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沒有了疼痛這種感覺,有的是另一種更爲深邃的東西,溼漉漉的、黏糊糊的,不斷地重複着,任由着那細密的物質在自己的體內體外或慢或快,或是蠕動,或是啃噬着……
早已經沒有了那所謂的羞恥、憎惡、絕望之淚的情緒,一如復一日,眸中所映照出來的都是那漆黑的,不知多久都並不會改變的色調,昏暗,沒有半分其餘的色澤。
縱使是打開了門,透入了光,也只是讓人更爲明確的發覺了這牆壁、地板質地的冰涼,從未改變,就和那早就已經凝實,既收納不了光線,也透不出神采的紫色眸子是一樣的……
每一天自覺地重複着,在抑鬱之中走過每一步,正常的在學校、教室、街道上走過,然後褪去所有的外層,進入到那細密的蟲海之中,遵循着陰霾老者的指令,接受一切,忍受着一切,不,不應該說是忍受,因爲,早就已經不止那是何物,早就已經不需要忍受,就能接受一切了……
日復一日,無論是再過多少年,或是縮減多少光景,都沒有差別,都只是那樣的景象而已……
……
這是不知道根源在何處的夢,但那份真切,那份彷彿融入到夢中,又宛如旁觀的感覺,卻不能夠忘記,並非是童話的美好,感覺上也並沒有什麼激昂與慘痛的血腥,可是,卻止不住的悲傷……
“……”
睜開了眼睛,看着上方那雖然漆黑,卻依舊能夠用肉眼去看見的微白的牀飾,過了許久,才緩過了神,重新的尋找到那種熟悉感,清清楚楚的知道這裡是哪裡,清清楚楚的想起,自己是誰。
不過,臉頰上的那份溼溼的觸感,在耳側、柔軟的枕頭上傳遞過來的微微黏黏、又帶着冰冷的不舒服感覺,都說明了那從眼中溢出的淚水已經流淌了許久、許久……
伊莉雅靜靜的用自己的眼睛探索着這黑暗,從沒有過的靜謐,或者說是安定,在心中久久的無法散去,她以前只在這黑暗中感受過孤獨和恐懼,卻從未產生過這般的,想要延續的感覺……
伊莉雅是悲傷的,不可抑制的悲傷,縱然是從夢之中醒了過來,也無法停止,並不只是因爲夢而悲傷,說不定佔有更大部分的,是在爲了自己而悲傷吧……
這世間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說都是自私的,因爲只有在自己的事情上,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事物,才能帶來最深切的情緒,無論是最爲徹底的愛、或是恨、或是傷感,都是如此……
微微的,已經醒來、並且清醒的小小的女孩,微微側過了臉,銀色的髮絲直接的披散着,凌亂的壓在腦袋下面,些許的髮絲夾在臉頰和枕頭之間,帶來一點算是瘙癢的感覺,她看向了這大大牀上的另一個女孩。
伊莉雅可以確定,正是因爲這個冷清的少女存在,自己纔會有着這樣的感受,雖然是自私的悲愴着,自己在爲自己嘆息着,卻依舊希望這份寧靜、這安寧能夠繼續,希望這種踏實、這種安靜延續到永遠永遠……
沒有預兆的,或者說,對於這個少女的話,是隨時可能出現的情況,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雙在這漆黑之中依舊明麗的晶瑩血眸,看向了伊莉雅,並不顯得恐怖,取而代之的是安心……
“伊莉雅剛剛哭了嗎?”
清冷的,完全和響亮搭不上邊的輕聲從櫻的口中傳了出來,而她問詢的目標也只是微微點頭,並不反駁什麼,也並不多說些什麼,只是在打量着櫻,好久之後,才緩緩的搖了搖頭,雖然不確定,但卻能夠說,那並不是同一個人,一個是那樣的純粹的陰影,另一個則是月色一般的清明……
“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說起來的話,櫻,我們接下來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太無聊了呢!”
櫻只是靜靜的躺着,平靜的看着這個保持着天真的女孩,她並沒有說,她其實也做了一個夢,作爲一個無夢的人,她做了一個無比清晰的夢,一箇舊的,卻又是新的夢,而在依莉雅對她輕聲的問了聲之後,也只是平靜的點點頭……
“咪唔~”
就在這時候,一直緊緊抱着櫻一隻手的艾琪突然的動了動,發出了一如既往的糯糯聲音,大概是因爲櫻之前輕微的變換動作而引起的情形吧,這個女孩也醒了過來,和櫻與依莉雅不同,這個女孩永遠都是處於無憂無慮之中的……
“真是呢……櫻醬和依莉雅這麼早就偷偷揹着我醒了過來……真是過分呢……”
比起平常多了懶散與迷糊的聲音從閉着眼睛的艾琪口中傳出,在半睡半醒間,艾琪插入到了櫻和依莉雅之間,向着櫻懷裡湊了過去,像是調皮的幼貓一樣蹭了蹭,臉上帶着滿足的,又或者是幸福的笑容,抱着櫻的腰,繼續睡了下去,看她的姿勢,就好像是再說“這只是我的”一樣……
“……”
眨了眨眼睛,櫻非常順手的伸向了艾琪的臉,不過卻停了下來,轉而是放到了這隻睡得很幸福的女孩的頭上,輕輕的摸了摸,把顯得有些亂的金髮順了順,那動作意外的溫柔……
“嗚呣~這是太狡猾了!直接就一個人霸佔了一整個櫻!”
