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黑白無常影影綽綽地來到了皇宮,將鐵鏈套在了小太皇太后身上,然後拖着到了周林的未央宮。
“你們這是幹什麼?爲什麼要帶她走?”周林看着這兩個怪物拖着小太皇太后,吃了一驚。
黑無常“咯咯”地笑道:“她的陽壽已盡,所以我們纔來勾她的魂魄的。再說了,你看她現在這副模樣,留在人間也只是活受罪罷了。”
周林看了看那個兩眼無神的小太皇太后,想想也是。早死早投胎,對於這種活在世上受苦的人來說,死,也許真的是一種解脫。雖然她只有十幾歲,可是對她來說,多活在這世上一天,就意味着要多受一天的苦。
小太皇太后是解脫了陽間的苦難,可是到了陰間她的日子會好過嗎?就憑着她偷人這一條罪狀,估計那刑罰也不會輕的。對於小太皇太后來說,無論是生是死,都是一樣的。怪只怪她自己了,誰讓她做出那種令人不恥的事情來呢?她到了陰間,劉弗陵會放過她嗎?她又該如何面對劉賀呢?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得付出代價。到了陰間,小太皇太后得一點點爲她所犯的錯誤慢慢償還了。
“那你們倆個又來我這裡幹什麼?”周林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他問,“難道我的陽壽也盡了?”
他覺得不大可能的,他就算是要死,也不可能和這個*蕩無恥的小太皇太后同一天死啊。他只想和碧柔同年同月同日死,堅決不會和這*婦選擇在同一天的。
黑無常聽了,大笑不已:“你的陽壽不歸我們管的,就算是盡了也與我們無關。我們兄妹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情的。目蓮菩薩想要接回聽諦,它在外面呆的時間也太久了,而且現在又幫不上你什麼忙,就讓它儘快回地府吧。你是知道的,目蓮菩薩一個人在第十九層地獄很孤單的,讓聽諦回去陪陪他吧。”
聽了這話,周林悵然若失。這麼久了,他一直把聽諦自己留在馬廄。自從碧柔出事之後,他再也沒有去看過它一眼。一聽到聽諦要離開自己,周林的眼睛紅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地府吧。我想多和聽諦相處一會兒。”周林想了想說。
其實有些事情都是這樣子的,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而一旦失去的時候才發現它的珍貴。聽諦一直都在周林身邊,是他忘記了他的這個好朋友,只顧自己的事情去了,從來沒有考慮過它的感受。聽諦真的要走了,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第十九層地獄裡去了。
漫漫黃泉路,周林一邊走着,一邊撫摸着聽諦的頭。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道歉?好像用不着,因爲真正的朋友是不能會介意這些的。告別的話是最難說的,至於那些古人之所以寫出那麼多的離別詩,是因爲他們送別的不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因爲如果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是肯定不會有心情去咬文嚼字、酸鹽假醋去了。
聽諦擡起了頭,它那雙大眼睛裡滿是淚水。雖然周林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去
看它,不過它知道,這段時間來,他遇到的煩心事太多了。所以聽諦並不怪周林,只要周林平安無事,它也就放心了。
也許周林永遠也不會想到,他最貼心的朋友不是小狗,而是聽諦。聽諦和他在一起,沒有什麼利益因素在裡面,只是最簡單的朋友之間的感情。而這個最真摯的朋友,終究是要離開他的,它必須得回到它該呆的地方去。十九層地獄,那裡纔是它的家。
路終歸是要有盡頭的,周林看見了地府門口那個正在收錢的小鬼,聽諦的家到了。
“聽諦,你回來了?”那個長着一雙“孔方兄”眼睛的小鬼眼睛亮了,“聽說目蓮菩薩正想你呢。”
這小鬼完全是個勢利小人,聽諦是目蓮菩薩的坐騎,他當然得討好了。這傢伙,連個畜生都百般討好,可是見了人卻冷若冰霜。這地府看來只是換湯不換藥,照樣腐敗,照樣烏煙瘴氣的。
聽諦歪過頭來,用頭蹭着周林的身體,彷彿想讓他再多陪自己一會兒。
周林抱住聽諦的頭說:“好的,我跟你一起去見目蓮菩薩。”
聽諦聽了,大眼睛裡露出了一絲笑意。
白無常看不下去了,用她那哀怨纏綿的聲音說:“真是的,和個畜生就這麼黏黏乎乎的,還算是個男人嗎?”
