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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釋眯起眼,俊美的面容在飄舞的雪花中顯得模模糊糊,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文軒擡眼看了眼,對於自己效忠的君王,他真是一點都不明白。

這人處理國事從未有過失誤,最討厭忠臣進言,但雖然如此,他卻從來不會因此而疏遠忠臣良將,親近小人。

就好像自己每次進言,抱着必死的決心將帝王氣的七竅生煙,但這人無論當時怎麼暴怒,卻總會聽取正確的意見,當然,事後一定會給自己一點顏色,不算輕,但絕不嚴厲。

就在文軒出神時,慕容釋思考良久,才道:“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文軒道:“半個月後啓程,最遲不出二十天。”

“這件事就由你和禮部的人去辦,給朕傳一份回碟,期待特使臨國。”文軒一笑,道:“是,臣這就去。”正要走,慕容釋突然道:“等等。”

“皇上還有何事?”

“急什麼,先陪朕坐坐。”說着,慕容釋進了御書房的殿門,文軒眼神泛着疑惑,看了眼寧公公,寧公公也回以一個不知情的眼神。

進了御書房,文軒看着桌案上高高的奏摺和各部遞來的文件,不由心中感慨,這皇帝也不好當啊。正想着,已經有人上了酒菜,慕容釋向着文懸招手,笑道:“還不過來,陪朕小酌幾杯。”文軒驚訝的嘴一張,連忙跪道:“臣惶恐。”

慕容釋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惶恐什麼,朕讓你吃你就吃,合着朕就不能在下朝之後跟臣子談談心喝喝酒?”文軒吶吶的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做了皇帝的下位。

寧公公執着一個酒壺,不着痕跡的碰了碰文軒的肩,文軒會意過來,連忙接住寧公公手中的酒給慕容釋添了一杯。

養尊處優的手顯得修長而柔嫩,緩緩將酒杯遞到脣瓣,慕容釋看着眼前拘謹不已的臣子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文軒忍不住渾身發麻,這皇帝平時不知用多少方法明着暗着整過自己,這次我哪裡惹怒他老人家了?又想着什麼方法懲罰我?

心中正忐忑不安的嘀咕,慕容釋已經開口道:“行了,看你這樣子朕都沒胃口了。”文軒英俊的臉忍不住黑了一半,道:“臣這張臉長的不合皇上胃口可不是臣的錯,臣的孃親長的也是這樣。”

慕容釋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哈哈,如果你母親親也長這幅尊容,恐怕……哈哈”文軒名字雖然給人文弱的感覺,實際上長的確實英俊挺拔,是男子也罷,如果女子長成這樣自然沒法見人了。

文軒忍不住瞪着眼看着皇帝,又不敢太明顯,卻不知他的心思早就被慕容釋看在眼裡。

笑着搖搖頭,慕容釋道:“你做官多久了。”

“十年了。”文軒乾巴巴的答道。

“朕是問你做京官多久了。”

沉默良久,文軒道:“……三個月。”寧公公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個文軒他是知道的,從縣令一路往上升,奇怪的是這人剛正不阿得罪不少人,卻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後來皇上無意中知道他的功績纔將他調到都城當了樞密院使。

這文軒也是膽大包天,到了都城,任誰的面子也不給,照樣我行我素,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就在他剛上任不久,就將當朝太尉那個無惡不作的兒子給下了獄,弄的太尉一大早就上朝喊冤,結果這人竟然當朝歷數大盛的法典制度,在皇上面前硬將太蔚逼的渾身發抖,導致他兒子現在都還在大牢裡關着。

從此之後皇上更是對他另眼相看,不過這人也實在是一根筋,做事完全不懂看人臉色,好幾次當朝頂撞聖言,將皇上氣了個七竅生煙,皇上雖然愛才,但還是忍不住讓他穿了小鞋。

雖然如此,不過寧公公心裡明白,皇上是個冷靜人,不會因爲自己的喜怒而去殺一個忠臣,因此自己對這個文軒也一直是另眼相看。

慕容釋喝了一杯,忽的道:“門外是一場好雪,可惜卻得關在這屋子裡喝酒。”

文軒心情還是不好,不冷不熱的回道:“那皇上就出去。”

慕容釋看着依舊面色不悅的文軒,道:“你知道什麼,外面雪那麼大,朕這身體若是病了怎麼辦。”

文軒道:“皇上怕病就不要出去。”

慕容釋一笑,道:“朕不是怕病,這麼好的雪爲它病一場也是值得的,只可惜,朕若病了,那些東西怎麼辦?”他指了指一大堆皺着和文件,笑的很隨意。

文軒一愣,心中忽然了悟,一般人病了不礙事,但皇帝不能病,皇帝病了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要延遲處理,但對於整個國家來說,這樣的延遲無疑是不允許的。

撈了撈頭,文軒道:“那……那臣把雪給皇上弄進來?”他試探的說着,慕容釋一奇,道:“哦?怎麼弄進來?”他剛問完,文軒已經衝出了御書房,不一會兒,頂着一身風雪,懷着抱了滿懷潔白的雪,往桌上一放,道:“皇上,給你。”

慕容釋一愣,忽的笑起來,肩膀不停的顫動着,文軒看的莫名其妙,心中鬱悶不已,直以爲皇帝今天吃錯藥了。

慕容釋看着這個傻的可愛的臣子,道:“好了,朕謝謝你的雪,吃完就回去辦事吧。”笑完,慕容釋淡淡的說道。

文軒這纔敢動筷子,慕容釋坐在對面,徑自慢慢的喝着酒,寧公公時不時的爲文軒添上一杯,文軒舉起酒杯就喝了。

忽的,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御書房角落中的一幅畫。

掛在很不起眼的角落。

慕容釋順着他的眼光看去,笑容不經凝結。

文軒完全沒發現,看着畫中一身戎裝,迎着風雪皓月的將軍,不由疑惑的問道:“咦?那是粼將軍嗎?”寧公公這次不答話了,看着帝王恢復漠然的神色,不由後退了一步。

這個人已經很久沒人提起過了。

文軒問完,看着慕容釋平靜的神色,遲鈍的他也感到一絲不尋常,哪知帝王的面上突然泛出一絲笑意,很和薰,很溫柔。

“錯了,不是粼升,這個人你應該也聽說過,他姓蕭。”

文軒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下落不明的鎮國將軍蕭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