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藍翔鳥媲美鷹類的視覺,即使天色昏暗,也完全將祖厲城中的兵力佈置看的一清二楚。
整個祖厲城中,按照李錚通過藍翔鳥視覺所看到的,估摸着大約有四千餘兵馬。這四千餘兵馬,有一半都佈置在北面的城牆,一看就知道是防備來自北邊李錚的威脅而刻意所爲。
原本李錚準備用聲東擊西之策——趁着天色尚未明瞭,以一部分步卒在明,殺奔北城牆,大張旗鼓做出攻城模樣,吸引祖厲城中守軍大部分注意力,竭力分薄其餘幾面城牆的守軍兵力。然後使另一部分隱藏在暗處的兵馬繞過北城,從其他方向突然發難,定然一擊而破。
但荀英的做法,卻打亂了李錚的計劃。
不過李錚並不惱怒。
李錚麾下的兵馬,雖然強橫,但卻有明顯的缺點——不擅攻城。以前因爲手下人馬不多,不捨得將人命填在正面攻城戰之中,很多時候與敵人交戰,都使用計策,才能輕易的以少勝多。
不過李錚知道,以後要一統天下,少不了正面攻城作戰。越早積累經驗,對以後的征戰,越是有利。所以當荀英打亂他原本計劃的時候,李錚乾脆順水推舟,開始施行這一想法。
看到騎兵遠去,李錚便率領兩萬步卒,不緊不慢的跟上去。同時,通過肩膀上的這隻藍翔鳥,一刻不停的接收另一隻仍然在祖厲上空盤旋的藍翔鳥所傳來的信息。
不過五六里路,還不到半個時辰,大軍就到了祖厲城下。
入眼處,僅有一具披甲的屍體橫臥在城下,而祖厲城門彷彿歡迎客人一樣,就這麼大大的敞開着,城牆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李錚看到這些,卻並不驚訝,這裡先前發生的一切,心靈傳遞早已讓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手一揮,李錚喝道:“入城!”
當李錚率軍趕到城中縣令衙門的時候,迎面就是英氣勃勃,笑靨如花的荀英。
“沒想到吧?”
荀英皺了皺鼻子,不無炫耀之意。
李錚嘿嘿一笑,道:“的確沒想到...不過看到了。”
荀英聞言,再看到李錚肩膀上的藍翔鳥,俏臉上的得意之色,一下子就沒了。嬌哼一聲,白了李錚一眼,荀英伸手示意,旁側便站出來一個文士模樣的中年人。
“在下祖厲張禕,拜見鎮西將軍!”中年文士深深的作了個揖,擡頭看向李錚的目光裡,帶有一些喜悅之色。
“你是...”李錚面露疑色。
“在下忝爲祖厲縣令。”張禕回答道:“禕嘗聞鎮西將軍威名,又知靈州、富平近況,所以想爲祖厲的百姓,找個更好的出路!”
聞聽此言,李錚心裡就明白了。
先前通過心靈傳遞,李錚看到,荀英領兵至祖厲城下,遠遠便被發覺,導致突襲失敗。於是到了城下便改變策略,先是恐嚇威脅,然後利誘,軟硬兼施,想要讓守軍開城投降。但祖厲守將乃韓遂嫡系,自然不肯就範,甚至站在城頭叫囂挑釁,卻忽然被人從城頭推了下去!
接着,城門便打開了。
在看到張禕之後,李錚就明白了,做出這一切的,正是這位祖厲縣令。
通過一陣交談,李錚大約也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張禕乃是祖厲本地士人,雖然受韓遂徵召作了祖厲縣令,但卻十分不忿韓遂的作爲。
隨着李錚勢力的逐漸強大,韓遂的危機感愈發強烈,所以對於治下愈發苛刻,橫徵暴斂,各種稅收壓得人喘不過氣,甚至強制徵召青壯充軍,以增強實力!
而祖厲又臨近李錚的領地,作爲祖厲縣令,張禕通過來往的商人,對李錚治下的境況就有了較深的瞭解。
這麼一對比,就顯示出了雙方的優劣。
尤其在李錚發佈招募流民的政令之後,祖厲境內的許多百姓,都不堪韓遂政策的壓迫,偷偷的拖家帶口,往李錚治下遷移。
所以在那個時候,張禕就起了心思。
即便李錚此番未出兵征伐韓遂,想必過不久,張禕也會主動投效。
在先前荀英率兵到城下之後不久,張禕知道消息,便立刻趕到城頭,見是鎮西將軍李錚麾下大軍來攻,當下就做了決定。
這祖厲的守軍,大多數都是本地青壯,而張禕在祖厲又名聲響亮,頗有些人望。所以得了張禕吩咐,兵卒們俱不反對,趁着那韓遂嫡系守將立在城頭之際,一把將之推下城頭摔死,然後立刻打開城門,迎荀英入城。
當李錚到了城中的時候,荀英已經在張禕的配合下,將那敵將的嫡系軍隊,盡皆肅清。
“還得意呢,你這是運氣。”
李錚似笑非笑的看着荀英,伸出手指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
荀英一把打開李錚的手,惱羞道:“運氣也是我的運氣!”頓了頓,又問道:“算不算立功?!”
