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宅子,方圓不過一畝多地,這樣的小院落,其實真隱藏不住什麼。
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不被人查獲,無非是因爲吳爭三人是在後半夜才被十七號帶來的。
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夜間娛樂,到了戌、亥交界時,百姓基本上都已熄燈睡下了,也爲了省燈油不是?
也就是說,除了打更的、巡夜的,街道上就沒什麼人。
如今歹徒已經從婦人口中知道人就藏在東廂房,那麼,要找出地窖暗門,也就不難了。
不久之後,歹徒們小心提起暗門蓋板,望着下面黑漆漆的洞口,紛紛從肩上取下弓,搭上箭。
天幸這些歹徒沒有火器,如果有幾個北伐軍裝備的手雷,這扔下去,蓋上蓋板,那恐怕讓神仙來救,也救不了下面的藏匿者。
“咻咻咻……”七、八枝箭矢脫手急射。
如此三輪箭矢過後,歹徒們收起弓箭,開始準備下地窖搜捕了。
但此時,一個黑乎乎的物事,突然被人扔了上來,骨嚕嚕地在地上滾動着,還冒着一縷細煙。
歹徒們爲之一愕,直到有人嘶聲急呼道:“……是火器,快跑……!”
跑,這不開玩笑嗎?
晚了,真晚了!
“轟”的一聲爆炸聲之後,從地窖裡,三道人影前後閃出。
這手雷的殺傷力,其實真不大,竟沒炸死一人,但因爲距離近,爆炸濺出的碎片,卻沒落下一人,他們在慘呼着或者是滾動着,亦或者是用手蒙面不停地嚎叫着。
沒有人還會去留意,有人從地窖裡出來了。
於是,魯進財、黃昌平手起刀落,瞬間斬殺六人,僅留下一個傷最輕的歹徒,拖出東廂。
吳爭站在十七號夫婦的屍身前,還在流淌的鮮血,讓吳爭臉色無比的陰沉。
確實是太險了,如果不是十七號臨死前扯動暗繩,那麼,並不寬敞的地窖裡,吳爭三人就真成了甕中之鱉了。
魯進財來到吳爭身後,急道:“王爺,此處已不安全,咱們得快些離開……否則,等更多的歹徒被爆炸聲引來,就脫不了身了。”
吳爭慢慢轉身,看着那個一臉驚恐的倖存下來的歹徒,冷冷問道:“是誰指使的你們?”
那歹徒愣充好漢,哼了一聲,別轉頭去。
吳爭看了魯進財一眼。
“嚓”地一聲,一條胳膊離身而去。
“嗚……”地一聲悶叫,被黃昌平一把捂住了嘴的歹徒,痛得直翻白眼。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們應該是士兵。”吳爭冷冷道,“尋常百姓,恐怕一眼認不出火器,但你們中有人認得它……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
激烈的疼痛,被捂住了嘴喊不出來,加劇了疼痛感的歹徒,終於明白他做不了好漢,於是在黃昌平放開他時,急道:“我等是受少將軍李定邦的指派,前來捉拿逆賊……。”
“有多少人?”
“一百多人。”
吳爭與魯進財對視一眼,再問道:“李定邦在哪?”
“就在離此不遠處縣衙裡。”
吳爭突然伸手,從魯進財手中一把奪過刀來。
然後回身一腳,踹倒歹徒,鋼刀疾揮,幾個動作一氣呵成。
白練一閃而過,那歹徒一聲“饒命……”,話音未落,已是身首異處。
吳爭已經很久未親手動刀殺人了,可這一刻,他已經無法剋制心中的戾氣。
他舉血刀向血泊中的十七號夫婦一拱手,將刀扔給魯進財。
“走……隨我去縣衙!”
……。
縣衙確實不遠。
古時的城池,基本都是方方正正的。
街道也是南北、東西向,而不管是縣衙還是府衙,皆居中而建。
十七號家就在城中心位置,按理說,任何一城,中心位置的房子都是相對較貴的。他能在城中心擁有一套宅子,倒不是他原本就身家闊綽,而是長林衛的俸祿,確實優厚,加上十七號還是縣所檔頭,此宅又兼作了分所據地,自然也就不足爲奇了。
吳爭大步向前,幾乎沒有一絲閃避的意思。
也奇怪了,來往在街道上,幾次遇見的追捕者們,竟連上前來問一聲的都沒,更不用說阻攔了。
或許這就是燈下黑的道理吧。
跟在吳爭身後的魯進財知道攔不住吳爭,他只能不斷地向黃昌平施眼色。
可黃昌平更不敢攔呀,誰敢在這時攔,恐怕真沒好果子吃。
眼見着縣衙就在眼前,魯進財只能牙一咬,他X的,拼了!
有了決定,魯進財急趕上兩步,與黃昌平緊貼吳爭左右,而手已經伸入衣襟。
吳爭走到縣衙門口,沒急着向前,而是擡頭望着門楣上“玉山縣衙”四個大字,然後揹負雙手,悠哉悠哉地上了臺階。
這下,終於有人攔了。
縣衙門前衙役伸手阻攔道:“今日城中禁嚴,你要告狀,待過幾日再來。”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如果不是吳爭衣着光鮮,恐怕就沒這麼好待遇了,衙役手中棍棒早就掄過來了。
吳爭施施然道:“你看……本公子象是告狀的人麼?”
那衙役還真上下打量了吳爭幾眼,然後展顏陪笑道:“既然公子不告狀,那就請回吧……今日衙門內有大事,縣太爺不見任何人。”
“混帳……瞎了你的狗眼。”魯進財上前一步,指着衙役的鼻子罵道,“還不速速通報……若惹惱了我家少爺,讓劉遠吃不了兜着走!”
聽聽,聽聽,這叫什麼話嘛,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裡耍橫?
可衙役就吃這一套,聽吳爭身後的隨從都敢咋乎直呼縣太爺的名字,在衙役看來,那就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了。
定是州府來人了。這是衙役的第一反應。
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正在滿城搜捕的“逆賊”竟會堂而皇之地來到衙門口,還要進衙見縣太爺。
衙役連連點頭哈腰道:“小的有眼無珠……請公子稍候,小的這就替公子通報……。”
吳爭冷哼道:“放肆!你是要本公子在此等不成?”
衙役舔舔嘴脣,茫然道:“那……那依公子之見該如何?”
吳爭哂然道:“無須你通報……本公子自己進去找劉遠就是了。”
“可……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