,可一旦作弊被抓住,恐怕連上州學的資格也會被剝奪,那時悔之晚矣。
“自己去取一個牌,進去吧!”搜完身,士兵向遠處一隻大筐子指了指。
大筐子裡堆滿了木牌,木牌上有編號,從一號到六百號,考生可隨意取一個,上面的號碼叫做卷號,非常重要,每份卷子在糊名後,都要在糊名紙的表面寫上這個卷號,便於審卷官將考生的四場卷子歸攏。
李延慶從筐子裡隨意取了一塊木牌,居然是八十八號,這個兆頭不錯,他掂了掂木牌,便快步向貢院內走去。
......
貢院考場和湯陰縣的考場完全不同,考場由二十條陰森森的長巷子組成,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醜寅卯編號,每條巷子有大約一百個小房間,共可容納兩千名考生同時考試。
但這次解試經歷了縣試淘汰,篩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五百七十餘名考生,用六條巷子便足夠了。
在貢院右面是一組佔地頗大的建築,這裡就是審卷院了,審卷考官和考題便鎖在這裡,評卷也會在院內進行,裡面有一座三層的高樓,叫做勸學樓,是整個貢院的核心。
此時,在勸學樓三樓,主考官歐陽珣、副主考郭百頌、韓宏俊以及知州樑遜、通判賈筌等等十幾名官員聚集一堂,這裡即將舉行啓題儀式。
按照朝廷的規定,考卷只能在正式考試前開封,必須由知州、通判等高官見證,如果發現考題已開封,則整場考試作廢。
考題鎖在一個大鐵櫃中,昨天才由軍隊押解送來,鑰匙有兩把,一把在主考官手中,一把在押劵官手中,兩把鑰匙必須同時使用才能開啓鐵櫃大鎖。
歐陽珣看了一眼沙漏,便道:“時辰已到,開鎖吧!”
他和押卷官同時將鑰匙插入鎖中,打開了大鐵鎖,鐵櫃內放着四隻朱漆楠木小箱子,歐陽珣對衆人道:“四隻箱子內分別是四場考試的試題,請大家過目。”
大堂內始終鴉雀無聲,衆人神情嚴肅,幾名考官抱着四隻楠木箱一一給衆人過目,上面封條完整,衆官員便依次在旁邊的驗題簿上籤了字,
歐陽珣取出了第一隻木箱,這是今天第一場的試題,其他三隻楠木箱重新放回去,他隨即和押卷官重新鎖上鐵櫃,士兵將鐵櫃送入密室反鎖,四名士兵在門口站崗。
通判賈筌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密室,流程嚴密,滴水不漏,要想偷盜試題幾乎不可能,看來只能在考試時想辦法了。
歐陽珣對衆官抱拳謝道:“感謝大家來參加啓題儀式,從現在開始,審卷院就要正式鎖院,等出榜後我們大家再見!”
衆人均回禮笑道:“爲相州選拔才俊,辛苦歐陽學士和各位審卷官了!”
官員們下樓離去,就在官員們剛剛離去,審卷院的大門轟然關閉,數十名士兵站崗把守,從現在開始到出榜,大門都絕不會再開啓。
當然這只是形式上嚴格,凡事都有例外,審卷院的側門會偶然開啓,比如每天清晨監考官會來領取卷子,另外,審卷官也不是神仙,他們也要吃喝睡覺,也要更衣洗澡,就要有專人給他們送飲食被褥和洗換衣物之類,副主考郭百頌年事已高,需特殊照顧,家人還要不時給他送藥。
正是這種種例外,便給看似制度嚴密的科舉帶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漏洞
李延慶已經進了他的號房,號房非常狹窄,寬不過一米,長兩米,兩邊牆上有兩條磚檐,兩塊木板便一高一低搭在磚檐上,一張當凳子,一張當桌子,睡覺時,將高處的木板放下來,便形成一張牀,從現在開始,他們就在這間號房裡度過七天三夜的煎熬了。
科舉州試要比之前的縣試嚴格得多,各種規章制度都是鐵律,絕沒有通融的餘地。
進入號房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文具,每個號房牆上掛着一隻小籃子,裡面是筆墨硯臺,一根蠟燭,一副打火石,一葫蘆清水,一小瓶漿糊,至於喝的水,中午休息時會有士兵送來茶水。
一般而言,一條巷子裡有一名固定監考官和兩名軍士負責,他們各司其職,考官不會領你去上茅廁,士兵也不會收你的卷子。
一旦士子們進了號房就沒人再管他們了,在考號內一切自由,睡覺也好,吃東西也好,只要不影響到別人,悉聽尊便。
這時,隔壁傳來鄭大胖子的痛苦呻吟,“房間太窄,憋死我了!”
