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曹襄的擔憂之後,雲琅笑了,齊國用在魯國事情,基本上只會發生在大國跟小國的糾紛中。
而現在,大漢就是這片土地上最大的國家,甚至是這個星球上最大的國家,齊紈魯縞如霜雪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只會對大漢國最有利。
此時此刻的大漢國,什麼都是最好的,即便劉徹已經有了很多不好的變化,他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英明的君王。
大漢國整體素質的提升,將個人失誤對國家的傷害降到了最低。
長門宮十餘年來在教育,醫療上的不懈投入,如今終於結出了豐碩的果實。
雲琅改造紙張,發明印刷術的功績,也讓大漢國的百姓們享受到了最好的紅利。
昔日之時,童子中識字者千中一二,現如今,大漢國超過三成的孩子已經可以簡單地朗誦《詩經》了。
在關中,一家之中若是沒有一個識字之人,全家上下都會受別人的白眼。
而雄心勃勃,錢財又多的數不勝數的阿嬌貴人認爲,每一個孩子都應該讀書,不僅僅是男子需要讀書,女子也應該享受同樣的待遇。
她甚至昭告天下,只有家裡有讀書識字的母親,才能教導處一個或者更多有出息的兒子。
只有一邊讀書,一邊耕地,放牧,做工的人家,才真正稱得上大漢國的上等人家。
儘管一個家庭供養一個甚至多個讀書人會帶來巨大的家庭負擔,阿嬌明確的告訴世人,長門宮今年用於助學的資金達到了駭人的三萬四千金!
她還寫詩告誡世人——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無車毋須恨,書中有馬多如簇。
娶妻無媒毋須恨,書中有女顏如玉。
男兒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讀六經。
此詩一出,劉徹震驚的魂不附體,敬阿嬌爲天人!
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想起雲琅那張醜陋的令他快要嘔吐的臉,對這首詩立即沒了好感。
他執着的認爲,這首詩應該出自他之口才合適!!
“這首詩是你耶耶作的?”
不知怎麼的,劉徹此時瞅着坐在角落裡的雲哲就來氣。
“回稟陛下,這首詩是阿嬌貴人作的。”
“胡扯,阿嬌能不能作出這樣的一首詩,你以爲朕不清楚嗎?”
“真是阿嬌貴人作的,我耶耶從來沒有作過這樣一首詩。”
“你耶耶確實不作歌賦,一般都是曹襄作的,現在,輪到阿嬌了是嗎?”
見皇帝要發怒了,雲哲將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心中暗自悔恨,明明還有一月的假期,自己幹嘛要提前進宮?
劉徹再看看雲哲桌案上堆積如山的瓜果吃食,回頭再看看自己只有筆墨紙硯外,只有一杯清茶的桌面,無名的怒火由心底升起,指着大殿的大門對雲哲道:“滾!”
雲哲正準備滾出大殿,打扮的妖裡妖精的藍田就從帷幕後面走出來,抱着皇帝的胳膊道:“父皇又動怒了。”
劉徹瞅瞅閨女,再瞅瞅等着看他反應的雲哲,怒火再起,抖開藍田的手,再一次指着殿門道:“一起滾!”
