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瀟瀟,密密地斜織着,夾雜着衆人的恭維聲(漢明大黃袍309章)。在此時,楊帆聽起來就格外的刺耳,不過他還是如同舒正浩那樣,笑着看這羣學生在一旁嘰嘰喳喳,恭維着。
“今日一見山長的佳作,真是精神爲之一振啊。”一位學生目色激動地說着,連自己都還淋雨。
“果然不愧爲天下第一行書!真是筆走龍蛇,落筆驚風雨!”
只有這雨,輕撫在青色瓦磚上,順着檐角,落下。滴答,滴答。不會溢美之詞,不會說謊。
這羣學生,看見站在油紙傘下的兩人,還是有些吃驚。舒正浩撐着油紙傘,站在楊帆左後側。在他們看來,論資排輩,楊帆都應該替舒正浩撐傘纔是,這麼能讓舒大家爲他撐傘呢?實在有些過分了。
有心人看無心之舉,自然處處不順。舒正浩道:“雨有些大了,汝等快些回去吧。”舒正浩依舊爲楊帆撐着傘,傘有些小,能容下的也就他和楊帆兩人。換句話說,這幾個學生,想替舒正浩撐傘拍馬屁也是沒有位置了。
一個學生拱手,平時在書院,都很少見到舒正浩。這次見到了,又是個這麼好的時機,便道:“山長,學生練字多年,都不得要義,不知能否不吝筆墨……”
“福德說的是啊,若是山長能……”
“福德、文華,雨大了。”舒正浩的笑容淡了,有些不快。幾個學生聽出了舒正浩話中的意思,看似不經意的拍了拍被雨水打溼的衣肩,恭敬一禮道:“山長,學生回去了。”
舒正浩看着一羣學生衣袖遮着頭,如落湯雞一般快速離開斷巷,對楊帆笑道:“讓楊院長見笑了。我的這些學生,平日個個假面示人,今日一看,更加市儈,真是讓楊院長見笑了。”
“舒大家不必如此。世風如此,若是白鹿洞每個學生都是清高自好,那纔不正常呢。”楊帆呵笑一聲,轉身拱手道:“時辰也不早了。那在下就告辭了。”
舒正浩遞過傘,道:“在下在此還有些事,就不送楊院長了。不知楊院長明日什麼行程,若是無事,我等明日再聚如何?”
“君子之交淡如水。今日已經和舒大家相談甚歡了。而且在下也有要事要辦,就不再叨擾舒大家了。你我就此告別,他日有緣之時,再來一聚,如何?”
“也好。既然楊院長如此說了,那就預祝楊院長一帆風順了。”
楊帆點點頭,接過紙傘,步入雨中。屋檐下的舒正浩靜靜地看着那背影,呢喃道:“難得,難得。”
……
……
客棧裡頭。一盞燭燈微亮。陳王廷和卜老道回來後,又小酌一番,等着楊帆回來。看到油紙傘往旁邊一靠,陳王廷站起來,道:“楊爺,回來了啊。”
“恩。”楊帆看了一眼卜老道,發現他也盯着自己,心裡便有一種毛毛的感覺,道:“有事?”
老道酒杯一頓,虛眯着眼。道:“這話該是我問你纔對,有事?”
陳王廷一看,這倆師徒又槓上了,趕緊道:“既然楊爺都回來了。我就上去睡覺了,您倆好好聊。”他趕緊麻溜地上樓,不再理會這師徒兩人如何掐架。
“去哪裡了?”
“書巷。突然打雷下雨了,就回來了。”
老道眉頭一挑,道:“你知道你已經進入後天境了嗎?”當看到楊帆走進來第一眼,他心裡就暗自吃驚了一番。沒想到。短短几個月,一個從來就沒有修煉過的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後天境,速度是如此之快。
做什麼事往往都是入門難,尤其修行這一行,老道當初樂觀估計,楊帆就算每天不吃不喝連十段錦,也要兩年的功夫才能摸到門檻。所以卜老道也不太管楊帆,因爲就這麼套十段錦,摸不到門永遠都是這副樣子,完全是靠天分和領悟。
“後天境?我自己怎麼沒感覺呢?”楊帆說話之後,纔想起之前在半間樓中的那奇特感覺,確實,好像那股力量緩緩在他的全身流轉了一圈,很舒服的感覺。
卜老道眉頭一皺,抓着楊帆的肩,然後放下,道:“確實已經後天境了,奇怪,今晚你就在書巷?難道書巷裡邊……”
楊帆想起舒正浩的話,然後趕緊道:“哦,我想起什麼來了。”
“什麼?”
“剛纔你聽到外邊的雷聲沒有?”
卜老道思索起來,似乎好像那麼有點印象,在下雨前的那聲悶雷,便點點頭。楊帆雙手一拍,順着胡謅道:“就是那道雷,我當時在書巷,那道雷忽然竄過來。我感覺像是被觸動什麼一樣,丹田一熱,然後四肢百骸涌入一股熱流,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一樣。”
“恩,那是洗髓。”卜老道其實並不在意後邊的話,只是將思維集中那那聲悶雷上,“難道是引雷訣?”
楊帆知道卜老道已經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道悶雷和引雷訣上了,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言多必失,趕緊往樓上走去。等到了房內,剛剛摸了摸脖子,就感覺手上黏糊糊的,一看,竟然是黑乎乎的,類似地溝油的黏液,趕緊喊道:“門房,打桶熱水來。這鬼天氣,真是黴透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馬上送到您房裡。”
等熱水打上來,楊帆脫了衣服,往溫熱的木桶內一鑽,一塊塊輪廓分明的腱子肉,倒映在熱氣騰騰地木桶內。若是仔細看,身上還附着着一層黑乎乎的東西,楊帆洗了好久才洗掉,又用香皂搓了一遍,纔將那股難聞的味道去掉。剛剛來斷巷,估計是淋了雨,衣服有些潮,覆蓋住了那身上的味道,所以纔沒察覺出來。
他雙手放在木桶邊沿上,閉了眼,享受着熱流沁入肌膚的那股升騰感。楊帆擦乾身子,舒舒服服地鑽入被子中,睡了幾日以來最安穩、甜美的一覺。屋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停。
只有一邊屋內的卜老道,想了一夜,緩緩擡起眼皮,呢喃道:“難道引雷訣的法門修煉,就是用雷劈嗎?”若是楊帆知道了卜老道的想法,會不會後悔到從牀上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