李延慶心中有點同情,要考七天三夜,這個鄭胖子怎麼熬得過去?
時間還早,屋外天空依舊是漆黑一片,巷子裡點了幾盞燈籠,依稀有點光透入房中,李延慶取過硯臺,只見硯臺被磨得異常光滑,硯池內佈滿了老垢,就像水土流失了千百年的黃土高原一樣,溝壑縱橫,也不知用了多少年。
他在硯臺裡倒了一點水,開始慢慢研墨,讓內心平靜下來,他要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悶雷聲,這讓李延慶一驚,難道要下雨嗎?下雨是科舉的大忌,號房沒有簾子,風雨交加,很容易弄溼卷子,不對啊!昨晚還晚霞漫天,應該後幾天都是晴天,怎麼會下雨?
李延慶耳朵靠近牆邊,不由笑了起來,不是打雷聲,而是隔壁鄭胖子的呼嚕聲,可不就像滾滾悶雷,這小子居然睡着了,李延慶也是佩服,很多人緊張得一夜睡不着,他居然能在考場上睡着。
鄭胖子的呼嚕聲太響,終於引來了巡查的考官,木棍在他臉上捅了兩下,鄭胖子終於醒了,一臉懵懂問道:“呃!是是要開飯了嗎?”
考官哭笑不得,斥責道:“考試馬上開始,不準再睡了!”
鄭胖子這才醒悟,連忙用籃子遮住臉,一副害羞的模樣,考官懶得理他,後退兩步,正好看見低頭強忍笑意的李延慶,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專心考試!”
考官快步走了,鄭胖子壓低聲音道:“李賢弟,回頭我請你吃鄭福樓的烤乳豬,還有噴香的火燒肘子,這次考試就麻煩你多擔待一點。”
李延慶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便含糊答應一聲,心中暗忖,‘不會這小子要自己幫他作弊吧!’
隨着東天空翻起魚肚白,晨曦籠罩着考場,這時,遠處勸學樓上傳來第一聲雲板叩響,科舉時間終於來臨。
今天考兼經《論語》和《孟子》,包括正式答題紙三張,草稿三張,以及一條糊名紙,一共七張紙,交卷的時候一張紙都不能少,否則這一場考試就會被直接判爲不合格。
曾經在上屆解試時發生這麼一個笑話,一個考生拉肚子,情急之下抓起一張草紙跑去茅廁,交卷時才發現少了一張紙,考生再三哀求,願意去茅廁把紙撈出來,結果被惱怒的考官下令亂棍打出,科舉直接泡湯,考生或許不嫌臭,但考官呢?
這時,兩名士兵舉着考題牌從兩頭同時出發,依次從各個號房門口路過,也只有這個時候秦亮纔會感到一絲安慰,他是第一個看到試題的士子,其餘時候他都將在巨臭中默默度過。
兼經一共考十題,每次出示三題,將在半個時辰內把全部試題出示完,如果沒有看清題目,也可以搖鈴請考官重新出示題目,不過這種情況最好不要發生,會給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考官認爲你看題不專心,以後稍有風吹草動就會以作弊嫌疑驅逐出場。
當舉牌經過李延慶面前時,李延慶連忙抄下試題,這時他已點燃了蠟燭,忽明忽暗的燭光下,只見第一題是:‘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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