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Mr.rong,你回來了。”Mike熱情的站起來,衝到門外給剛進門的中國男人一個擁抱,然後捶了捶他的胸口,“該死的,去潛水又不叫上我。”又衝那小少年熱情的打招呼:“哈羅,小帥哥。”
“明天我們去海釣,你去嗎?”那個被Mike稱爲Mr.rong的男人一臉陽光的笑容,拍了拍Mike的肩膀,問。
“當然。”
“這次我們去個新地方,上次才發現的。”
“好啊好啊,我上次看見有個老頭在亞馬遜釣上了星羅巨鯉,至少有五十公斤。這麼長,這麼大。”Mike眉飛色舞的比劃着。
“不會吧?是大鮎魚吧?” Mr.rong笑着看他比劃,兩個人說得津津有味。
老闆娘則朝那沉默的英俊小少年走過去,關切的詢問:“易兒,累嗎?”
小少年搖搖頭,眼神清澈。
老闆娘便笑了笑,溫柔的道:“去衝個澡,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小少年點點頭,放下潛水板,徑直上了樓。
Mike還在拉着Mr.rong興高采烈的說着,他似乎非常喜歡和Mr.rong說話,每次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Mr.rong儘管有些無奈,但依然好脾氣的聽着,有涵養的笑着附和。
直到老闆娘走到他們的身後,“Mike,你還要啤酒嗎?”
Mike像終於回過神一樣,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啊,對不起,對不起。OK,我把他還給你。”
Mr.rong笑了笑,擁着老闆娘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Mike笑嘻嘻的坐到了一邊繼續喝酒,那個金髮碧眼的女孩一直在注意着他們,聽着他們說話,此刻驚訝的低聲問他:“他就是老闆嗎?長得好帥啊。”
“是啊,”Mike笑着說,“你不覺得他們很般配嗎?”
女孩笑笑,神色有些羨慕。“對了,剛剛老闆娘讓你猜的是什麼?你沒猜怎麼就知道了?”
Mike得意的灌了口酒,低低和她說了什麼。
女孩驚訝,“真的呀?”
Mike篤定的笑。“我這雙眼睛,還從來沒有看錯過。”那個幸福的家庭裡,很快就要新添一位成員了。
女孩由衷的道,“祝福他們。”
是的,Mr.rong就是容臻,老闆娘是桑妤,沉默的小少年,自然就是容易了。
五年前,宋婉心在獄中自殺,所有人都瞞着容易這個消息。但是這個患有自閉症的男孩,心思卻比一般人更敏感。他很快從一名傭人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那天晚上,他甩開傭人,一個人出了家門,在大雨裡走了兩個小時,最後體力不支倒在了馬路旁的水泊裡,好在及時被發現,纔沒有出什麼意外。但當天夜裡他就發起了高燒,燒得迷迷糊糊之中嘴裡一個勁的喊着媽咪,聽者無不潸然淚下。
桑妤當時還未過月子,愣是丟下嗷嗷待哺的容璟,親自守在容易的牀邊,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兩天兩夜。也就是那次,大家才明白,其實這個孩子的心思比誰都敏感,比誰都可憐。那之後,桑妤待他宛如親生,某些方面甚至比親生的還親。常常引得容璟向父親投訴,說母親對哥哥比對他好。
也就是那個時候,容臻動了隱居世外的念頭。這麼多年來,他爲了容氏,爲了復仇,成日生活在算計裡,失去了太多,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陪家人,他欠妻兒太多,所以他花巨資買下了這座小島,並逐漸放權,慢慢的將容氏交到了容文豐和容嶽的手裡,自己帶着一家老小,遷居到了島上,真正享受起了天倫之樂來。
他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來建設小島,終於把它變成了桑妤理想中的世外桃源。而這些他都是瞞着桑妤暗中進行的,直到他給了她一個轟動全容城的盛大婚禮,在婚禮上,他把買下小島的證書當做新婚禮物送給了她,桑妤當場落淚,當着電視直播鏡頭前千千萬萬的觀衆,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不久,他們就搬到了小島上居住,容宅留下李伯看家,蘭苑服侍他們的那撥人,以周媽領頭,全都跟着他們到了島上,桑妤放心不下母親,在徵得她的同意後,也一併搬了過來。守着女兒女婿,幫着帶帶外孫,晚年生活非常幸福。前半生的坎坷不虞,終於被女兒女婿圓滿。
