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脣角的笑僵了一下,然後,淡淡的道:““曾經有過。”
桑妤知道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抱歉,我隨便問問,你別介意。”
容臻淡淡一笑,正好菜上來了,他示意她,“嚐嚐味道怎樣。”
桑妤點頭,“好。”
牛排果然不錯,她要的七分熟的,嫩滑可口,細膩好吃,不知道用了什麼獨門秘方,吃下去口齒留香,戀戀不忘。
她忍不住嘻嘻一笑,“不愧是容大少推薦的,真心美味。”
容臻莞爾。“再來一份?”
“不了。”桑妤搖頭,“我怕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餐廳的氣氛很不錯,角落裡還有一架鋼琴,一個女孩子正在彈着一首知名的曲子。應該是餐廳請來的鋼琴師,但她的水平顯然很一般,並沒有給用餐的客人帶來多大的享受。至少連桑妤這個半吊子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容臻慢條斯理的用完了餐,用餐巾擦了擦脣角,狀似不經意的問,“喜歡聽什麼曲子?”
桑妤隨口道,“好聽的都喜歡聽。”
容臻點點頭,壓着腹部的衣襬,紳士的推開椅子起身。
桑妤一晃神,他已經朝那個彈鋼琴的女孩子走了過去。
也不知道他對那個女孩說了什麼,女孩點點頭,起身讓開了位置。然後,容臻風度翩翩的坐了下來,修長的十指放在了琴鍵上。
桑妤愣住了,容臻這是要彈鋼琴?從來沒有聽說過容大少會彈鋼琴,而且,還是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的場合。
正驚訝間,悠揚的鋼琴聲已經響起,行雲流水,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以前,她還以爲他只是長了一雙鋼琴家的手,因爲她在容宅並沒有看到鋼琴,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彈。而且這個水準,完全是大師級的。這麼一對比,立馬就顯出剛纔那女孩子彈得有多菜。
桑妤不禁聽呆了。西餐廳裡的人的視線,也全都被吸引過去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Ballade pour Adeline。”
隨着這聲音,一道修長的身影在她對面落座。
男子斯文儒雅,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笑起來親切溫和,宛如鄰家哥哥。
桑妤驚呼,“何醫生?”他不是在巴黎嗎?
何逸飛朝她笑得意味深長,“桑小姐,又見面了。”
桑妤太意外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和容臻都沒發現。
何逸飛笑道,“我和朋友過來玩。”然後他指了指不遠處角落裡的一個位置,那兒坐着一個打扮熱/辣的美女。見到他們,美女笑了笑,朝他們舉了舉手裡的高腳杯。
桑妤朝她頷首,轉過頭問何逸飛,“女朋友?”
何逸飛笑,“準確的說,是pao友。”
“噗。”桑妤噴了。
“大哥,能委婉一點嗎?”她無奈的道。
何逸飛哈哈一笑。
桑妤問他,“你剛纔說什麼?那句法文。”
何逸飛道,“Ballade pour Adeline。阿臻彈的這首曲子,水邊的阿狄麗娜。”
“水邊的阿狄麗娜?”桑妤對鋼琴曲不太懂。
何逸飛別有深意的看她,“知道這首曲子講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何逸飛道,“阿狄麗娜來自於希臘神話裡一個美麗的傳說。據說很久以前,有個孤獨的塞浦路斯國王,名叫皮格馬利翁。他雕塑了一個美麗的少女,每天對着她癡癡地看,最終不可避免地愛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衆神祈禱,期盼着愛情的奇蹟。他的真誠和執着感動了愛神阿芙洛狄忒,賜給了雕塑以生命。從此,幸運的國王就和美麗的少女生活在一起,過着幸福的生活。”
桑妤點頭,“容臻彈得很好。”
何逸飛眸光復雜的看着她,“你知道阿臻有多少年沒有彈這首曲子了嗎?”
桑妤一愣,“多少年?”
“五年。”何逸飛道,“已經五年,他沒有碰過鋼琴,沒有彈這首曲子了。”
桑妤不解,“爲什麼?”
何逸飛遲疑了一下,才道,“阿臻以前受過情傷,那個女人喜歡彈鋼琴。”
桑妤明白了,原來,又是一段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愛情故事。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忽然有點失落。
何逸飛定定的看着她,“桑小姐,阿臻是個很好的男人,希望你能珍惜。”
桑妤忙道:“你誤會了,我們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她不知道容臻有沒有跟何逸飛說過他們是協議夫妻的事,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向他解釋。
何逸飛卻只是淡淡一笑,道:“至少在我看來,你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五年不碰鋼琴,卻爲她彈了水邊的阿狄麗娜。而這首曲子,曾經,他只爲那個女人彈過。阿臻,我很欣慰,你終於走出她的陰影了。
何逸飛想到這裡,忽然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然後他掏出手機,對着正在彈鋼琴的男人,錄製了一小段視頻,發送給了一個國外的手機號碼。
桑妤沒注意到他的動作,準確的說,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容臻身上。男人挺拔的身軀優雅的坐在那兒,十指如飛,鑲嵌在白琴黑鍵間,流淌出一連串完美的音符。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男人英俊的側臉,還有,渾身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惆悵。
水邊的阿狄麗娜。容臻爲什麼會給她彈這支曲子?她怔忡着,有些發呆。
一曲彈奏完畢,西餐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把桑妤的思緒也拉了回來,她也跟着衆人一起鼓掌,然後,看着那個如神祗般的男人起身,紳士的朝大家點點頭,然後邁着優雅的步子向她走過來。
看到何逸飛,容臻顯然也十分意外,他捶了他胸口一拳,笑着坐下,“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何逸飛笑,“昨天剛下的飛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來着,結果去容宅找你的時候,周媽說你和桑小姐出去了。我就隨便帶了個妞過來玩,結果沒成想,在這兒碰上了。”
他轉頭看着桑妤,“桑小姐,看來咱們還挺有緣的哈。”
桑妤聽他口口聲聲的桑小姐,便漸漸明白了,容臻把他們的真實關係告訴他了,不然,他不會喊得這麼客套。
她笑笑,朝他身後努努嘴,“怎麼,不去請你那位嬌客過來一起坐?”
何逸飛爽朗道,“不用,我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昨晚在酒吧遇到的而已,今天非要纏着跟他一起出來玩。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熱情估計不會超過三天。
容臻自然是清楚他的性子的,不由搖了搖頭,“你呀。”
何逸飛嘻嘻一笑,“不打擾你們了,我過去了。改天再聯絡。”
容臻點頭。
何逸飛走了兩步,忽又回過頭來,朝他擠眉弄眼,“對了阿臻,你的病治好了嗎?”
桑妤莫名其妙,容臻什麼時候生病了?她怎麼不知道?
擡眸去望他,卻難得的看到男人俊美出塵的臉頰掠過一抹可疑的顏色。她更驚詫了,容臻這是,臉紅了?向來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動聲色出名的容大少,竟然在她面前臉紅了?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何逸飛作弄了容臻,哈哈一笑,得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