雖然在夜晚很黑,但對於這幾個少女來說,看清這一切也並不是什麼難事,而此刻的依莉雅正鼓着包子臉,一副孩子氣的樣子,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神情,而是憋愣愣的看着手腳並用抱着櫻的艾琪,以及靜靜看着自己的櫻……
“可惡!明天的時候,櫻要記得補償我哦!一整天都要陪着我出去玩的說!”
過了好一會兒,在確認了自己似乎的確對艾琪沒有任何辦法之後,依莉雅直接看着櫻,一副強制性姿態的對着櫻說道,接着也乾脆的穿着那身寬鬆的睡衣在牀上繞了一圈,來到了櫻背後的位置,也靠着櫻光潔的背脊,緩緩的睡去了……
櫻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和其餘的人不同,她現在已經隱隱的發現了一些東西,那是不再籌劃之內的情形,還不能確定,只是那一陣陣的,越發強烈的心悸,在告訴着她一些什麼……
……
不得不說,冬木這些天的天氣都是相當的不錯,雖然是比較冷的季節了,但從海上吹來的風卻是趨於平緩,而太陽在這個季節也不可能會是多麼的刺眼,恰到好處的光輝,正好是讓人覺得很適合出遊。
櫻在醒過來那一次之後並沒有再睡着,而是閉上眼睛在那份靜謐中享受着那份寂靜而已,而伊莉雅還有艾琪兩隻則是很快的進入了夢鄉,而且一大早的時候,如果不是塞拉進來的話,她們估計還是會繼續的睡下去吧……
“所以說,berserker你對她們太寵溺了!”
那個女僕是這樣對櫻抱怨着的,不過,對於櫻來說,她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就是了,寵溺之類的完全沒有感覺,或者說,對於櫻,並不是很清楚過度與適度的概念吧……
而在享用了早餐之後,大概也是耐不住伊莉雅的撒嬌了,同時也對於櫻的陪同非常放心,塞拉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了伊莉雅要出去玩的要求,不過可以想象的到,今天一整天,她估計都會對着莉潔莉特嘮叨了吧……
艾因茲貝倫城堡距離冬木的市區並不是很遠,而且,由於這一段路的人煙相當稀少的緣故,所以,讓櫻帶着伊莉雅的話,不過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就能進入,而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伊莉雅纔會表現的更像是一個孩子……
對於伊莉雅來說,吸引力最大的,也不外乎是上一回的時候,櫻帶着她吃過的釣魚燒還有棉花糖,所以,在盡到比較熱鬧的街區之後,第一時間就向着路邊的攤販跑了過去……
值得一提的是,其實櫻還有伊莉雅都沒有帶錢,至於錢的來源嘛,櫻表示,自己散佈在周圍的那些殘影隨隨便便就能順過來不少……
“吶吶~櫻!你要不要也試試!這個鯛魚燒真的是很好吃的說!對了對了~還有另外的這兩份~艾琪自己來拿啦!哎?原來是藏在我這邊嗎?”
伊莉雅一隻手舉着一個袋子對着櫻滿是笑容的說道,同時,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看着櫻的影子說道,但就在她說出這話的同時,從她自己的影子裡探出了一隻手,把這一整隻袋子都搶走了。
“可惡!艾琪!給我留一點啦!你又吃不了那麼多的說!”
伊莉雅四下張望着,一時之間也發現不了艾琪的所在,皺着眉頭嘟囔着說道,而艾琪也是時不時的在一些隱蔽位置的影子中伸出拿着袋子的手,逗弄着伊莉雅,讓她跑來跑去的,之後在某一個轉角……
“啪——”
“啊!對不起!咦?你是?!”
伊莉雅撞上了一個人,然後因爲反作用力的緣故倒退了幾步,被櫻放在肩膀上的手穩了下來,也是同時,櫻和伊莉雅同時的看向了這個這個碰見的少年。
那紅色的短髮,人畜無害的樣貌,赫然就是衛宮士郎……
【bookid=3553317,bookname=《非正常勇者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