其時宋清林過世已半年,到死,都沒能等到桑妤叫他一聲父親,她只在他快要嚥氣的時候,去看了看他。她走後,他抱着遺憾,溘然長逝。陳秀蓮在消沉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從那段桎梏了她半輩子的恩怨情仇中走了出來,重新開始生活。
島上風光秀美,人情世故簡單,歲月也容易過。一年中容臻只有幾次離開小島回容氏查看一下業務,大多的時間,他在桑之島陪同妻兒家人,經營着他們這座幸福的小島,還有這家名叫“戀桑”的客棧。偶爾出出海釣釣魚,開着遊艇帶桑妤去別的海峽轉一轉,小日子過得幸福而又快樂。
而來到小島之後,容易臉上的笑容也多多了,對桑妤的態度早已從開始的排斥變成了現在的依賴,尤其是前不久容璟滿了五歲按照容家祖制送到國外的秘密訓練基地接受歷任家主需要經歷的鍛鍊之後,他一個人獨享容臻和桑妤的愛,狀態越來越好,自閉症也早已痊癒。
只是,許是習慣了的緣故,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口說過話。也沒有喊過容臻一句父親,桑妤一句姨媽,每每說到這個話題,桑妤總是難掩失落,而容臻每每都只能安慰她。
進了房間,容臻親了親桑妤的額頭,問:“晚上吃什麼?”
桑妤笑,“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
容臻哈哈一笑,去洗澡。
桑妤將他的換洗衣物準備好,出門,剛走下樓梯,就聽到外面一陣喧鬧。夾雜着一聲聲用英語說的“小啞巴小啞巴”的譏諷奚落聲。
她臉色一沉,疾步而出,果然看見院子裡容易和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金髮少年打成一團,旁邊還有兩個金髮碧眼的小男孩在看熱鬧,跟着一起起鬨。
她奔過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大聲呵斥,“你們在幹什麼?還不趕緊鬆開?”
這時三個白人孩子的父母,那對來小島度假住在他們客棧裡的美國夫婦也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幾個大人一起拉開打架的兩個孩子,各自拉到一邊。
桑妤蹲下身子,上下檢查了一遍容易的身上,發現他的臉頰被抓出了兩條血痕,不禁皺了皺眉,有些心疼的道,“告訴我,爲什麼打架?”
容易不吭聲,眼神卻很倔強。桑妤想到之前聽到的一句句的“小啞巴”,不禁臉色一沉,“是他們罵你,你纔跟他們動手的對不對?”
容易點點頭。
桑妤起身,毫不客氣的衝那對美國夫婦道:“讓你們的孩子跟我的孩子道歉。”
那對夫婦不解:“Way?”
桑妤眸光不善的盯着躲在他們後面卻掩飾不住一臉得意的小子,冷冷的道:“因爲他辱罵我的孩子在先。”頓了頓,又補充,一字一頓:“我親耳聽到的。”
那對夫婦轉頭問他們的孩子:“你罵他什麼了?”
那少年比容易大好幾歲,此刻理直氣壯的道:“我沒罵他,他本來就是個小啞巴嘛。我們來這兒住了幾天,都沒有聽他說過話。”
桑妤氣得臉都綠了,“道歉。”
那對夫婦中的男人上前一步:“Sorry。”
桑妤一指他的兒子,臉沉似水,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是他的道歉。”
那人無奈,只得把孩子推出來,那小子卻打死也不肯道歉。
桑妤冷笑一聲,伸手一指門外,“OK,我這兒不歡迎沒有素質不講理的人,請你們馬上回房間收拾行李,離開我的客棧,立刻,馬上。”
那對夫婦頓時不幹了:“女士,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我們是客人。而且我交了一個禮拜的住宿費用,你沒權利趕我們出去。”
桑妤冷笑:“你們交了多少錢,我一分不少的退給你們,現在,請你們馬上離開,在我心情沒有變得更壞之前,消失。”
原本她開這個客棧就不是爲了賺錢,只是給來旅遊的客人提供一個住所而已,也是她的一個興趣,沒有理由還要受這種鳥氣,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外來的人欺負。更何況這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更沒有道理受氣了。
“你……”那一家子顯然被桑妤的囂張給氣到了,那個妻子怒氣衝衝的道:“你太無禮了,我要向你們島主投訴……”
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冷冽凌厲的聲音從上頭傳來,“投訴什麼?”
