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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考原本沒有武技考試,只有一次面試,主要是爲了篩去殘疾學子,但自從新知縣蔣大刀上任後,面試就改成了武技考試,今年已經是第三年了,這也符合朝廷武備的要求,無可厚非。
武技考試主要有三項,跑步、舉重和射箭,其中最簡單是舉重,五十斤石鎖舉起三次便合格,不是舉過頭頂,只要能提起,並離地一尺便算過。
最難是射箭,最低要求五十步外十射五中,去年憑學識考上縣學之人不足三十人,基本上都是栽在射箭上。
由此引發了衆怒,學子們紛紛上書州府告狀,最後在州府的施壓下,蔣大刀被迫改了規則,武技三項中考過兩項便算合格。
但蔣大刀心中惱怒學子向州府告自己的狀,便又搞了個小動作,今年縣考延長了跑步距離,要求學子在半個時辰內圍着縣城跑一圈,湯陰縣城周長二十里,還居然要求半個時辰跑完,這簡直就是在逼學子們拼小命了。
不過跑步不像射箭,拼了小命還可以勉強辦到,射箭講究技巧,就算拼了命也辦不到。
今天參加武技考試的學子已經沒有昨天多了,這是因爲昨天不少學子考砸了,自知上縣學無望,便也懶得來受這份苦。
另外花錢上學的人也可以不用考武技,這也是蔣大刀的一貫作風,他從來不會和錢過不去。
這樣東去一把,西去一撥,最後只有不到三百人蔘加武技考試。
第一項是舉重考,也最簡單,五十斤舉三次,幾乎每個學子都能通過,但跑步就殘酷了,半個時辰跑二十里。
不少考生憤恨抱怨,他們將來又不是去考武舉,憑什麼要考武技,但抱怨歸抱怨,在知縣的權威下他們沒有選擇餘地,要麼回家,要麼掏錢,要麼就硬着頭皮考下去。
只聽一聲鐘響,三百名考生衝出縣學大門,向北城門奔去,武技主考官蔣知縣怕考生舞弊,特地下令關閉南城門,這樣考生只能從北城門出去,再從北城門進來。
蔣知縣在縣學內不慌不忙地喝了一盞茶,又吃了一碟點心,這才上馬,帶着十幾名鄉兵前往北門,不料他剛出縣學大門,便迎面看見兩名學子一前一後向大門奔來,頭上熱氣騰騰,蔣知縣大怒,馬鞭一指喝道:“武技已經考過一半了,你們現在纔來算什麼?”
後面幾名衙役氣喘吁吁大喊:“縣君,他們是跑步回來的考生!”
蔣知縣頓時大吃一驚,現在就有跑步回來的人嗎?他急忙問左右,“跑了多久了?”
“大概一刻鐘!”
蔣知縣眼睛瞪大了,才一刻鐘就跑了二十里,這裡面有沒有作弊啊!
蔣知縣也不去北門了,調轉馬頭便跟着兩名考生進了縣學,他在後面跟着,見兩名考生步履矯健,雙腿奔跑有力,簡直就像兩隻羚羊在草地上奔跑,只片刻,兩名考生便衝進了校場,跑過了終點。
蔣知縣催馬上前,只見兩名考生跑了二十里也沒有劇烈喘氣,更沒有累癱倒在地,兩人還有說有笑,他心中大爲驚訝,催馬上前問道:“你們是哪個學堂的考生?”
第一個跑過終點的考生上前躬身道:“學生是鹿山學堂李延慶!”
後面一個考生也上前施禮,“學生也是鹿山學堂,名叫岳飛!”
“不錯!不錯!”
蔣知縣大爲讚賞,又問道:“看樣子你們一直堅持跑步吧!每天跑多少?”
“回稟縣君,我們每天天不亮便起來跑步,每天至少跑四十里,五年來從未間斷。”
蔣知縣豎起大拇指,“這纔是真正的讀書人,能上朝堂,也能下戰場,國之棟樑也!”
“縣君過獎了,學生愧不敢當!”
蔣知縣心中高興,今年終於出現讓他滿意的考生了,他又問道:“你們二人射箭如何?”
李延慶和岳飛對望一眼,李延慶笑道:“應該可以通過!”
