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媽,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不要着急。僞唐就像秋後的螞蚱,已經蹦躂不了幾天了。最晚三年,僞唐必然滅亡。”方德笑了笑,陛下給他任務的同時,也讓他知道一些事情。
錢大媽咬着嘴脣,點點頭,道:“方指揮,那麼如今該怎麼辦?”
方德楊楊手,道:“這兩封信,一封是寫給殷開山的,而另一封,則是寫給劉弘基的。”
蔡建德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方指揮,你的意思是要分別將這兩封信給劉弘基、殷開山兩人?”
錢大媽自告奮勇,道:“我來送!”
方德一臉詭異地笑了,道:“信,是要送的。但是殷開山的信,卻不是送給殷開山,而是送給劉弘基,至於劉弘基的信,則是送給李元吉!”
蔡建德反應極快,他呵呵一笑,道:“方指揮,殷開山的信,就交給我吧!”
錢大媽急忙說道:“至於劉弘基的信,就讓我來送吧!”
方德將殷開山的信遞給了方德,又將劉弘基的信遞給了錢大媽,低聲叮囑了半響。蔡建德和錢大媽會意,站起身來,匆匆告辭而去。方德慢慢踱步,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走出了屋子,扣上了門,他還有事情要做。自從上次意外看見尹羽翼之後,方德除了驚異尹羽翼的生命力頑強之外,便是想着要將此人徹底幹掉。,可是事情繁多,讓他一直無法分身,而尹羽翼又一直躲在秦王府中,讓他尋找不到機會。
方德略微喬裝打扮之後,走上了街頭,大雪裡,行人匆匆,只留下一連串的腳印,但很快又被鵝毛大雪所鋪滿,再也看不出蹤跡。方德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背上全部是積雪。方德擡起頭,看了一眼前方,輕輕抖落了背上的積雪,走進了一間酒肆,一名夥計立刻滿臉堆笑,迎了上來。
“夥計,來一壺熱酒,兩張胡餅,再上一碟清炒白菘,兩斤羊肉。”方德說道。
“客官,請稍等,很快就送上來!”夥計說道,迅速退了下去。畢竟年關,酒肆裡沒有多少人。片刻之後,夥計匆匆回來,將火盆放在了方德身邊,熱氣驅走了寒冷,方德覺得暖和了起來,等到夥計將果酒端了上來,幾口苦澀的酒下肚,方德的手腳不再冰冷。
方德喝了兩杯酒之後,夥計將兩斤羊肉、清炒白菘、胡餅送了上來。“客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夥計說着退了下去。方德自斟自飲,吃了一會,忽然,大門被打開,一個頭戴帷帽的青衣人走了進來。進門之後,來人抖落了帽子上的雪花,緩緩走向了方德。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方德笑了笑,將一碟切好的羊肉推到那人面前。
“我也以爲會在幷州過年,但李淵想念女兒心切,平陽公主一路奔波,昨日方到,還能趕得上元宵。”那人回答,聲音有些尖細,等來人將帷帽放下,籠罩在臉上的衣領理順,這才露出此人本來的面目。
“李秀寧剛剛回到長安,其實你不必來的,若是引起她的懷疑,那就不好了!”方德笑道,看着對面那人俏麗的面容。
聽到李秀寧三個字,來人皺眉沉思,似乎有些不捨,有些爲難。
“楊梅,你捨不得李秀寧?”方德忽然笑了,單刀直入地問道。
楊梅苦笑了一聲,道:“其實平陽對我很好。”
“這一點,我非常清楚,所以我不希望你成爲第二個尹羽翼。”方德一口吞下苦澀的果酒,又道:“如今大隋的已經恢復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大勢已定,唯一的區別,只是何時能夠統一天下。如今天下羣雄,只有李淵與王世充兩股比較大的勢力。王世充表面寬厚,內心猜忌,而且心胸狹窄,部下紛紛背叛,要滅他,可謂輕而易舉。至於僞唐,李淵還算英明,李建成擅長政務,收攬民心;而李世民善於征戰,也有不少軍功,並且僞唐佔據了關中幷州,有着地利。可是李建成兄弟不和,早晚蕭牆於內。一旦陛下揮兵攻打關中,旦夕可下。”
楊梅皺了皺眉頭,語氣十分堅定,道:“方德,你放心,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楊梅這個名字,便是陛下所賜,我一輩子不會忘記。平陽公主雖然待我極好,但我絕不可能背叛陛下。我今日在這裡發誓,若我楊梅背叛大隋天子,就讓我萬箭穿心而死。至於李秀寧,最多,日後我拋棄所有的功勳,只望陛下能饒她一命。”
方德擺擺手,道:“楊梅,你多慮了。我至始至終不曾懷疑你對陛下的忠心。剛纔之言,只是我提醒你罷了。雖然你不可能會背叛陛下,但陛下畢竟是天下之主,君心難測,我不想你因此惹怒了陛下。”
楊梅忽然笑了笑,道:“你爲何如此肯定我不會背叛陛下?”
