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上前,拍拍張名振的肩膀,道:“你別擔心,也別垂涎王得仁的艦隊,開年之後,你就會得到一批從西洋購入的新艦船。”
張名振聞聽大喜,“如此一來,卑職還真就不用擔心了……說實話,不瞞王爺,看到王得仁的艦隊,卑職心裡……還真是擔心了。”
吳爭莞爾一笑,“有何可擔心的?本王既能放手讓他去做,自然有應對之策,你儘管做好準備,等待接手新艦船吧。對了,新艦船到後,本王將把舟山水師一分爲二,組建吳淞水師,你將成爲吳淞水師第一任總兵。同時,從西洋海軍歷練了兩年多的人員,歸來後將充入吳淞水師作爲基層骨幹……你可要替本王好生訓練,練出一支強大的水師來。”
張名振興奮道:“多謝王爺提攜,卑職絕不負王爺重託。”
吳爭滿意地點點頭,對莫執念道:“除了火器,其餘戰利品就交由莫老處置吧。”
“是。”
……。
當天晚上,吳爭召集熊汝霖、張煌言、張國維、莫執念等開了個閉門會議。
商談的,就是對轄下六府之中曾經降過清的官民,具體的處置意見。
這個問題,一直是六府,特別是杭州、松江、嘉興三府的遺留問題。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話一點都不誇張。
因爲六府轄下的各州、縣大部分官員都是留用。
大將軍府因連年的戰爭,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置他們,只是將一些爲禍民間、罪大惡極、浮在表面的那些漢奸給清除了,但並未曾深究。
而眼下,與清廷的暫時停戰,給了大將軍府正視這個問題的時間。
特別是黃駝子一案牽扯出的清廷細作案,吳爭很難想象,陳洪範之流只是個案。
所以,一場清洗,純潔隊伍的運動,已經在吳爭心中初具雛形。
當然,吳爭現在還不能將這想法提出來公然討論。
這是爲了安定人心,法不責衆,漢奸一旦多了,多到滿眼看去都是漢奸的時候,要發佈懲治他們的命令,特別是還不知道誰是,誰還在爲清廷暗中通風報信的時候,吳爭不能將這場運動公開化。
於是,他找到了一個楔入點,那就是黃駝子案引發的細作案。
由此案,對轄下各州縣進行系統性的清查。
會議通過了對於降清反正者的暫行律法,限期自查,主動交待問題的視情節輕重,可以降低處罰、不予處罰,檢舉者有功。並特別承諾,只要手上沒有血案,主動自首者,一人不殺。
這是爲了安定人心,眼下各地官員大都降過清,當然也肯定奉過命、行過事,而這些事,也肯定是對清廷有利,於漢人無益,所以真要追究起來,必定人心惶惶。
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給一條活路,讓他們放下心中的負擔,重新做人,是必要的。
所以,吳爭同意了。
不過,
暫行律法明確規定,凡案件中,無論被告、原告雙方,有在役軍人存在,就須移交軍方。
同時,鑑於黃駝子一案,對於軍昏(婚,下同)做出了異常嚴厲的規定。
在役軍人的婚姻狀況,從入伍起被凍結,但凡有人破壞軍昏,男流放服勞役十年,家產抄沒(家人不牽連),女則服勞役六年。
若在戰時,則更加嚴厲,男斬立決,女入賤籍。
討論時,除張煌言、莫執念之外,熊汝霖、張國維等都提出異議,認爲此法太過嚴苛,是爲峻法、酷法。男女之情,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僅以此而處雙方重刑,似乎不合仁義之道。
可吳爭卻一意孤行,他認爲,此是亂世,能拯救天下漢人的,是那些在第一線與敵人拼殺的軍人,在律法和福利上向軍人做出一些傾斜,理應如此。
不僅如此,吳爭還因在激烈地爭論中,加上了一條,但凡在役軍人,見地方文官不必行跪禮,可與軍中一樣,行軍禮。且在開除軍籍之前,地方官府不得對軍人施以拘捕和羈押。
這添加的一條,引得場面一陣混亂。
就連張煌言也動容了,這是沒有從吳爭嘴裡聽說過的,完全顛覆了有明以來“重文輕武”的社會風氣。
但吳爭解釋道,軍人犯法,有軍法處置,若地方官員對此有異議,可向大將軍府陳情。若諸公對此有異議,可與本王私下探討。但此法必須通告各府,嚴格執行。
熊汝霖、張煌言一聽,隨即起身衝向吳爭。
吳爭見勢不妙,迅速以一句話,結束了這輪爭吵——“民衆若要不涉軍法,那就別去惹軍人!開年就要西征,本王還有緊急軍務須待處理,諸公還請自便。”
說完,吳爭在身邊隨扈的掩護下,迅速離開,絲毫不給熊汝霖、張煌言開口的機會。
熊汝霖、張煌言面面相覷。
好一會,張煌言對着已經看不見吳爭身影的方向,跺腳大喝道:“好你個吳爭,你這叫私下探討嗎?這分明是乾綱獨斷,分明是隻手遮天!”
回過頭來,張煌言衝着熊汝霖道:“不行,這事得暫緩,你我還得去找他理論。”
沒等熊汝霖說話,張國維悠悠道:“玄著啊,你與郡王也相交有年了,他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瞭解,真要還說得通,怎會就這麼離去?既然離去,就表示不能說通!”
張煌言喘了兩口道:“此風不可長!若真成了一言堂,豈不背離你我初衷?”
張國維起身掃了在場三人一眼,道:“平心而論,這條軍法確實有些嚴苛。但反過來講,正如王爺所說,不去觸碰它,也就沒什麼事了。除了莫老,你我三人都帶過兵,士兵在前方與敵拼殺,不料後院起火之事,也見過不少,多大的危害也心知肚明……要我看,反正王爺也說了,只是暫行之法,那就試行一些時日,再作定奪也就是了,到時有了確鑿證據,想來依王爺的心性,也不是個不知變通之人。玄著啊……欲速,則不達啊!”
說完,張國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