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吹過長安城,嫩綠的樹葉沙沙直響,偶爾,有一兩片不堪欺凌的綠葉隨風落下,飄過長安街頭,顯得十分蕭瑟。此時的長安城,人口已經恢復到楊侑遷移前的三分之二,可謂人流如織,算是大唐最爲繁華的城市了。
方德踏進長安城的時候,心中感慨萬分,這裡,曾經是大隋的國都,曾經是天下最爲繁華的城市,而今,它已經改換了姓名,不叫大興,而是叫做長安,長治久安。
而此時,這座有着六七百年的美麗城市,並不屬於大隋,而是僞唐的國都。
方德已經成功親手製造了蕭關的‘混’‘亂’,拖延了李神通的腳步,這一次來到長安,有着很重要的任務,事不宜遲,必須要解決了。方德沿着朱雀大街慢慢行走,在這裡,有他的青‘春’印記,有他的回憶。
大街上,百姓匆匆忙忙,更有不少士兵在忙碌,方德眯起了眼睛,仔細地打量着這一切,一邊在思考着。不知不覺,已是響午,方德信步登上一座酒樓,店小二立刻親切的迎接了出來,“哎,這位客官,裡面請。”
方德刻意用河東話問道:“上幾個特‘色’小菜,再來一壺燒酒。”
店小二搓着手,面‘露’難‘色’,“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沒有燒酒,如果客官想喝,倒是有一些果酒。”
整個天下戰‘亂’,糧食珍貴無比,極少有人用來來釀酒。李淵也不例外,他在入主關中之後,就下達了封酒令,嚴禁用糧食釀酒,若是發現,立斬不饒。當然,這只是對一般百姓有效。
百姓想喝酒,只能喝果酒,味道又苦又澀,味道不佳。但在沒有酒的時候,也只能勉強喝一喝。
“那就來兩斤果酒吧!”方德說着,就在大廳內尋了座位坐下。
“好嘞,客官請稍等!”店小二說着,唱了一個喏,朝着廚房走去。
方德選擇的位置是臨窗之地,這樣便於他觀察和傾聽,他仔細的聽着四周食客的聲音,時而皺眉,時而欣喜,時而若有所思。
“你們聽說了嗎?永康王出兵蕭關,遇見了流民暴‘亂’。”一個絡腮鬍漢子說道。那是一張方桌,圍着七八人。
“怎麼會這樣?”另一人頗感興趣地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把?”絡腮鬍男子一臉得意,他抄起筷子猛吃了幾口,繼續道:“其實那永康王也算好人,他賑濟糧食,卻不料有‘亂’民作‘亂’,真是世事無常。”
“這可說不準,說不定是有人剋扣糧食。”一個壯漢說道。
“噓,慎言!”絡腮鬍一臉的緊張,然後到了一杯酒,一口喝盡,苦澀的酒灌進喉嚨,他舒服得打了一個冷戰,很久沒有喝酒了,味道雖然苦澀,卻很享受。
他又道:“嘿嘿,你們可知道,這一次民變,誰被殺死了嗎?”
“誰?”幾人眼睛亮了。
“略陽公李道宗!”絡腮鬍說道,他嘆息一聲,又抄起筷子猛吃。
“嘶!”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場民變,竟然殺死了一個皇室中人,這一次大唐可真是虧大了,唐帝恐怕會大爲震怒吧?
絡腮鬍又說,“哼,其實這也不算什麼,我還有更多的消息,就怕你們不相信!”
“什麼消息?”幾人都來了興趣。
“嘿嘿,這可是秘密!”絡腮鬍漢子神秘一笑,又一昂脖子,將滿滿的一杯酒喝盡。
“什麼秘密,快給哥幾個說啊!”衆人都紅了眼睛,略陽公被流民殺死,這已經是夠讓人震驚的消息了,可是,絡腮鬍漢子說他還有秘密,難道比此事還更重大?
絡腮鬍漢子沒有說話,他四周看了幾眼,顯得很是謹慎。四周的人不多,只有一個看起來很是‘陰’沉的男人正在慢慢喝着果酒,吃着小菜,絡腮鬍漢子放下心來,他向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嘿嘿,這可是大秘密,不要外傳,不然,不僅是我,你們也會丟了‘性’命!”
絡腮鬍漢子一臉凝重的表情讓衆人如同小‘雞’吃米一般,連連點頭:“大哥請放心,此事我等定然保密,斷不會害了大哥!”
“那好吧,看諸位兄弟這麼渴望,我就說說吧!”絡腮鬍漢子聲音更低了,“定楊軍已經南下,奪取了太原!”
“啊!”當即有人忍不住叫出聲來,這個消息,更讓人吃驚!太原,竟然失守了?
“這怎麼可能?”有人問道,一臉的不相信。
絡腮鬍嗤之以鼻,他用眼睛斜了懷疑之人一眼,道:“你們可知道,齊王已經逃回來了嗎?他帶着妻妾,身上還受了傷,若不是太原丟了,他回來幹嘛?”
衆人都驚訝的合不攏嘴,這是,絡腮鬍漢子端起了海碗,趁着衆人吃驚的時候,猛刨了一碗飯,吃完了一大碗飯,他打着飽嗝,偷偷瞟了一眼衆人,看見衆人還在吃驚,他快速站起身來,朝着屋外走去。
“直娘賊,這下又闖禍了,洛陽呆不下去,這次長安也呆不下去了,去哪裡好呢?巴蜀?!”絡腮鬍漢子說道,非常果斷地急匆匆的朝着南‘門’跑去。
方德從窗子裡看着那人遠去的背影,冷笑了一聲,太原真的丟了嗎?