衆人擡頭,只見容臻一副沐浴後的樣子,穿着簡單的T恤和仔褲,雙手插兜走了下來,神色慵懶,明明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眉宇間釋放出來的煞氣,還是讓那對夫婦心裡下意識頓了頓。
“你們的爭吵,我在樓上已經聽到了。”容臻走近前來,一隻手攬住了容易的肩,一隻手依舊插在牛仔褲的褲兜裡,神色說不出來的瀟灑雅緻。
“道歉。”他淡淡的對那對夫婦說着,聲音雖輕,但莫名散發出來的不怒而威的氣場,卻無形中打壓住了那對美國夫婦的氣焰。
女人不服,挺了挺胸,大聲道:“我要見你們的島主,請他來主持公道。”
容臻冷冷一笑,脣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傲然道:“我就是島主。”
那對美國夫婦頓時啞然。他們對望一眼,才用他們本土的語言對那個跟容易打架的孩子說了什麼,那少年這纔不情不願的走過來,對容易說了一聲:“Sorry。”
“沒有誠意。”容臻又淡淡的道。
那少年無奈,只得又大聲說了一聲對不起。容臻這才側頭對容易道:“他跟你道歉了,你想原諒他嗎?”
容易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容臻便擡頭對那對夫婦道:“好,我的孩子原諒你們了,你們可以收拾行李走人了。”
那對夫婦不甘,卻又沒有辦法,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的。於是拖着幾個孩子上樓,很快收拾好了衣物,拖家帶口的離開了客棧。
他們一走,容臻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對着容易就是一頓訓:“連個小白臉都打不過,你還是我容臻的兒子嗎?!平時李烈叔叔教你的那些功夫,你用到哪裡去了?”
容易咬了咬脣,低着頭不敢說話。
桑妤看他這樣子有點心疼,忙過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就別說他了,那小子不是比易兒大好多呢嘛,易兒打不過他,也正常。”
容臻哼:“沒出息,比他大就打不過?那還學功夫幹什麼?”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桑妤護犢子,“易兒已經很努力了,你不要動不動就說他,男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否則不會聽到別人叫他小啞巴的時候發怒衝上去跟人打架。
容臻還想再說什麼,桑妤已瞪了他一眼,“有完沒完?趕緊去廚房,把飯菜端出來去。”
容臻在老婆的面前,一下子就沒了島主的威風。只得無比幽怨的給了老婆一個小眼神,施施然的去了廚房。
桑妤拉着容易上樓,找出醫藥箱,用紅藥水給他擦臉上的抓痕。
容易嘶了一聲,桑妤心疼得不行,“弄疼你了?對不起,姨輕一點。”
容易半響無聲。
桑妤認真的給他抹着藥,處理完正要將藥水放回醫藥箱裡的時候,忽然聽到頭頂小小少年一聲細如蚊吶的聲音:“姨。”
她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易兒,你叫我什麼?”
容易漂亮的眸子望着她,定定的道:“姨,謝謝。”
雖然從未開口的聲音略微有些乾澀,但是,謝謝她爲了他不惜得罪客人將客人趕走,謝謝她這麼些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照顧,讓失去母愛的他,重新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暖。
桑妤剎那間落淚,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喜極而泣:“易兒,我的易兒,你終於肯開口說話,叫我一聲姨了。”
這淚,是激動的淚,是感動的淚,是如釋重負的淚,也是,心酸苦澀的淚。
門邊,上來叫他們吃飯的容臻怔怔的站在那裡,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熱淚盈眶。他的兒子,他沉默了十年的大兒子,終於開口說話了。是桑妤的愛心和誠心打動了他,感化了他,終於苦盡甘來,讓他們等來了這一天。
那一刻,他心潮翻滾,竟無語凝噎。
他輕輕的走過去,將他的女人和孩子一併擁入懷中,心裡面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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