藍田大喜,喜滋滋的朝父親施禮道:“今日秋光正好,原本就要跟阿哲一起去看紅葉,多謝父皇。”
說完話就拉着不情願的雲哲一起離開了建章宮。
眼看着兩人糾纏在一起出了大殿,劉徹的心情似乎又開始變好了,畢竟藍田是他最心愛的女兒,見她過的快活,劉徹的心情沒理由不會變好。
雲哲,藍田走後,劉徹瞅着空曠的宮殿,長嘆一聲,取出一封文書怔怔的看着。
文書是他的兒子燕王劉旦的。
文書上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感情,每一句話都都充滿了仁孝之心,但是,將所有的文字合起來就一個意思——燕王劉旦希望即刻入京侍奉自己年邁的父親……
“長安雖大,卻無一寸多餘的土地來容納一個親王!劉旦若是有心,就奉獻他封地中的三個縣來孝敬他的父皇吧。”
劉徹空洞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上響起。
帷幕後面一個清越的聲音道:“啓奏陛下,燕王封地在泰山封禪之時,已經削掉了兩縣,剩下的四縣乃是燕王的食邑,若是再削三縣,只剩下一縣,恐怕養活不了燕王府衆多的人口。”
劉徹淡淡的道:“人不到窮時,不知自己昔日富貴生活來之不易,劉旦既然有心拋棄封地回京,可見封地對他並不重要,削去三縣,讓他多爲口中食,身上衣多奔走一些,說不定就沒有進京的心思了。”
帷幕後面的人應答一聲,不多時,樑凱就捧着一張寫好的詔書送到皇帝面前。
劉徹掃視了一眼詔書,點點頭,隋越就在上面用了大印。
“送去丞相府,趙周知曉該如何調配人手。”
一個黃門飛奔而來,帶着卷好的詔書去了丞相府。
劉徹沉思片刻,擡頭的時候發現樑凱還沒有離開,就問道:“卿還有何事?”
樑凱施禮道:“微臣以爲陛下對皇子們太苛刻了。”
這還是樑凱第一次直言犯上,劉徹並沒有生氣,而是饒有興趣的道:“說說。”
樑凱嘆口氣道:“微臣自幼喪父,至今不知與父親相處的滋味,總體看來,無非是相親而已。
燕王爲陛下子嗣,上書來京城要侍奉陛下,此爲人子之德。陛下不鼓勵也就罷了了,爲何要重責呢?”
劉徹無聲的笑了一下,扯過燕王奏摺丟給樑凱道:“你讀不懂燕王這封奏摺裡面的含義?”
樑凱笑道:“臣沒有看出來,只看到燕王一片敬仰父親的拳拳之心。”
劉徹笑了,手指在桌案上輕叩兩下繼續道:“你覺得燕王應該入京?”
樑凱笑道:“這是自然,長安很大,陛下建造的宮殿很多,分撥燕王旦一處便是,如此陛下父子團聚,享受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劉徹挪動一下屁股,把身體往前靠靠,又問道:“燕王歸京,燕地如何管理?”
樑凱道:“責付丞相府就是!”
劉徹稍微想了一下,就點頭道:“追回詔書,重新擬詔。”
樑凱施禮之後,就再一次鑽進了帷幕之中,不大功夫,就寫好了詔書再次放在皇帝桌案上。
劉徹看完詔書笑道:“燕王旦進京之後你覺得廣陵王胥也會進京?”
樑凱拱手道:“這就要看廣陵王有沒有燕王那麼有心了。”
劉徹笑道:“也好,一次解決朕的後顧之憂,也給所有人一個機會。”
樑凱退回帷幕之後,已經到了午時,桑弘羊見樑凱進來了,就放下手中的文書道:“文慧中午可有閒暇,與某家一起進食如何?”
樑凱笑道:“桑公相邀,焉敢不從。”
正在看書的汲黯也放下書本對樑凱道:“一起,一起!”
桑弘羊驚愕了一下,也就釋然了。
這裡是皇帝的內廷,內廷的人不多,連他們三人算上,也不過九人。
汲黯說一起走,走的人卻只有他們三人,餘者繼續坐在座位上替皇帝處理文書。
按照慣例,內廷之人有皇帝賜予的飯食,每人一份,內容十分的豐富。
偏殿之中很是幽靜,樑凱年少,早就腹中飢餓,見對面的兩人都在吃飯,也不說話,就埋頭大嚼。
汲黯放下筷子,咳嗽一聲道:“文慧意欲讓長安更亂嗎?”
樑凱放下筷子笑道:“公平,方能無後患。”
桑弘羊道:“奪嫡一事怎麼可能公平?”
樑凱道:“給他們機會就是公平,我意在將最後的藩王封地處理掉,至於誰能奪嫡,全在陛下一念之間,我在意的是大漢天下再無私人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