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向西行去。雨漸漸停了,太陽先是從厚厚的雲層中擠出一條縫,後來便整個兒露出臉。官道兩邊的小草越發地青蔥了,遠處的山林蒙着一層淡淡的水霧。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梅勝雲突然吟到。
“怎麼了?”小光疑惑地問:“難道你不開心麼?這空氣多清新,陽光多好!空氣好像都是甜甜的。”他一邊說一邊誇張地用鼻子到處嗅着。
梅勝雲從車廂裡鑽出來和小光並肩做在車廂前,輕輕地說:“莫名的有些難受呢。”
“你說莊子裡找不到咱們着急不?”小光問。
梅勝雲淡淡地說:“恐怕不是找咱們,是抓咱們吧。你認爲,以梅莊主的習性,咱們這一跑他會怎麼樣?”
小光想也不想就說:“你我就不知道了,我肯定是腿打斷,然後趕出梅莊。”
“所以咱們不能讓他找到。我有一個地方,咱們可以先躲一段時間,等他們大規模的搜尋過去後,咱們再出來。”梅勝雲笑着說。
路邊看到一個小飯館,兩人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又買了一些牛肉乾糧繼續上路,馬不停蹄。
“天快黑了,咱們得找宿的地方。”小光四處看看,沒什麼人煙,有些擔心。
“就快到了。”梅勝雲指着前面不遠處黑乎乎山的輪廓。
馬車走到山腳下,小秋下車看了看,又讓小光繼續沿着山路上行。山路越走越陡越窄,最後已經不能通過馬車。
“把馬車推下去。”梅勝雲說。
小光看了看黑黝黝的山谷,遲疑着問:“馬也推下去?”
“當然!難道想把馬留着,告訴人家咱們在這裡。”
“可是~~”小光看着那匹毫不知自己已走上死路的馬,有些不忍。
“行了,別再婦人之仁了。”梅勝雲不耐煩地說。
過了好久,小光覺得那馬的悲嘶之聲還縈繞在耳邊。他不作聲,默默地跟着梅勝雲走。
梅勝雲突然間在一叢灌木雜草前站住,扭頭說:“跟好我!”向左走入草叢中。只見他左轉右轉,也不知轉了幾個方向,兩人漸漸地走入山谷的深處。
梅勝雲突然停住,轉身嚴肅地說:“這裡一定要看着我的腳步,一步也不能錯。”
小光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左走幾步,右走幾步,步子有時大,有時小。走了一會,看見他彎下腰,在草堆裡摸着什麼,突然間,旁邊的山石無聲地移動,顯出一個門洞來。
梅勝雲擰身鑽了進去,用火摺子點燃了擺在洞口的一隻火把。小光湊着火光仔細地打量四周,洞口雖不大,可是進去之後的通道卻很寬敞。空氣雖有點悶,但卻不污濁。
走過一小段通道,小光突然感到清涼的山風迎面撲來,眼前豁然開朗,竟置身於一個平坦的谷底。擡頭望去,夕陽已經西下,雨後的天空掛着絲絲彩色的雲霞。天還沒黑透,有幾顆星星已經着急地眨着眼睛了。
看到小光眼裡的震驚和疑惑,梅勝雲笑了:“這是楚歌的幾個基地之一。走,我帶你到裡面參觀參觀。”
他走到山壁邊,隨手在壁石上摸了下,一扇石門打開。裡面竟然是非常開闊的大廳,足可以容納數百人。“這是議事廳。”他介紹到。
出了議事廳,梅勝雲拉着小光的手說:“帶你去看我休息的地方。”
同樣在壁石上隨手一摸,又打開一扇石門。先是一個門廳,轉入後堂則是內屋。進入內屋後,小光驚訝地“啊”了一聲。
只見屋內雖是山石爲壁,卻仍是富麗堂皇,所有的桌椅器具都極其豪華。小光摸摸這個,動動那個,好奇不已。
“大半年沒來人收拾了,倒也沒落什麼灰。”梅勝雲摸摸椅子,放心地坐下。又指指身邊的另一張椅子,讓小光也坐下。
“被褥明天拿出去曬曬,今天先勉強湊合了。谷裡白天陽光可以照進來。”梅勝雲伸了個懶腰,“好累啊!”
“三少如何洗漱?”小光問。
“有柴房、伙房、庫房。屋外有清泉。今天太累了,這屋子也沒打掃,就和衣而睡吧。”梅勝雲懶懶地說。
“那三少先歇息吧。”小光從椅子上站起來,四處張望,自己睡哪裡呢?
梅勝雲笑了,“你和我一起睡吧。這裡只有一張牀,這張牀足夠大了吧。”他指指那張豪華舒適的大牀。
“那怎麼可以!”小光連忙擺手。
“怎麼不可以?你又不是沒跟我睡過。”梅勝雲過來拉小光。
“那是你非要我抱着你才肯睡覺,你說你做惡夢。”小光嘀咕。
“我就是喜歡在你懷裡睡,可惜每天早上醒來,卻總是一個人,你看我睡着就溜了。”梅勝雲不由分說把小光拉到牀邊。自己先躺上去,又去扯他。
“三少,我那是早起幹活啊!”小光委屈地辯解。
梅勝雲正色說:“小光,以後不要叫我三少了。我已不是梅家的少爺,你也不是梅家的僕從。現在只有我二人相依爲命同生共死了。今後你就叫我~~小秋,那什麼梅家三少我總覺得跟我沒什麼關係,不許再喊我三少了。”
小光怔怔地看着梅勝雲,“可是,三少~~”
梅勝雲打斷他不滿地喊到:“都說了不讓你叫少爺了,叫小秋!有名無姓,有形無根,就叫小秋!叫我,叫給我聽。”
“爲什麼叫小秋,你還要用那個狗賊給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並不是他起的,你想他那麼恨我爹孃,怎麼會給我起這樣一個名字。”
“那是誰起的?”
“是一個~~或許在我認識你之前,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他說你既然是仲秋出生,那叫小秋吧,然後又很認真地想了許久,賜了我這個名字。”
“那楚老賊叫你什麼?”
“小時候他就叫我小子,後來我長大些對外人他叫我楚曉。”
“小~~秋。”小光有些不習慣地叫着。
“哎!”小秋故意響亮地回答,“再叫幾聲。”
“小秋小秋小秋。”小光連叫了好幾聲。
小秋大笑起來。
看到小秋如此開心地大笑,小光心想,只要他開心,他讓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躺下來吧,小光。明天還要好一陣忙呢。”小秋把小光的身子扯倒,撒嬌地說:“抱我!”
小光依言從身後抱住他。
“不知離開梅家莊後,還會不會做惡夢呢?”小秋喃喃自語。
顛簸了一天車馬的兩人,就這樣擁着很快便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