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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士英引着陳永華進入船艙,引見給吳爭時,吳爭第一的感覺就是,眼前的陳近南是不是太年青了些。
也才二十歲左右的年齡,嘴上的絨毛尚未褪盡。
吳爭不由得哂然一笑道:“鄭森爲何不親自來?”
這話有些失理,雖然雙方已經動了干戈,但畢竟在名分上是同僚,就算是分屬兩朝,但大義上,雙方的朝廷都是明室延續。
所以,哪怕私底下打得鼻青臉腫,正式場合中,還得彬彬有禮,互稱爵位。
但吳爭畢竟是親王爵,可稱殿下。
而鄭成功低一等,是郡王爵,雖然二者都可稱王爺,但郡王是不可稱殿下的。
做爲上者,稱呼上失些禮,倒也不違和。
所以,陳永華當作沒聽見,躬身道:“學生奉延平王之命,前來向吳王殿下澄清誤會……。”
其實吳爭心裡也可以猜度到,鄭成功此時的尷尬,打勝了還好說,可眼下這情形,無論如何那稱不上勝,這要是來見,確實放不下臉來。
“誤會?”吳爭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道,“仗打到現在,本王與鄭森就差沒有面對面掄刀了,何來的誤會?”
陳永華神色不動地答道:“正因爲仗打到了這份上,所以纔有澄清誤會的必要。有道是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無論雙方誰攻誰守,涉及到了切身利益,傾盡全力都不爲過。”
“那你爲何還來?”吳爭冷冷道,“聽你口氣,也是正經讀書人出身,難道就不明白挖人牆角,搶人錢財,是強盜行徑?”
陳永華再次揖身道:“學生正爲此而來,事實上,廈門水師劫掠吳王旗下商船之時,我王正在揭陽於清軍作戰,對此戰根本不知情……直到廈門水師提督鄭芝莞集結水師主力出海北上時,我王纔得到消息,於是拋下軍務率水師趕來阻攔,不想,已經晚了。”
寧信日頭西邊升,不信文人一張嘴。
文人的嘴,信你活見鬼!
吳爭自然不會信。
“如此說來,鄭森此行只是來促和的?”
“是。”
“那爲何帶這麼多主力艦船,向本王示威嗎?”
陳永華面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地道,“之所以鄭芝莞集結水師主力出海北上,原因出於吳王麾下水師,在臺山水域劫走了陳藜的戰船,這才使得誤會越來越深……。”
“你在指責本王搶奪鄭家戰船?”吳爭厲聲道,“陳永華,你得搞清楚,那是繳獲!”
吳爭聲色俱裂,陳永華不亢不卑。
“吳王殿下,如果兩軍交戰,這自然是繳獲,可貴我雙方是友軍,並非敵我交戰,更何況是誤會,自然不能稱之爲繳獲。”
吳爭突然笑出聲來,“你的意思是,本王還得還你們船?”
“理當如此。”陳永華一本正經地答道。
吳爭臉色異常古怪,轉頭衝着馬士英道:“聽聽,聽聽……鄭森劫掠我商船船隊在前不說,眼下指責本王搶奪戰艦在後,歸根結底,都是本王錯了,而鄭森所做一切,都可歸綹於誤會二字……我說老馬,你能做得到如此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嗎?”
馬士英呵呵笑道:“後生可畏,故妄聽之。”
陳永華被二人一唱一和地調侃着,終於臉色一紅。
他躬身道:“吳王殿下海涵,既然學生身爲使者,就得爲我王爭取最大的利益,這是職責所在,與學生人品無關……學生不敢當殿下言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吳爭喜歡陳永華的“無恥”,沒有進逼,道:“那就說說吧,鄭森打得什麼主意?”
陳永華臉色一正道:“既然事出誤會,一旦澄清,雙方同爲搞清陣營,是爲友軍,自然應該化干戈爲玉帛。”
“可以。”吳爭一本正經地點頭道,“讓鄭森立即撤兵退出浙東水域即可。”
陳永華被吳爭的“直爽”震驚了,愣了半晌,哭笑不得地道:“那請吳王殿下歸還鄭芝莞部水師艦船及被俘水師將士。同時,駐陳錢山之水師,不得再阻攔我王商船船隊北上貿易。”
吳爭“咄”了一聲,瞪眼道:“陳永華,本王給你臉了不是?你這是請和的姿態嗎?”
說到這,吳爭轉頭對馬士英道:“老馬你聽聽,這哪是想求和,這分明是認爲本王打敗了,來下最後通牒來了。”
陳永華道:“吳王殿下息怒,學生之前說了,此戰起因是出於誤會,一旦誤會澄清,理該恢復到戰前狀態……吳王不能仗勢欺人吧?”
吳爭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陳永華,顧自己坐下,端起茶來,這是要逐客呀。
陳永華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道:“吳王殿下,之前我王雖然佔事不利,但我軍水師主力健在,真要繼續交戰,勝負尤未可知……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真正得利的是北面清廷和閩粵清軍啊。”
吳爭揭開茶盞蓋子,輕輕地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涰了一口。
馬士英上前斥責道:“復甫老弟,我家王爺英雄卓絕,這些顯而易見的道理,怎能不知?若非因爲這,我家王爺早就下令水師進逼,擊沉你家水師了,還容你上船搬弄口舌?”
陳永華白淨的臉上一紅,揖身道:“學生狂妄,那就……還請吳王殿下明示,該如何處置今日之局。”
吳爭施施然,放下手中茶盞,挑了挑眉毛道:“背面的那支水師,擊傷擊沉我部艦船多艘,殺死殺傷我將士數百人,在被吳淞、舟山水師倒置之後,由鄭彩爲首的,一齊歸降至本王麾下……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是本王的士兵,哪能將他們歸還?況且,我方此戰損失也不小,不過看在同爲抗清陣營,本王大度些,不和鄭森計較了。”
陳永華急道:“可他們是我王的從屬……。”
“現在不是了!”吳爭沉聲道,“回去告訴鄭森,強扭的瓜不甜,他若以此加害這些將士的家人,視同向本王宣戰,本王絕不答應!”
陳永華確實沒想到,吳爭是這樣一個不講理的人。
他鬱悶地開口問道:“那陳錢山水師……阻攔我方商船北上之事呢,吳王總要給我方一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