周林沒有理會她,摟着聽諦的脖子,和它一同到了那黑暗的十九層地獄。白無常看着他的背影,輕蔑地笑了笑。她沒有感情,當然不明白這世間還有感情這一說。
在那盞微弱的燈光下,目蓮菩薩正盤膝席地而坐,手中捻着數珠,一副安詳平和的模樣。
“你回來了,聽諦?”目蓮菩薩的聲音猶如晨鐘暮鼓。
聽諦看到目蓮菩薩,長嘯一聲,只見一道金光閃過,聽諦又恢復了以前四不像的模樣。
“菩薩,你可還好?”周林微笑着問。
目蓮菩薩微微點着頭說:“地獄惡鬼衆多,他們有許多戾氣過重,都不願意投胎轉世。現在的地獄,已經是鬼滿爲患了。若再加上外面那些不肯轉世的冤魂厲鬼,地獄再擴大一倍,也怕是不夠用的。”
周林想了想,便暗用內力,只見石木魚出現在半空中,它通體閃耀着一層潔白的光芒,將這昏天暗地的第十九層地獄給照亮了。
石木魚在空中旋轉着,慢慢落到了周林的手上。他託着石木魚說:“這件法器自從到了我手中之後,就一直沒有派上用場。聽說它可以超度那些戾鬼亡靈的,不如就將它轉送給你吧。也許,它在你手中,比在我手中會更有用處。”
目蓮菩薩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周林會將這千辛萬苦得來的寶物送給自己。這石木魚可是至寶,換做任何人都不會輕易將它轉手送人的。
周林雙手託着石木魚,慢慢走到了目蓮菩薩面前,將石木魚奉上。
目蓮菩薩終於相信周林是誠心誠意的,他雙手接過了石木魚,然
後閉上了眼睛,輕輕敲了起來,口中默唸着《大悲懺》。
只見一縷佛音在第十九層地獄裡縈繞着,周林彷彿看到了天花亂墜,整個十九層地獄裡一片安謐祥和。他慢慢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盤膝而坐,所有的雜念在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他覺得自己渾身放鬆,整個人好像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之中,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情仇,在這一剎那全都放下了。
十八層地獄中的那些厲鬼們聽到了佛音,那兇殘的目光馬上變得柔和了下來,他們彷彿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着,慢慢走向了奈何橋,接過了孟婆湯,緩緩喝下。守地府門的那個收錢的小鬼聽了,放下了手中的錢,慢慢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整個地獄裡都籠罩着這神秘的佛音,一切都是那麼安靜祥和。此時,這裡已經不再陰森冰冷,原來地獄和天堂只是一線之隔!
周林拜別了目蓮菩薩,最後緊緊擁抱了一下聽諦,在它耳邊輕聲說:“好兄弟,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聽諦聽了,那雙大眼睛裡流下了眼淚。它個頭龐大,連淚珠也比其他人的要大得多。一滴滴大眼淚從它的眼睛中落下,落在了塵土上,驚醒了地上那沉睡中的灰塵。
周林松開了手,轉身離去。他不敢回頭,生怕聽諦看到自己的眼淚。碧柔離開了他,現在仍然不知所終;聽諦也離開了他,以後想見它一面就得到陰曹地府了。幸好,他身邊還有一個小狗,如果小狗再離開了他的話,他就真的成爲了孤家寡人了。
陽間,劉徹正在惡狠狠地盯着那個正在掐花的嫣紅。
嫣紅翹着那碩大的臀部,踮起腳尖,將手伸向了枝頭那怒放的梅花。
皚皚白雪之中,那鮮紅的梅花格外惹人注目,幽幽的清香在冰天雪地之中飄蕩着,身穿大紅衣服的嫣紅站在梅樹下,構成了一幅雪下折梅圖。
劉徹慢慢走了過去,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嫣紅嫣然一笑,慢慢轉過身來,將手中的那枝梅花湊到了劉徹面前。
劉徹輕輕嗅了嗅,微笑着伸出手來,撫摸着她那如緞的秀髮。
嫣紅笑着偎依在劉徹的懷中。
劉徹的手慢慢順着她的秀髮滑到了她的頸部,輕輕撫摸着她那白皙光滑的玉頸。
嫣紅仍然在微笑,她不知道,死亡已經悄悄來臨了。
劉徹那隻手突然間一用力,嫣紅那漂亮的脖子“喀嚓”一聲被擰斷了。他輕輕一推,屍體便轟然倒地。
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了那潔白無瑕的大雪。嫣紅瞪着一雙大眼睛,似乎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枝漂亮的梅花落到了雪地上,和地上的鮮血比着鮮豔。
“賤人!”劉徹狠狠地向她腰部踢了一腳,罵道。
一條長長的狐狸尾巴從嫣紅的臀部露了出來,火紅的尾巴比樹上的梅花還要奪目。只是那條漂亮的尾巴,卻缺少了尾巴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