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涼州工商部對四類蔬果、香料的定價——樹菘的內部出場價爲五錢一斤,內部的零售價不得超過八錢一斤,對外出場價爲十錢一斤,外部零售價不做限制。百果的內部出場價則爲十五錢一斤,內部零售價不得超過二十錢,對外出場價爲二十五錢一斤,外部零售價不做限制。炎陽果的內部出場價同樣是十五錢一斤,內部零售價不得超過二十錢,對外同百果。芥椒的內部出場價爲一百五十錢一斤,零售價不得超過兩百錢。對外出場價爲兩百五十錢一斤,零售價不限。”
“自今年起,我涼州官方將不再直接插手非官方農場、牧場的商業貿易。但警告各位商家,不要觸犯我涼州的相關律法。一旦被查處覈實,立刻罰沒一百倍所交易物品價值的金錢,同時驅逐出涼州,禁止商貿!”
商人們正聽的興高采烈,忽然得到警告,都不由渾身一抖。
涼州在這方面,做的十分的嚴格。比如外地商人冒充內地商人,以更低的批發價獲得貨物的行爲,就要受到嚴懲。不但罰沒百倍金錢,還要取消貿易權,不容一絲情面,這簡直就是要他們的老命。
這樣的例子,在以往已經有了前車之鑑,所以在座的商人們,都謹記在心。
周林見狀點了點頭,又道:“我們涼州官方,旨在打造一個良好的商業環境,希望各位不要越線。尤其是外地的客商們,也許你們高價從涼州批發的商品,在外地能獲得十倍、百倍的利潤,但我代表涼州給你們一個忠告——做任何事,都要對得起良心!我可以告訴諸位,我們涼州早晚要一統天下,爾等早晚也要成爲我涼州的子民,對於那些黑心之人,我們絕不姑息,請你們謹記!”
“德行,纔是經商的第一準則!”
在座各大商人聞言,盡皆無言。
“好了,最後還有一項重要的通知。益州的客商們有福了,我們涼州已經自武都南部,打通了一條通往益州廣漢的大道,爾等以後不必再繞道關中、漢中,可以直接從這條大道往返涼州、益州。”
這句話,卻如同一個炸彈,扔進了人羣中。
尤其是益州的客商,比如嚴氏,比如其他的中小型商行,都不由齊齊起身,譁然驚呼!
打通了從武都前往益州的大道,這其中的意味,太過深遠!
對他們商人而言,是巨大的好處。但在政治、軍事層面上,則將益州完全暴露在了涼州的爪牙之下!
這年頭的商人,尤其是上了檔次的商人,都與官方有着緊密的聯繫。比如嚴氏,有很多族人,都在益州爲官。
所以,纔會讓他們產生如此反應。
至於周林爲何要將這個消息暴露出去,乃是因爲李錚的吩咐。
在打通那條大道之前,的確需要保密,以免益州方面想方設法破壞。而現在,則不需要了。已經築成了大道,又有關卡阻隔,量那劉君郎也無可奈何。再則,這樣做也是對益州的一種震懾。
李錚和荀攸等人商討,覺得周邊的勢力,自下而上,已經有很多人都傾慕於涼州。既然如此,何不再加一把火呢?
動搖周邊勢力的穩定,加速他們內部矛盾的產生和激化,更快、更方便的將涼州的影響力散播到益州,影響他們,吸引他們,瓦解他們,最終也許能做到兵不血刃入主益州也說不定!
“好了!”
周林擺了擺手,道:“稍後會有今年相關商業貿易的手冊發給大家,現在,請大家各抒己見,對今年涼州的商業政策,做一個補充。”
成都,益州州牧府。
劉焉面色呆滯,手裡的茶碗落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都沒能讓他回神。
良久,劉焉臉色蒼白,眼神裡閃爍着恐懼、害怕的神色,緩緩的,一字一頓道:“你是說,涼州打通了從武都到廣漢的道路?”
趙韙低下了頭,聲音有些沙啞,道:“是的,主公。”
“他們,是怎麼打通的呢?”
劉焉緩緩站起身來,來回走動,越走越快,神色越來越激動,喝道:“幾十裡的險峰峻嶺,他們怎麼就打通了呢?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怎麼能夠!?”
說着,擡起一腳,將趙韙踹翻,喝道:“你說,怎麼能夠?!”
趙韙低着頭,目光閃爍,卻沒讓劉焉看到,聲音乾澀道:“涼州...很神奇。”
劉焉聞言,步履一頓,呆呆的站立了好一會兒,頹然跪坐了下來,擺了擺手,道:“你去,把張任、嚴顏等人給我叫來!”
