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你願意嗎?”佟順茹滿懷期待地看着湯林翱。
“我當然願意,媽媽。”湯林翱答應得非常痛快,但緊接着,他聳聳肩膀,做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可是,老媽,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唯利是圖了,我今天來找爸爸,並不是因爲這件事的。”
“那是什麼?”佟順茹有訝異,也有些好奇,儘管湯林翱一再表示這件事一定會告訴她,只是現在時機不太恰當,但她卻不依不饒,乾脆使出了纏磨加無賴絕殺技,只爲了逼迫湯林翱把事情講出來。
怪只怪,自己對老媽的脾氣太沒抵抗力,罷了,湯林翱心裡一橫,反正又不是外人,索性一股腦將他從康霆那裡聽來的故事對佟順茹和盤托出。
“不可能!”
佟順茹聽完,第一反應就是照着湯林翱寬厚的肩膀狠狠捶了一拳,加重語氣強調,“絕對不可能!”
“媽,你先別激動……”湯林翱一邊苦着臉揉肩膀,一邊衝她勸道,“我也知道,這種空穴來風的故事很荒誕,可是……難道你不覺得老爸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好像有什麼事情壓在心底一樣,你就不想搞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我……”想起丈夫,想起那個故事裡面,諸多跟現實相吻合的蛛絲馬跡,佟順茹的心,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動搖。
以湯林翱對老媽的瞭解,這個時候當然是要加大力度煽風點火,讓她的動搖產生實質性的變化,最終傾向於站在他這一邊。
佟順茹踟躕了許久,心裡面彷徨反覆,但最終還是被攻破了防線,她嘆了口氣,幽幽地衝他道,“兒子,我從來沒跟你講過,我跟你爸爸第一次遇見的事吧!”頓了頓,眉眼溫柔地娓娓道來,“說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浪漫,我跟你爸,竟然是在墓園裡相識的。那時候,我去給你外公掃墓,而你爸爸,再給他的第一任妻子送花,那天去墓園的人很多,我們離得很遠,可卻是整個園子裡僅有的從清晨待到黃昏的兩個人。”
“因爲回去的路要經過你爸爸那裡,所以我在離開的時候看見了他——你現在看他,很英挺好看吧!可是當時吶,他銼得很,軟趴趴地靠在墓碑上,哭得稀里嘩啦的,我當時就想,這麼傷心難過,親人肯定剛去世沒多久,不然,怎麼可能有人比我待在墓園的時間還要長,就好奇地看了眼墓碑,卻發現,刻着某某愛妻名字的墓碑上,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年。”
“五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學會遺忘,或者就算忘不了,再痛的傷口也不會牽動起傷筋動骨的哀愁。可是,你爸爸,他那一刻的悲傷無助與絕望,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當時站在他背後,忽然有種想去安慰他的衝動,你相信嗎?那個時候,我就愛上他了。”
湯林翱點點頭,伸手抓住母親的手背,放在自己手心,耐心地衝她笑了笑,“後來,就是一個麻辣老師倒追癡情男子的言情故事吧!還是個完美結局!”
“那當然,我是誰呀!”佟順茹得意地揚起頭來,衝湯林翱眨了眨眼睛,“不過,你也不能光看到好的一面,當初我追你爸爸,那可是歷經千辛萬苦,但是呢,跟他在一起之後,我知道,我先前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他可能不是個傳統意義的好人,每天做什麼樣的生意,我也搞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個對自己女人很好的男人,當他決定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乾脆地告訴我,他有一個死去的前妻,還有兩個兒子,如果我介意,那就不要跟他在一起,但他同樣也跟我保證,如果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他的女人,他會極盡所能,盡到他做丈夫的責任。事實證明,他做到了。”
提到湯啓臣,佟順茹的臉上就不由自主地變得柔情似水起來,她看了看湯林翱,忽然將被他握住的手掌抽回,義正言辭道,“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愛我丈夫,非常愛,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挾帶哪怕一丁點的可能性,讓他受到傷害,所以,你不可以去質問他,那些往事不管是真是假,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去追究真假對錯。你呢,怎麼來的就給我怎麼滾回去,我會告訴你爸爸,你自願放棄湯家所有的財產,他那兩個兒子愛怎麼爭怎麼爭,反正,你不參與進去就好……”
“媽,你先聽我說好不好……”湯林翱沒料到,一番溫情回顧過後,竟是以這樣的結局告終,但不管他怎麼試圖說服佟順茹,得到的卻是她油鹽不進的堅持己見——她堅決不肯讓湯林翱去打擾湯啓臣。
雖然,也許選擇其他方法,湯林翱未必就跟父親見不到面,但現在的問題是,既然佟順茹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如果她不認可,從中作梗,那他找到湯啓臣,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更何況,見過了佟順茹剛纔的真情流露,他更希望自己能說服她,並且能得到她的理解與支持。
“我心意已定,你說什麼都沒用。”佟順茹斷然拒絕了湯林翱不甘心的爭取,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在臥室裡再也待不下去的韋靜深衝出來攔住了,“你給我站住!”
