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劉遷一同前來的金玲兒、長御和莫書三人雖離得較遠,但也聽到了爭辯的過程。
金玲兒幽靜的眸子泛起了異色,喃喃自語道:“沒想到夫君經過夢魘之後,還真的多了一些主見。”
長御卻是露出了擔憂之色:“聽說王后爲少君養了四位小丫頭,其中有王后的孃家人,也有乖巧俊秀的家生子,少君之前還不懂男女之事,此番有了主見,可別和那些小丫頭糾纏在了一起,細君你可要多上點心!”
四個小丫頭?
金玲兒先是一驚,然後就看向身邊的莫書笑道:“長御無需擔心,王后給夫君安排了四個妾室,我也有少御、莫書兩個通房,我還需要怕什麼?”
此言一出,剛見識了一場精彩辯論的莫書張月舒忽然一愣,然後就略有些失神,她雖因知書達理而被金玲兒任命爲書房總管“莫書”,但實質上跟普通宮女並無區別,之前她還想過通房之事,沒想到這件事情真的落在了她身上。
長御見莫書張月舒愣神,還以爲她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不由冷聲道:“張月舒,你本是灌家女眷,灌家滅族之後大部分人被充了營妓,一部分成爲了官吏的奴婢,你能成爲細君的宮女,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一件事情,成爲細君的通房後,你更是有機會成爲少君的妾婢,難道你不該感恩細君嗎?”
王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還有良娣、孺人,妾婢三等,其中太子妃、良娣和孺人地位都不低,只有妾婢地位跟奴僕彷彿,生了兒子後,纔有母憑子貴的一絲可能。
張月舒本名灌月舒,只是因滅族之後賜姓被除,這才恢復了本來的姓氏,以她早就沒有了人權的罪人家眷身份,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哪裡奢想成爲王太子劉遷的妾婢?
“細君能提拔我做書房管事,已經是奴婢之福,未曾想細君還想着將我當成通房,奴婢不由受寵若驚,這纔有些失態。”
金玲兒不由帶着些嘆息聲道:“月舒,你也曾出身貴族,只是受到祖上牽連這才成了奴婢,以你才學必然能引起夫君興趣,到時你和少御可要好好輔佐我哦!”
金玲兒也不想將她的夫君分給他人,可是事實卻不能如願,劉遷還是王太子時,就要有妃、良娣、孺人、妾婢四類,等淮南王劉公幹作古,成了淮南王的劉遷後宮就有王后、八子、孺子、良人、妾婢五類,所以金玲兒趁着現在就要培養親信。
就在莫書張月舒拜謝之時,劉遷派來的內侍來到了不遠處。
“少君和文學祭酒前往了郡國學書庫,少君說太子妃聽完莊大儒講法之後,可去尋他,也可回紫竹苑等他。”
與此同時,進入書房的劉遷沉思良久之後,竟是沒有找到一種東西可以類比元精,仔細一想他才恍然,先天一炁乃是道生一,一生二就是元精和元神,此二者也有先天的特徵,故很難以後天之物類比之。
一念至此,劉遷只能暫且無奈的放棄了詢問元精之事,轉而問起了煉命的“採氣”事宜。
“晉師,我昨夜忽然感覺到了氣感,此時已然是採氣修爲,在食氣積累、採集天地元炁之上,晉師可有教我之處?”
晉昌方纔見劉遷直闖而入時,還擔憂劉遷犯渾惹下亂子,沒想到劉遷竟然是要幫助他和莊青山辯論,這時他才發現,本來上課都暈暈沉沉的劉遷竟然如此冷靜,不僅言語條理清晰,還言之有據,實在是讓他這個做經學老師的心中高興。
此時劉遷又說他有了氣感,成爲了採氣修士,這更是讓他驚喜的同時,心中爲之一動:“莫非少君產生的氣感排出了腦中濁氣,這才變得聰明瞭不少?”
晉昌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想很有可能,只是他若是直接問出,恐怕會讓少君劉遷尷尬,畢竟誰都不想和憨傻有一絲的牽連。
於是乎,晉昌就着劉遷的問題,仔細回答了起來。
“少君,食氣涉及各類陰陽沖和之物。地有五穀,卻只是各類穀物的總稱,真正能吃的穀物種子有幾十種之多。接着就是種類更多的果仁、各類禽卵等物。在食氣階段我們分不出來哪些穀物、果仁和禽卵適合自己,而到了擁有氣感的採氣修爲後,我們就能通過定量比較的方法,查探出哪種陰陽沖和之物對自身更有益。”
說着,晉昌就從書架上翻出了幾捆竹簡,裡面不僅有陰陽沖和之物的類別,還有各種烹飪方法。這裡的烹飪方法可不僅僅是煎、炸、煮、烤、蒸等烹飪過程,還有各種陰陽沖和之物的處理手段。
劉遷先是一怔,然後就露出了恍然之色,當年編撰《鴻烈》一書之時,那些門客除了煉丹煉藥、研究變化之術和編撰經學之外,還讓人意外的搞出來了一個好吃的食物——豆腐。
此時他方纔知曉,有些門客吃豆子轉化的陰陽沖和之氣最多,然而豆子不論怎麼烹飪都極難消化,吃多了甚至還會腹脹、多臭氣,所以就有門客開始研究怎麼才能把豆子做成好吃還容易消化。
在他父親劉公幹大力支持下,門客們有了取之不盡的豆子用來實踐,沒想到研究烹飪豆子的門客沒成功,將廢棄水磨豆汁培養“丹苗”的煉丹師,竟然陰差陽錯的鼓搗出了豆製品“菽乳”。
門客們聞之大喜,繼續鑽研改良製作方法後,最終獲得了美味易消化的“豆腐”,許多門客也因此獲得了一種廉價的煉命食氣之物。
文學祭酒晉昌似乎也想起了當初編撰《鴻烈》時的熱鬧場景,不由露出了感慨之色道:
“當年因豆腐一物受益者有數十人之多,他們大多數在編撰《鴻烈》之後離開了壽春,有人憑藉所得功法修爲精進,應該也有人靠着豆腐煉出了胸中之炁。但不論這些人之後的際遇如何,他們都要感謝主君,UU看書 www.uukanshu.net感謝爲此付出心血的每一個人。”
劉遷這時才真正發現,原來父親劉公幹當年編撰《鴻烈》並不只是得到了一本著作,還直接或間接幫助了許多修身、煉命、養性修士。
劉遷想到這裡忽然腦海一震,他父親劉公幹因爲編撰《鴻烈》成爲了黃老之學的代表人物,馮唐老先生因爲無私傳法而使得鬼神、元神修士和他們父子心服,他乃是元神成仙之人,又何必敝帚自珍呢?
況且文學祭酒晉昌不僅不愛惜名聲,還對他父親忠心、對他的教學盡職盡責,與愛惜名聲、對事務不上心的雷被可謂是兩個極端,他若是連文學祭酒晉昌都不信任,除父母之外還有誰可以信任呢?
除此之外還有剛纔以《荀子》替他辯論的舍人餘七,餘七與他亦師亦友,同樣也能聽一聽這經絡元精法,或許餘七得到此法之後,也能借機一求仙緣。
一念至此,劉遷就先將文學祭酒晉昌找出的竹簡小心放在一起,接着露出了認真之色:“我父王不久前曾從它處得到一門煉命先修身的功法,只是我修煉之後頗有疑惑之處,正好今日晉師和舍人餘七都在,我就將此法說上一說。”
與此同時,廣場上的大儒莊青山正好說到了痛快之處,不由聲音激昂道:
“董夫子《天人三策》曰:天令之謂命,氣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慾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