“好!等會兒我親自考你們。”
又過了一炷香,王貴和湯懷也出現了,他們兩人雖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這半個月天天跟隨李延慶和岳飛跑步,每天跑四十餘里,體力大漲,跑二十里已經不在話下了,雖然還遠遠比不上李延慶和岳飛,但和其他考生相比卻又強得多。
而且他們用了李延慶教的呼吸方法跑步,只是略略喘氣,居然沒有累趴下。
蔣知縣得知他們二人也是鹿山學堂的學子,不禁大爲誇讚李大光治學有方,值得嘉獎,這次李大光着實走了狗屎運,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便被知縣狠狠誇讚一番,記錄在案。
直到限定的時間快結束,才終於有大批學子跑回來了,大約有兩百人左右,他們竭盡全力,在時間結束前跑回了縣學,每個人都累得癱下了,趴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有不少考生劇烈嘔吐,看得蔣知縣直皺眉頭,令人拿水來沖洗。
雖然累得要死去,但這兩百餘名學子還是算幸運,他們通過了武技考試,還是有近百人超過時間,被阻攔在縣學大門之外,除非他們能射箭過關,否則他們就被無情淘汰。
第三項是射箭,爲了應對武技考試,每個學堂都安排了射箭課程,幾乎每個學子都會射箭,只是水平高低不同而已。
蔣知縣設置三門武技考試科目都有着很強的針對性,他考慮一旦遼軍殺來,便可以直接把這些學子徵召入伍,舉重可以搬運物質,跑步是戰敗時跟着自己逃跑,而射箭就更明確了,直接上城作戰。
所以蔣知縣對射箭最爲看重,射箭也在校場內舉行,一共有十個靶,十個考生可以同時進行考試,五十步射十支箭,十箭五中爲合格,十箭六中爲上好,十箭八中爲優秀。
合格便可進入縣學讀書,但要想享受每天一升兩合米的補貼,那至少要武技成績上好才行,也就是必須十箭六中。
至於十箭八中,那是武學新教頭周侗的要求,要想成爲周侗的弟子,必須有紮實的基礎才能被選中,不過今天周侗不在,他有點私事趕去大名府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他便委託蔣知縣替他把關選才。
射箭前夕,王貴和湯懷找到了李延慶,王貴低聲笑道:“老李,昨天喝鹿血真的管用,我剛纔拉了一下八斗弓,居然很輕鬆地拉開了。”
湯懷也笑道:“我也是,雖然昨晚一夜沒睡好,但今天依然精神抖擻,狀態奇好,不得不說鹿血真是個好東西。”
李延慶眨眨眼說:“下次老湯去相親的時候,我建議先喝杯鹿血,相親就不會那麼挑了,老湯,你說是不是?”
李延慶呵呵一笑便走了,湯懷和王貴聽得一頭霧水,老李這話是啥意思,片刻,湯懷臉一紅,他有點明白了。
“老李!這邊。”
遠處岳飛向他們招手,三人走了過去,岳飛對他們道:“剛纔有衙役來找我,說知縣把我們安排在第十靶位,讓我們現在就過去。”
射箭考試已經開始了,每個考生都有自己的靶位號,每個靶位前都排了長長的隊伍,一時間,空中箭矢亂飛,大多不知所蹤,很快,第一個考生大哭着走了,他跑步沒有通過,射箭又是十箭零中,這樣,就算他學識考得再好也進不了縣學。
蔣知縣拉長了臉,他心中一點都不憐惜,在看他來,百無一用是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不了戰場,打不了仗,讀書有屁用。
第十號靶位有二十名考生射箭,這二十人除了李延慶和岳飛外,其他十八人都是蔣知縣親自批了條子的考生,其中就包括湯懷和王貴。
實際上這十八人都不用參加武技考試,只要通過最基礎的學業考試便能入學,可問題是,有些大戶子弟連最基礎的學業考試都通不過,那隻能以武學備考的名義進入縣學了。
李延慶和幾個夥伴坐在草地上等待考官召喚,李延慶頭枕在雙手上,嘴裡嚼着一根多汁的草莖,眯着望着天空的藍天白雲,他在考慮自己如果年底考過了發解試,那自己下一步該去哪裡?是回來跟周侗繼續學武,還是像師父說的,走出皚皚羣山,進入遼闊的平原,這個問題他一直在考慮,卻着實難以決斷。
“李延慶!”
一名考官大喊,岳飛連忙推了推李延慶,李延慶從沉思中驚醒,立刻舉手,“在這裡!”
“做好準備,下一個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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