方德輕輕地敲打着案几,道:“楊梅,你我終究不過是臣子,日後天下平定,能夠過上平穩安定的生活,這就足夠了。陛下,畢竟是真龍天子,恐怕與你,是沒有好結果的。”
楊梅身子一震,擡起鳳眼,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方德,道:“你,你,是如何知道?”
“這不是什麼難事。”方德笑了笑,低聲道:“陛下訓練我等之時,你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只是那個時候,陛下應該沒有感覺到吧。畢竟李淵、薛舉大兵壓境,陛下是中興之主,是辦大事的人,豈會注意到這些微末細節。”
楊梅臉色一紅,輕輕嘆了一聲,道:“我還以爲已經隱藏的夠深了。”
“那時候,你不過十五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陛下雖然不是貌比潘安,但也算相貌堂堂,你動了心思,又流露出來,並不奇怪。”方德低聲道。
“好了,不說這些。方德,陛下可有新的命令傳來。”楊梅問道。
“有!”方德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了起來,楊梅頓時專心致志,注意地聽着,不時,她低聲詢問着什麼。末了,楊梅低聲道:“方德,既然你說要殺尹羽翼,我到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方德問道。
“此事暫時保密,你可靜觀其變。”楊梅一邊說,一邊夾起羊肉吃着,“此事若成,僞唐朝廷必然會震盪不安。”
“既然如此,我就等你消息!”方德哈哈一笑。
楊梅站起身來,道:“時間不早,我先走了。若有事情,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洛陽。王世充的眉頭緊緊皺着,他與城中米糧大戶進行交涉,準備以金錢換取糧食,穩定洛陽的糧價,可是這些大戶說家中已經沒有糧食,公然與官府對抗。王世充大怒之下,將幾家大戶滿門抄家,想要強行奪取糧食,可是,等他派兵搜索的時候,竟然發現,這些米糧大戶的家中,真的沒有多少糧食。
中原多年的戰爭,使得農田荒蕪,顆粒無收,這些年來,都是靠着三大糧倉來供給洛陽百姓的糧食。等三大糧倉的糧食逐一耗盡,危機就接踵而至。米糧大戶雖然與各地互相通商,但大唐本身糧食不足,逆隋又嚴格控制糧食出口,使得這些大戶沒有糧食可賣。
王世充無奈啊,洛陽已經被他搜盡,可是得到的糧食不足一萬石。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沒有糧食,至少王世充就知道,豆盧家就有不少糧食。可是豆盧家是關攏貴族,有着很深的背景,不少子弟還在大鄭軍中任職,勢力不小。
王世充殺了裴仁基,是因爲他想要造反,可是,豆盧家一向十分平靜,讓王世充找不到把柄。洛陽沒有糧食,而外部也無法進口糧食,這讓王世充憂心忡忡,就算勒緊了褲腰帶,也無法支撐到今年夏天,該怎麼辦?王世充的心中沒有底。
“這年過的!”王世充心中嘆息,搖搖頭,他是一國之君,可是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王世充覺得無比憋屈。
王世充想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如果還沒有糧食,百姓就會逃離大鄭,中原就將荒無人煙。難道說,他將最後的數萬石糧食拿出去?王世充不是捨不得,而是其中幾千石,是種子,如果將種子吃掉了,春耕的時候,種什麼?沒有種子,就沒有了收穫,更會加速百姓的逃亡。
難道,要向大唐李淵借糧?王世充有着拉不下這個臉面,畢竟自己是反隋同盟的盟主,這樣的身份去找李淵借糧,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死要面子活受罪啊!”王世充心中嘀咕着,苦笑着連連搖頭。
“段瑜,替朕磨墨,朕要寫信。”王世充決定寫信,面子算什麼,能比天下重嗎?只要熬過了這一陣,就算丟一時半刻的面子,又有什麼關係。
“喏,陛下!”段瑜說着,走到案几邊上,替王世充磨墨。
“段瑜,你說,朕若是找李淵借糧,他會給嗎?”王世充的心中還有些不確定。
“說什麼借糧?”段瑜呵呵一笑,討好地道:“陛下乃是反隋同盟的盟主,李淵說起來不過是其中的成員,算起來還是陛下的屬下,找他要糧,是天經地義之事,是給他面子。李淵送糧還來不及,怎麼會說是借糧呢?”
雖然知道段瑜是在拍馬屁,但王世充還是很受用的笑了笑,心中也平衡了許多。不錯,朕不是借糧,而是討糧,李淵不過反隋同盟的一員,怎麼會不給糧食呢?王世充笑了笑,見段瑜已經磨好了墨,提起筆來,很快就寫了一封信。
當然在這封信裡,王世充沒有了所謂盟主的氣派,他低三下四地請求李淵借糧,並許諾,一旦有了糧食,就立刻償還,而且還多付千分之三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