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摶土造人,煉石補天而成神,伏羲演八卦,明婚配與女媧共成社稷正神。
黃帝除惡獸,驅毒蟲定天下而成神,炎帝起耕種之源,嘗百草,開集市互通有無而成神。
杜康因釀酒成神,易牙擅鹽梅而成庖廚之祖,魯班明木器製作而成工匠之祖,孔丘長於教化成神,孫子成兵天下無雙成神,李耳騎青牛出函谷留道德眞經而成神……
既然如此,我雲琅造水車,冶金鐵,造紙張,開印刷之先河,而今又有火藥之術,爲何就不能自喻爲神呢?”
一口氣擺出來了無數的例子,讓何愁有漲成豬肝色的面孔終於恢復了尋常顏色。
跟人一起走路這太正常了,要是身邊人突然告訴你他變成神了,這種感覺就很差了。
蘇稚抱着丈夫的手臂忽閃着大眼睛崇拜的道:“夫君功在天下,將來一定會成神的。”
雲琅笑道:“只要不被陛下砍頭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
何愁有嘲笑道:“神也怕死嗎?”
雲琅大笑道:“只有活的時間長的人才會成神。”
何愁有跟着笑了一聲,卻突然停下腳步,看着雲琅道:“爲什麼一定是我?”
雲琅道:“你知道我的秘密知道的最多,你跟陛下的關係最是親近,我還知道,雲氏這幾年之所以沒了監視的人手,都是拜你所賜,有你在雲氏,陛下至少不會懷疑我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
何愁有皺眉道:“陛下已經不待見我了。”
雲琅搖頭道:“錯了,以陛下的性子,如果不待見你了,他會將你除之而後快。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陛下輕易地放過了你,我只知道陛下不是一個念舊的人,更不是豁達的人。
現在,能告訴我原因嗎?”
何愁有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道:“時隔多年,我自從被留侯恫嚇過之後,現在又被你恫嚇一次。
偏偏這兩次恫嚇我都要乖乖的接受,而且一次比一次恐怖,如果老夫活的時間再長一點,說不定還要接受霍光的恫嚇……
老夫的聰明才智不算最頂尖的,在你們這些人面前,即便可以隨手捏死你們,卻不得不處處受制於人,這可能就是老夫的命,就這一點來說,老夫認命了。”
聽何愁有這樣說,雲琅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火藥炸響,驚跑的可不僅僅是山裡的野獸而已……天知道這東西會在哪裡炸響!
火藥最可怕的不是炸響的那一刻,而是他將要炸響的那一段時間。
“很久以前,有一座山莊叫做孔雀山莊,孔雀山莊裡有一種可怕的武器叫做——孔雀翎。
據說這種武器一旦出現,中者必死,從無例外。”
“所以那個孔雀山莊就永遠平安了嗎?”
雲琅苦笑道:“聽說沒有。
沒有使用之前,他們家族平安了好多年。
當他們家的一代子孫用了這東西殺死了敵人,很快,他們家族就完蛋了。”
何愁有冷笑道:“不出手別人還畏懼三分,沒人願意當第一個死人,當第一個死人出現之後,天知道誰是下一個,這時候自然要羣起而攻之。
你雲氏的火藥不會當孔雀翎用吧?”
“如果你願意保密,我想讓這東西出現在捕奴團中,反正捕奴團的武器裝備已經遠遠超越了大漢甲士,聽說鋼製摺疊連弩都出來了,就放在他們中間出現,我覺得很合適。”
“你就這麼恨郭解?”