“算,怎麼不算。”
李錚無語。
不傷一兵一卒,李錚就佔領了祖厲,也算是開門紅。不過此番打定主意要玩閃電戰,自然不能在祖厲停留,當下任命張禕仍爲祖厲縣令,讓他維持當前局面,等到戰事結束,再論功行賞。
對於張禕,李錚第一印象十分不錯。不論他是真的因爲韓遂的作爲,而投效李錚,還是看準了李錚更有前途,而投效,都說明此人有些見地。前者是有原則,有理想,後者則說明此人有眼光。
不論哪一樣,都值得李錚重用一番。
大軍在祖厲停留不過片刻,當下便拔營南下,直撲阿陽!
阿陽隸屬漢陽郡,與安定郡高平接壤,中間隔着長達百里的隴坻升頭山。阿陽西南是平襄,南是成紀、顯親,東南是略陽,漢陽治所冀城,就在這幾個縣背後。
而今,冀城就是韓遂的大本營所在!
只要破了這一線城池,韓遂胸腹敞開,李錚大軍自可長驅直入,直撲心腹要地!
武威、張掖縣。
自三月戰事結束,李錚據武威西北,韓遂便屯兵於此,與張山大軍對峙。小小的張掖縣,韓遂軍竟達五萬之衆!
其統帥,卻正是當初被張山、臨鬆盧水義從圍困於姑臧程銀、候選、李堪三將!
這三人得韓遂命令,將五萬大軍分爲三部,兩萬駐守張掖縣城,由程銀統帥。一萬五千大軍在城東紮營,統帥爲候選;一萬五千大軍在城西紮營,李堪爲統帥。
三將各率部衆,相互守望,自以爲防禦如同鐵桶,滴水不漏。
卻說張山與龐德統帥大軍連夜出了揟次,一路上以狼騎爲前驅,清楚敵軍斥候,又聽賈詡提議,採取了‘攻心’戰術!
這‘攻心’之計,其實是顧名思義——攻打其心腹要地,而非從心理上去瓦解敵人鬥志。
賈詡建議張山分出兩部,各一千兵卒,大張旗鼓,並竭力狀作主力模樣,各往張掖東、西兩營,與其對峙。
而真正的主力大軍,則以最快的速度,穿插過兩營之間,直撲張掖縣城!
以賈詡的推論,屯駐張掖縣城的程銀,一定想不到,在沒有解決東、西兩營的情況下,張山統率的大軍會直接攻打張掖。如此一來,程銀一定疏於防範,有極大的可能一戰而下張掖縣城!
即便首戰沒有攻下張掖,也會予以重創,使其受驚。因此程銀一定會遣人向東、西兩營的候選、李堪求援。
而候選、李堪卻被‘主力’拖住,不敢全力來援,派遣小隊人馬,也正好將之吃下去,削弱敵軍實力。這也算是另類的圍點打援之計了!
當然,賈詡也知道這個計策的弊端——如果不能儘快打下張掖,一旦東、西兩營敵軍摸清楚了虛實,那張山就會陷入三面圍攻之中。
當然,這隻有極小的可能。有藍翔鳥隨時監控,張山等人對敵軍的動向自是瞭如指掌,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撤軍便是。只是沒做到一戰而下張掖,恐不能配合李錚的全盤計劃,從而貽誤戰機。
不過在聽了賈詡這個計策之後,不論是張山還是龐德,都竭力贊成。因爲他們相信,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打下張掖!
只要張掖一破,東、西兩營的敵軍就如無根之萍,冢中枯骨而已!
七月初三,冀城,韓遂府上。
“什麼?!”
書房中,隨着一聲大喝,韓遂一把將案桌上的一干物什盡皆掃到地上。
“主公...”閻行一臉陰鬱的看着驚怒無比的韓遂,囁喏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還不到三天的時間,張掖陷落,程銀、候選戰死,僅餘一個李堪,帶着數千殘兵敗將,逃回了漢陽。
在張掖陷落的同時,北邊的阿陽也被攻陷,李錚大軍兵鋒直指冀城。
而在安定境內,先是朝那陷落,接着鳥氏、臨涇被破,彭陽、陰槃、鶉觚望風而降!
這一連串的變故,幾乎將韓遂打蒙了!
韓遂驚怒之後,失神的端坐在案桌後,只覺得渾身無力。
良久,纔打起精神,起轉身,看向了掛在牆壁上的地圖。
“沒想到啊沒想到...”韓遂看着地圖,眼角都快裂開了,他咬牙切齒的道:“沒想到姓李的小賊如此狡詐,竟然趁着新婚之夜,發動兵戈!把我韓某人騙的是團團轉啊!”
韓遂看着地圖上,北邊、東邊、西邊,現今大片陷落的土地,不由恨的牙癢癢。他根本沒想到,李錚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發動戰爭!
他當然不知道,隨着靈帝駕崩,大漢朝立刻就要走到盡頭了。李錚選擇這個時候,正是最好的時機。
先帝駕崩,新帝登基,隨之就是十常侍之亂,然後董卓進京。朝廷中樞,哪裡還有心思理會邊塞戰事?!
正好趁着這個機會,韓遂又不曾有心理準備,打他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