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總兵,登門拜訪,有何要事啊?”而立之年的鄭芝龍,海上霸業正值鼎盛,中氣十足。⊥小,..o在海上,鄭芝龍也許是人見人畏懼的頭子,但對於泉州地方的百姓,還是不錯的。所以當地人也不反感這位地頭蛇,畢竟有了他,很少再有倭寇登陸泉州了。
因爲他便是最大的倭寇了……
“稟都督,淩河伯楊帆到了泉州。”
“淩河伯?就是幾個月前大勝皇太極五萬精兵的那個?”鄭芝龍命人看茶,和車仇一道坐定,“他怎麼會來泉州?”
“在下也納悶,後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將陝地的難民遷到海外來了。末將一問,才知道是移民去呂宋的。”
“去呂宋,這不是瞎胡鬧。那呂宋早就被西洋人霸佔了。怎麼可能讓我們插足,別說移民了,就是過去,都不會讓你這麼多人上岸的。”
“是啊,末將也說了。那淩河伯估計沙場上是個天才,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愣住了,都說不出話來,所以我來找都督您了。”
“找我?找我有什麼用,難道讓我去幫他把呂宋打下來嗎?瞎扯,這洋人的船炮又不是吃素的,更何況登陸作戰,本來就是易守難攻。”
車仇道:“末將倒是有個一石三鳥的妙計,不知道都督想不想聽?”
“你說便是。”
“前些日子,都督不是正愁沒有遷徙到臺灣嗎?您看這三萬人,合不合您胃口?”車仇笑道,“這些北邊來的,大多精於耕作,加上陝地民風彪悍,屯田還是服徭役,相信等休養生息之後,都是一股不弱的兵力。”
鄭芝龍眼睛一亮,道:“我怎麼就沒想到。一旦我解決了他們的生計,那必定是誓死效忠,而且這些人都來自陝地,也不怕反水。”他趕緊起身,準備派人去找楊帆商洽此事。
“都督何必如此着急。末將不是說了,此乃一石三鳥之計,您這麼火急火燎地過去,難免惹人嫌疑,不如等楊爵爺自己覺得棘手,上面來求見,到時候,這聖上身邊的紅人,欠了您一個人情不說。都督您這善舉,被聖上知道後,還會嘉獎一番,不就是一石三鳥了嗎?”
“哈哈,車總兵此言甚是。”
“還是都督英明。”
兩人拱手互視一眼,笑了笑。
……
……
島上海浪拍打在岸,地圖被幾塊石頭壓着。劉香坐在一邊,看着地圖上的那個紅圈,道:“老二,這就是楊爵爺說的財路?”
“沒錯,劉頭兒,這張海圖雖然是手稿,卻很是精確,不比我們從洋人手裡買來的差,而且從那些洋人那買來的地圖上看,也有這麼一條水道。從西洋過來的商船,十有**都是從這邊過來的。若是我們在那邊站穩了腳跟,這就等於卡住了鄭芝龍的蛇頭。”
劉香看了看從紅圈拓展往上的朱線,diǎndiǎn頭道:“確實是個妙計。不過這上邊……”
馬一東笑道:“劉頭兒放心,爵爺說了,只要我們在那邊站穩了腳跟,後邊的事情他自然會安排好。”
劉香並不蠢,這馬六甲海峽作爲南洋的咽喉之地,一旦掐住了,這西方的商船就難以在進入這邊。“老三,你怎麼看?”
一邊被稱作鷹爺的三當家看了看地圖,道:“原先我們在東洋,如今若真的要去南洋那一帶混跡,這首先要解決的便是那邊的西洋人。若是把守住這咽喉之地,我怕西洋人會打擊報復。”
“若真是要到那邊混跡,這和西洋人的摩擦是在所難免的。不過我們手頭上的傢伙未嘗幹不過那些西洋人。我看那邊先不急,得徐徐圖之,讓澎湖一帶的弟兄先去呂宋那邊站穩了腳跟,再對那馬六甲下手,你們看如何?”
“也好。不過鄭芝龍這邊呢?這就由他做大做強?”最旁邊一直沒插話的瘦猴男子問道。
“老四,你蠢啊。等我們拿住了那馬六甲,到時候來往商船誰還敢掛鄭家的旗子?”馬一東道,“等我們在那邊發展壯大了,這鄭家就是想來和我們火拼,沒了朝廷的勢力,也可以勢均力敵了。那時候,纔有和他鄭芝龍談生意的資本。”
“好。”劉香站起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大計楊爵爺已經幫我們定下,若他日真可以一舉稱霸南洋,我等有楊爵爺,就是在朝廷上,也有舉足輕重的分量了。”劉香想得很美。
不過有一個人,腦殼疼到了極diǎn。那便是在驛站歇息的楊帆。桌子上攤着張京城帶回來的地圖,這張圖是楊帆仔細標註的,上邊劃布着各方的勢力。如今呂宋被西班牙殖民着,這越南也是陷入了阮鄭紛爭,馬來西亞更是亂成一團麻,上邊葡萄牙人暫時控制着馬六甲,海盜猖獗不說,王朝也是完全處於一種散置狀態。可以說,整個南洋,都是混亂的,若是鄭芝龍有那個野心,揮師南下,這一干小國根本招架不住,就是西洋人,也難以匹敵。
楊帆現在最關心的倒不是這些,而是這三萬難民該如何安置的問題。他第一眼,便把目標放在了臺島上邊。雖說現在最好也是最近的地方,恐怕就屬這裡了。人口也稀少,正好可以移民上去。但是楊帆有一個擔心。臥榻之處,豈容他人安睡?將來陝地的難民,定然要源源不斷地遷過來,若是都交由楊帆管理,那自然沒話說,可問題鄭芝龍答不答應呢?
從後來掃平臺灣上邊的荷蘭人,可以看出,鄭芝龍是吃定了南洋霸主的這碗飯,不容許任何人來爭奪,所以選在這裡實屬不妥。楊帆的眼光必須要放得長遠一diǎn,糧人歸,到時候糧人不歸倒是也罷了,怕就怕在南邊埋下一顆毒瘤。
他的目光緩緩掃視着這片大洋,看遠一些,看長遠一些。越過了馬六甲,楊帆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出未被殖民的闊土。那裡,海之藍。
澳洲。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若是要移民到哪裡,就意味着行程得多增加一半。楊帆沒什麼把握了。從天津衛,到泉州,一直是近海的航行,有經驗的老師傅可以指揮,都不需要楊帆幹什麼。事實上,楊帆還真沒幹什麼,但是一旦駛出了泉州,駛過東南亞,到達澳洲,楊帆就有些猶豫了。
不過他必須儘快做出決定。不過無論他是移民到臺灣,還是澳洲,船上的那些酒,是時候再泉州處理掉了。正值年關,泉州富庶人家,還沒入夜,爆竹聲便不斷響起。楊帆換了套大衣,往大街上走去。
年,
他看了看天。
往年這個時候,家中的老父總會把門楣上的對聯換上新的,一個勁兒地問他:“對齊了沒,對齊了沒。”而屋裡的母親,湯圓、餃子、揚州面,一樣不少。
這會兒,
年,
變得可有可無了……屋外悽清,看着在街上燃放煙花的孩童。
萬家燈火,他感覺這陸上,爲何比海上還要的冷。腳步不覺加快起來,他決定了,他要去澳洲。不知爲何,就是想去。想帶這三萬難民過去,建立一個不一樣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