“不恨,只是他最合適,加上前段時間他徹底脫離了雲氏,種種因果之下,出現在他手裡很好。”
老虎低聲咆哮一聲,何愁有冷漠的看向旁邊的灌木林,一頭肥碩的野豬受驚從灌木林中竄了出來,老虎的威脅對它來說太大了,大到了不敢繼續隱藏的地步。
老虎的兩隻前爪已經彈出來了長長的指甲,在野豬掠過身體的一瞬間,兩隻爪子就搭在野豬的後背上,就聽見一聲淒厲的嘶鳴,野豬的背上被多了七八道裂開的血口子,野豬的向前衝撞的氣勢不減,何愁有閃身避開,眼看着那頭豬撞在樹上,不等倒地的野豬站起身,它的腦袋已經被老虎的一隻爪子摳在臉上,只是用力的撕扯一下,野豬一半面皮就被生生的撕下來了。
扯掉野豬的一雙眼睛跟半隻耳朵之後,老虎就跳的遠遠地,他不喜歡讓野豬血沾到他的皮毛上。
雲琅跟蘇稚兩人看的津津有味,一頭野豬而已,打不過老虎也打不過何愁有,他們非常的安全。
何愁有看看痛的發狂的野豬,再看看悠閒地站在一邊看熱鬧的老虎,忍不住搖搖頭,擡手就把手裡的長刀丟了過去,長刀穿過野豬的脖頸,準確的刺破了心臟,這頭碩大的野豬站在地上呆滯了片刻就倒在了地上。
何愁有走過去抽出長刀,在野豬身上蹭蹭血跡,對雲琅道:“吃不成了,腸子被老虎抓破了。”
蘇稚嘆息一聲道:“可憐的豬,別的豬都往深山裡跑,就它往山下跑。”
何愁有冷笑道:“又可憐這頭豬的功夫,還是多可憐一下郭解!
你夫君害人,從來都是不害死別人全家不罷休。”
蘇稚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愁有道:“我夫君從來就不害人,只有別人害我們家了,我夫君纔會反擊。”
何愁有看看雲琅,雲琅皺眉道:“雲氏已經被排擠出捕奴團這個圈子了。
雲氏在蜀中的商隊過長江三峽的時候,撞在暗礁上,船隻撞得粉碎……穿上連管事帶僕役十六人,只活着回來了兩個。
我開始以爲只是行船事故,僕役回來之後才知道,郭解在蜀中已經很有地位了,從長江上上下的船隻,一定要聽他的調度,如若不然,就會船毀人亡。
我家的管事不理睬郭解的那一套,於是,掌船的船老大就把船開到暗礁上去了。”
“郭解敢這樣做?”
“應該不敢吧,如果管理船隻的人是郭解自己,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如此,這事就不怪郭解!”
“所以啊,我也沒有像你說的那樣直接坑害郭解,我只是給了他一個選擇,如果他能把火藥管理好,只在域外使用,這東西會讓他無往而不利。
如果弄到了國內,或者被陛下知曉了,後果就可以預期了。“
“你就不怕這頭毒龍不受你控制?我是說這傢伙有了火藥之後?”
雲琅無聲的笑了一聲。
何愁有咬着牙道:“你不會給他真正的火藥是吧?”
雲琅笑道:“看起來像火藥,炸響之後聽起來也像火藥,哪怕你聞味道也是火藥的味道,你憑什麼說他不是火藥?”
何愁有沉默片刻道:“誰能拿到真正的火藥?”
雲琅道:“你說呢?”
何愁有嘆息一聲道:“看來只有霍去病。”
“陛下從不給去病足夠的大軍,自我騎都尉成軍以來,面對的從來都是以少勝多的惡戰。
我當行軍長史時的老兄弟如今剩下不足百人。
如今,匈奴人跑遠了,去病想要繼續追擊匈奴人,就要越過無數關山,在蠻荒之地與最兇惡的敵人作戰,我不想讓他們繼續跟匈奴人肉搏,能用火藥解決的就不再用兵刃。”
何愁有長笑一聲道:“被你恫嚇的不冤枉啊,那個自命不凡的郭解,在你眼中就是這頭可憐的野豬是吧?
而霍去病就是你身邊的那頭被你當做自家兄弟的老虎是吧?
丟出可憐的野豬讓其餘野獸啄食,撕咬,然後讓你的老虎兄弟趁機張開爪牙,揚威於域外鑄就他真正的不敗戰神之威。
最終讓陛下不能動,也不敢動你們這羣人,這該是你最終的目的是吧?”
“不是,你說錯了,我們這樣做都是爲了大漢的江山,不是爲了私人利益,此心天日可表!”
何愁有擡頭看看陰翳的天空,覺得雲琅的誓言沒有什麼可信度,只能輕嘆一聲,率先大步流星的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