靜深的出現,讓佟順茹跟湯林翱均是一愣,只見她並不看湯林翱,三步並兩步地走到佟順茹面前,皺着眉頭衝她道,“你關心你男人沒錯,可是,拜託你好好看清楚,面前站着的這個,是你的兒子,親兒子,他去找湯先生,難道是要害自己的爸爸!你不希望他打擾湯先生,可是,如果今天湯林翱不去打擾,不給他一個提醒,那下次,萬一湯先生的仇家找上門來,會造成什麼後果你也不管不顧了嗎?”
“我……”面對靜深的質問,佟順茹啞口無言,而靜深趁機給她個臺階下,“沒話說了吧,我想也是,湯啓臣先生的女人,怎麼會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清楚,您剛纔應該是急糊塗了,要不要再商量下,咱們怎麼做才能讓彼此都滿意?”
顯然,從佟順茹默許地點點頭,對湯林翱說出了一個酒店地址,她就已經被韋靜深說服了。
即便結果如此,但佟順茹卻不肯示弱,在去找湯啓臣的路上,湯林翱坐前排,佟順茹跟靜深坐後排,她小聲地湊到靜深耳邊道,“你別以爲我是被你震懾到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對我兒子有點缺欠,感覺你比我還要爲他着想得多一點,索性給你個機會表現而已。”
幾次相處,靜深早已經摸準了佟順茹的脾氣,這是個只要你順着她的心意來,她雖然嘴上不留情,但絕對不是繼續爲難你的類型,所以,她立刻表現出一臉恭順,誠懇地衝她點點頭道,“謝謝您了!”
比起極少數人才能遇到的通情達理的好婆婆,佟順茹顯然不在此列,但有時候呢,卻讓人覺得蠻可愛的。靜深心想。
有了佟順茹的放行,湯林翱終於順利地在一個度假型的六星級酒店裡見到了湯啓臣。
爲了方便他們談話,靜深特地纏住佟順茹,哄着她留在七樓的游泳池玩水,而湯林翱,則跟父親坐在九樓的餐廳觀光臺上,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對準婆媳正在水裡出洋相。
……關於這個,韋靜深覺得自己很委屈,爲了拖住佟順茹,她成功用激將法哄住佟順茹跟她比游泳,可倆人換了泳衣出來,卻被兩個法國男人搭訕,她只是隨口應了兩句,便引起了佟順茹強烈的不滿,一邊嚷嚷着“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兒子嘛”一邊不由分說地將靜深拖進了水裡。
靜深覺得,佟順茹根本就是赤裸裸地嫉妒那兩個棕發男人對自己更加有興趣,所以纔會怒火中燒!
不過,泳池發生的一幕幕畫面,並沒有讓湯林翱的的心情輕鬆下來,一來面對父親湯啓臣,他有種純天然的畏懼,再者倆人接下來要提及的事情,也並不算輕鬆。
但他無意將彼此談話的氣氛渲染得太過沉重,便儘量語氣平和地,像彙報工作一樣,一五一十地將他聽到的那個故事講了出來。
期間,他細心地觀察着父親的反應,發現他的情緒從震驚繞過平靜一帶而過,並不如印象中那樣的不動聲色,也不似想象中那樣波瀾起伏,而當他的講述完全結束的時候,發現湯啓臣臉上,竟有種他從未見識過的釋然。
在來對父親求證之前,他心裡想的,不外乎是兩種可能,故事或真或假。但不管怎麼說,他當然是站在自家人身邊的。鐵了心想要求證,只是避免像靜深說過得那樣,他搶先一步來找湯啓臣,總好過被仇人落在後面。
湯啓臣久久都沒有說話。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許久,才擡起頭來,看着湯林翱,饒有興味地衝他問,“老三,既然你千里迢迢過來把這個故事講給我,那麼不妨談談你對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