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是不是又~~?”安遠小聲問老五?
老五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你整天都這麼一幅臉,對着你悶死了。”安遠嘟囔着。?
“那你別對着我。”?
“不對着你對着沙子石頭這些死物,不是更悶!”?
“你已經唉聲嘆氣一個時辰了。”?
“公子讓咱自謀出路呢。你當然不擔心,我一個不全之人,別人看我跟怪物一樣,要是公子不要我了,我死了算了。”安遠一幅可憐兮兮的表情。?
“你人缺一塊,心也缺根筋?別人怎麼看你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自己怎麼看你自己。你自己先瞧不起自己,還指望別人對你如何。”老五毫不客氣地說。?
“你你你!”安遠跳了起來。太監們很敏感這個話題,他們自己說得,但非常忌諱別人說。“就缺這一塊,我就人不人鬼不鬼,我知道你心裡也瞧不起我,只有公子是真心疼我。”?
老五立刻反應自己說過了頭,有些尷尬地說:“對不起,小安。”?
“哼!”安遠氣呼呼地扭過頭。?
“我是個薄情寡義的人,這是作爲龍衛的基本要求。沒有**,便沒有缺陷,也沒有痛苦,所有的痛苦都是源自你內心的**。我並沒有瞧不起誰,也沒有瞧得起誰,所有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只有兩個人除外。”?
“皇上和公子?”?
“是,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意我的態度。”?
“每日朝夕相處我沒法不在意。”?
“這麼多年習慣了,公子也想我改,改不過來。”?
安遠想了想,轉過頭望着老五,他比老五低半個頭,於是微微揚起臉。“其實已經改了些,若是以前,你絕不會跟我說這麼多話,不會解釋,更不會道歉。”?
老五淡然一笑。“你也不用這麼愁眉苦臉,公子心裡裝着咱們。如果將來他和雲大人離開,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你,誰敢對你無禮,我會教訓他。”?
安遠大喜。“真的?太好了,將來咱們倆相依爲命,公子也放心。”?
相依爲命?老五暗念這四個字,還是各自安命最好,不過小安要這麼說,也沒必要打擊他。他們這幾個人,哪個不是可憐人,相依爲命便相依爲命罷,只有那位雲大人,是天下最幸運的人。?
雲之光與梅勝雲返回臨海,肖文通爲他們日夜趕建的院子已經建好,人員、物品也已配備齊全,由於時間緊張來不及雕樑畫棟,遠遠看去,木的原色和石的青白在碧海藍天映襯下反而顯得清麗典雅。梅勝雲點頭表示滿意。“這樣就很好,都是最自然的顏色,和大海渾然一體。”?
進入屋中,所有物品都精緻不凡,梅勝雲一會點點頭,一會搖搖頭,肖文通有些心裡沒底,頗爲忐忑?
雲之光笑道:“咱們在谷裡,就是木屋石桌,也覺得非常舒適。勝雲的意思是肖掌櫃辛苦了,弄得非常好,只是有些太講究了,咱們在這裡也不長待,怕可惜了。”?
肖文通這才放下心,笑着說:“無妨,這也是咱們雲記的產業,不是臨時的。臨海府說咱們雲記爲剿匪立功,把這塊地賞咱們了,地契文書都快辦好了。這回賺了!不算下面的海灣,只是淨地就上百畝。”?
梅勝雲扭頭問雲之光:“地方官府能隨便賞地給平民嗎?我朝有這條例?”?
肖文通忙解釋說:“不是賞的,小人說錯了,是非常低的價錢賣的。”?
梅勝雲又說:“明顯低於市價出賣也是不允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這是拿皇上的東西做人情呢,而且還是上百畝地!”?
肖文通一怔,不敢答話,求助地望着雲之光。雲之光笑着說:“行了,自家事還這麼較真!看把肖掌櫃緊張得一頭汗,若那張大人在此,只怕都跪在地上磕半天頭了,這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肖掌櫃,你按市價補足銀兩送到臨海府,這上百畝官地買賣只怕還需上報,你提醒張大人要按律辦事,別在我眼皮子底下違例。”?
梅勝雲又補充說:“之光這段日子來往江南,各地官府想討好攀附也是常情,因此咱們更要把握尺度。你傳莊主令提醒其他各地掌櫃,別忘了平安沈掌櫃的教訓。”?
肖文通連連稱是。?
梅勝雲看他滿臉緊張,便笑着說:“肖掌櫃,我並非責怪你,這件事你沒什麼過錯,我知道你全心全意爲咱雲記,雲記kao的就是你們這些兄弟才發展得這麼快、這麼大。”?
雲之光也拍拍肖文通的肩說:“勝雲他看事情的角度跟你們不同,他總是站在朝廷的大立場上。”?
兩位莊主如此安撫自己,肖文通有些受寵若驚,更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肖文通離開後,雲之光嘀咕到:“你心裡時時想着國事,時時替他操心呢。”?
“我是替你操心啊,難道監察百官不是你紫衛的職責嗎?”?