這時,那幾人反應過來,一看飯桌,都吃了一驚。只見飯桌上,所有的菜幾乎被一掃而空,兩壺果酒也所剩無幾。
“他人呢?怎麼不見了?”有人問道。
衆人大眼瞪小眼,忽然有人道:“他是誰的朋友?”
衆人相識一眼,都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認識絡腮鬍漢子。
“原來是個騙子!”一個漢子忿忿的罵着。
“罷了,不過一頓飯!”一個漢子看起來頗有錢財,於是說道。
“你們說,太原真的丟了嗎?”有人詢問。
“應該是假的,此人就是個騙子,說的話不足爲信!”有人反駁。
“不見得,昨天,齊王的確回來了!”另一個漢子說道。
方德眼中閃動着光芒,他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端起酒杯,將最後一口酒喝盡,邁步走出了酒樓。
李淵入主了長安城之後,和大隋一樣,貴族和官員的府邸大都在城北和靠近東市的坊區,而南邊,則是貧苦百姓的居住地,這裡的房屋和建築都格外低矮和破爛,與城北有着天壤之別。
方德步入了這裡之後,立刻有不少塗着粗劣胭脂的‘女’人走了上來,嬌笑着:“這位公子,來玩玩,包你滿意,只要十個銅錢!”
數名‘女’子圍了上來,讓方德皺了皺眉頭,他很可憐這些可憐的‘女’子,迫於生存,她們只能出賣‘肉’體,換取錢財。可是,方德心中雖然同情,卻不能做其他事情,因爲他還有任務,他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把匕首,在手上把玩着,“不想死,就滾!”
‘女’子們看見匕首,都嚇壞了,一聲尖叫,四散逃走。
方德默默收起了匕首,擡起頭,太陽已經垂落山間,如血的陽光映照在低矮而殘破的木頭房上,顯得格外的悲涼。方德加快了腳步,朝着一間屋子走去。走了大約二十步,一間有着濃濃的腐臭味道的屋子出現在方德的眼前。
方德擡起手,用手指叩‘門’,三長一短。片刻之後,‘門’被打開了,一張顯得無比悲苦的臉出現在方德面前。
“方指揮!”‘女’人低聲,臉上‘露’出了笑意。她身上的衣衫很是破舊,佈滿了補丁,但是,漿洗得還算乾淨。
方德擠了進去,屋內很是‘潮’溼,濃濃的腐臭味道傳來,讓方德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秀芹,你們辛苦了!”方德說道,這樣的環境,實在是讓人生畏。
“方指揮,這裡環境不好,還是請進來吧!”叫秀芹的‘女’人說着,邁步走向前去。
方德跟着她,一路上,到處都是爛葉子、臭老鼠等垃圾。走了十幾步,推開‘門’之後,環境就好了許多。雖然這裡也比較‘潮’溼,但收拾的就乾乾淨淨了,破爛不堪的案几、‘牀’榻等物,倒也乾淨,地上也沒有什麼垃圾了。
“這裡環境不好,委屈方指揮了!”秀芹說道。
“不,真正委屈的是你們,你們爲帝國付出太多,陛下一定不會忘記你們的付出!”方德正‘色’。
“陛下待人寬厚,給我幼子良田,還派人耕種,這份大恩,爲陛下做點事,不算什麼!”秀芹說道。此時她臉上帶着興奮,原本的悲苦已經‘蕩’然無存。
“這次我來,是想要‘弄’明白一件事,你通知在長安的錦衣衛戰士,要全力配合這一次的行動。”方德說着,如今他終於騰出手來,解決長安的雜事。
“方指揮,究竟是什麼大事,值得如此興師動衆?”秀芹奇怪了。
“錦衣衛裡有了叛徒,必須要將此人除掉,不然會影響陛下的大計。”方德很是嚴肅,他蹲了下來,輕聲說着。
長安街頭上,楊梅手中拎着一個籃子,籃子裡,裝着一些胭脂水粉,‘女’人家,自然是愛美的。此時她的身體已經長成,全然不似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女’。
楊梅如今已經長的很是高挑,比起一般的男子只是矮了半個頭,欣長的身材讓駙馬府上的男人們都垂涎三尺,但這些男人都知道楊梅是平陽公主眼前的紅人,所以根本不敢惹她,只是隔着遠遠地,用極其‘淫’邪和吃人的眼神看着楊梅。
駙馬府很大,男人沒有一千也有七八百,曾經有不長眼的男人想要去挑釁,卻被楊梅揍了個半死,一個如此美麗的少‘女’竟然這般厲害,頓時讓駙馬府的男人都止步了,曾經有猥瑣目光看着楊梅的猥瑣家丁,看見楊梅路過,也都低着頭,生恐被楊梅一頓暴打。
此時,楊梅正和另一個‘女’兵走在一起,‘女’兵名叫鄭秀秀,也是貧苦人家的‘女’兒,被平陽收養。長大後,就成了平陽公主李秀寧的心腹親兵。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楊梅發現鄭秀秀不時的回頭看着,還皺起了好看的鼻子,他不由問道:“怎麼了,秀秀?”
“有登徒‘浪’子跟着我們!”鄭秀秀憤憤的說道,一雙秀目很是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