“是。”
趙韙退下,劉焉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接着,便聽嚴顏、張任等武將求見。
“進來吧。”劉焉整個人,都鬆軟了下去,側臥在坐榻上,一雙眼睛渾濁的看着張任等人進來,道:“坐吧。”
“主公召見末將等人,有何吩咐?!”
嚴顏資格老,首先開口問道。
“涼州打通了武都到廣漢的道路。”劉焉聲音淡漠,好似一點也不關心一樣:“今後,涼州的大軍就能長驅直入,對我益州用兵了。”
“什麼!?”
立刻,嚴顏等人面色狂變,一個個不由自主的,猛然站了起來,眼神裡盡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這怎麼可能呢?!”張任不信道。
“趙韙回報與我,嚴氏的商隊,剛剛從那條道路回益州。嚴將軍,想必很快你也會得知消息了。”嚴顏正是嚴氏之人。
“如此...如此...”嚴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張任道:“主公,當先之際,應該立刻調遣大軍,駐守陰平道,以防萬一纔是!”
“你去辦吧。”劉焉一副心灰意懶的模樣,擺了擺手。
張任無言,嘆了口氣,抱拳一禮,轉身出了房門。
房中,益州一干君臣,盡皆無語之中。
長安。
董卓得知涼州與益州道路通暢之後,先是大笑了一陣,接着也皺起了眉頭。
益州何等重要,董卓豈能不知?
先秦以益州爲糧倉,起於西涼,盛於關中,最後奪得天下。益州的重要性,由此可知。
董卓爲何出兵漢中?不就是覬覦益州嗎?
而今涼州打通了通往益州的通天大道,就預示着益州幾乎已經是涼州的囊中之物,董卓深深的知道,益州哪裡是涼州的對手?
那他董卓該怎麼辦?
一瞬間,董卓將前前後後的因果關係想了個通透,但卻難以拿定主意。
一天之後,相國府下令,命令樊稠、張濟二人立刻對漢中用兵!
即便希望不大,但董卓仍然想和李錚爭一爭益州的所有權!
但數天之後,董卓又得到消息,關中北部,幷州上郡、西河郡,高奴——通天山一帶的涼州軍有了動靜!
董卓聞之,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又下令樊稠張濟暫停軍事行動!
整個關中、西涼、幷州、以及南方的漢中、益州,現在的局勢是連成一體,牽一髮而動全身!
一旦董卓對南方用兵,西涼李錚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
思來想去,董卓卻拿不出任何解決辦法。
利誘?
那李錚卻毫不在乎,這一點董卓可以肯定。
威逼?
更加不能了。他董卓不被李錚威逼就算不錯了,翻過去威逼李錚,那是笑話!
也許可以和益州聯繫聯繫?!
董卓拿定了這個主意。
現在這片區域,李錚強而董卓、劉焉弱。
要抗衡李錚,只能相互結盟!
政治上的事,就這樣。也許昨日還打生打死,今天就成了言笑晏晏的盟友。其中的變化,不足爲外人道也。
話說董卓欲與劉焉、張魯聯盟,共抗西涼。這事被李錚得知之後,不由失笑。
在戰略層面上來講,董卓這番作爲,是極其合適的。不過對李錚而言,卻忽然覺得,那個霸氣沖天的董仲穎,已經逐漸死去了。
當初南征北戰、敢於悍然廢除皇帝,與關東諸侯相抗。而今,董卓已經從一個有衝勁的軍事家,變成了一個瞻前顧後的政治家,而且還是蹩腳的政治家!
打通了通往益州的通天大道,任他董卓怎麼做,也是徒然。
張魯和劉焉也許也有聯合董卓的心思,但絕對也會防範董卓,三家做不到親密無間。不可能張魯和劉焉放董卓率兵進入漢中、益州吧?
而李錚,則可以率軍長驅直入,直取成都!
這種時間和空間上的差距,是怎麼也彌補不了的。
不過暫時而言,李錚手裡的兵力,似乎又有些不夠用了。
早先五大軍團,加上後勤人員,合計有二十萬左右。後來俘虜白波賊,又挑選出兩萬精銳,正兵的數量,達到了十七萬多,加上戰騎各部,有十八萬多!
然則漢陽隴關駐守的龐德所部南方軍團,僅有三萬餘人,與陳倉的董卓十萬大軍對峙,已經顯得捉襟見肘。北方、東方兩大軍團還要防備鮮卑、威逼河東,西方軍團也要防備西域諸國,竟然一時間抽不出更多的兵力!
思來想去,李錚只能暫時將敦煌李羅西方軍團所部,與靈州張山中央軍團各自分出一半兵馬,調遣至武都一帶。至於西域諸國,暫時並沒有直接接觸,尚無大礙。
不過中央軍團兵力削弱,內部防禦,則顯得虛弱了。
所以,接下來李錚要做的,就是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