“藉口!”雲之光笑着說:“雲,你平常不太吭聲,一開口便自然含威啊!剛纔的口氣挺嚇人的。”?
梅勝雲問安遠:“小安,我威嚴嗎?”?
安遠搖搖頭。“沒覺得。”?
“我只是不習慣跟他們稱兄道弟罷了,頂多算狐假虎威,人家都是看在你大莊主大統領的臉面。”?
“你又寒磣我!在小安面前說這話,他都暗笑呢。小安你別看熱鬧了,快去吩咐準備沐浴。船上用水不便,你家公子忍了好幾天了。”?
安遠笑着退下。?
雲之光喜歡在梅勝雲沐浴時跟他溫存。水汽升騰中,勝雲身上的疤痕便不那麼刺目,那些硬痂似乎也柔軟許多。沐浴的時候,勝雲的臉色最好看,嘴脣最紅潤,眼睛最迷人。?
“雲,你說以後你身上的這些疤會不會慢慢消失?”?
“你嫌他們醜?”?
“習慣這樣抱着挺咯手的,要是他們漸漸消失,變的滑滑溜溜了,說不定還不習慣了。”?
“光,以前我身上皮膚非常好,皇上他最喜歡~~”?
“不說了,不聽不聽。”雲之光一想到皇上在梅勝雲身上摸來摸去,立刻心裡不是滋味。?
“別醋啦!我就是想跟你說,還是滑溜溜的好,只是我沒法把最好的給你了。”?
“最好的就在我懷裡,我懷裡的永遠是最好的。”?
梅勝雲每次沐浴的時間都很長,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幾名下人去收拾沐浴房,看到滿地水跡,其中一人頗爲納悶地說:“這桶今兒第一次用,是不是漏水?明天叫工匠來看看。”?
至此雲之光與梅勝雲便在這海濱小院暫居。每日早晚,梅勝雲被雲之光逼着在潮起潮落之時修習九天真氣,功夫不負有心人,僅僅月餘梅勝雲便打通了真氣通道。雲之光用真氣試探,走出完整的一個周天,興奮地手舞足蹈,在無人的海邊狂吼亂叫。?
在海濱的日子十分愜意,幾乎可以媲美在雲谷的生活。若論雲之光心裡的感受,只怕比在雲谷還要舒心,畢竟在谷裡他得劈柴燒水做飯打雜,如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跟心上人白天黑夜纏綿廝守,只覺得這就是他所能想象的最完美生活了。?
梅勝雲睡懶覺的習*被雲之光逼得改了過來,每天早上修習之後精神充裕,也無需再睡回籠覺,午後的午覺也短了許多。但他懶散慣了,雖然不疲不困,但依然秉持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的觀點,大多數時間,他依然懶洋洋地倚着雲之光半躺半kao。?
除了修習九天真氣,梅勝雲喜歡坐在海灘和着濤聲彈琴。他的雙指有時在弦上翻舞如風暴來臨前的滔天巨浪,有時平靜如午後陽光下懶洋洋的海灘上那些小螃蟹爬過的爪印。而云之光總是在他身邊如醉如癡地看着、聽着。?
儘管兩人嚴禁其他僕從進入內院,儘管兩人在人前儘量注意言行舉止,但他們還是常常情不自禁作出一些自己並不知覺的親密行徑,被有心無心的人看在眼中。關於兩人的流言很快在臨海傳播開來。?
肖文通暗自調查了流言的來源之後婉轉將此事彙報給尚不知情的兩位莊主。面對肖文通探詢的目光,雲之光有些心虛。“肖掌櫃,這種無聊流言,理他作甚。”雲之光勉強笑着說。?
“這流言對咱們雲記的聲譽還是有一些影響,兩位莊主兄弟情深,被無恥小人妄加揣測,真是可氣!那兩個胡說八道的傢伙我已經抓起來了,請兩位莊主示下。”?
流言的源頭是海邊院子的一個下人無意中看到一次兩人的親熱動作,後來留了心,刻意窺視,竟又被他撞見幾次。心裡藏着如此驚人的秘密,他忍不住想找人訴說,便偷偷說給另一個關係較好的下人。那人開始自然不信,罵他胡思亂想,也怪雲之光和梅勝雲太隨意了些,那人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目瞪口呆。?
這兩個下人被肖文通拿下質問時,依然信誓旦旦地表示絕無造謠誹謗,的確是親眼所見。肖文通不知該拿這兩人如何處置,留也不能留,放也不敢放,便暫時關押着,等兩位莊主指示。?
梅勝雲冷冷地說:“亂棍打死!對主子存着這種心思的下人,必須嚴懲。”?
肖文通爲難地說:“這院子裡的下人都是臨時來服侍兩位莊主,並非簽過賣身契的家僕,只怕不能隨意處置其生死。”?
“那麼就讓他們簽了賣身契再亂棍打死,這種事情還需要我來教嗎?”梅勝雲的聲音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