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真的在意,大可正大光明的去爭取,而不會動用女人的嫉妒心。
蘇飾可的眼底漆黑一片,眉眼不閃的看着Anna。
“我要你與我將當日所發生的事,一個字都不能落。”
努力了這麼久,無需就是爲了這一天,她必須要知道個清楚。
Anna深深的吸了口氣,耐心敘述。
“在沈耀之去世的前幾日,林櫻婭經常來找穆總,那時顧曉還與我講要不要告知你,我說了少管閒事,也是怕你與穆總鬧矛盾,那一日,林櫻婭手拿着合同與穆總見面,我很清楚,二人之間是有合作的,所以心想這件事你更沒有知道的必要。”
蘇飾可靜靜的聽着,見她欲言又止,示意她繼續。
Anna視線閃了閃,滿是歉意道:“飾可,抱歉,我因爲我的專業性影響了對此時的判斷。”
如若當時,她多嘴,或許一系列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她神色淡漠,笑言:“你繼續就好。”
至於對與錯,早已無謂。
悲劇已釀成,悔過已然是無濟於事。
Anna微點了點頭。
“有一天你來找穆總,你在辦公室待了很久,後來你離開了,我跟顧曉到了時間也就下班了,第二天我得知了穆總的消息,於是一早來看監控,穆總是晚上大約九點離開的,中間未打電話,看來是事先約好的,你到酒店的同時,我也在,但是我未露面,當你與穆總先後離開,尹程是最後離開的,當我正準備要離開時,意外聽到了林櫻婭在與一個人講電話,她說……”
她欲言又止,接下來的言語不知該不該說, 甚至於使得自己陷入了悔恨中 。
蘇飾可幾不可見抿了抿脣,淡聲笑了笑。
“Anna,你繼續說,我沒關係。”
在大風雨她都挺了過來,還怕接受什麼事實呢。
Anna手扶額頭,看似十分懊惱,清淺的嗓音聽上去十分空洞。
“她跟電話的人說,蘇飾可身懷有孕,務必除了她。”
聞言,蘇飾可緊擰眉梢,不禁有些驚奇,這麼說,之前,林櫻婭並不知曉她有孕的事實,是在那天吵鬧中無意說出,林櫻婭才知曉的。
想到此,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既然,林櫻婭已得到了穆柏南的心與人又爲何多此一舉。
蘇飾可完全理不清思緒,陷入了一片混沌。
眼見她眼中那抹濃郁的恨意,Anna拍了拍她的背脊,繼而道:“於是我跟蹤林櫻婭,我發現,她在沈耀之的車上裝有了定位,沒過多久,沈耀之就發生了那樣的慘狀,對此我很抱歉,飾可,你可以怪我,但是請你體諒,這件事穆總都未動聲色,我又怎麼敢胡亂開口?”
聽完她的話,蘇飾可一直秉持的淡定終於在這一刻完全瓦解。
她的臉上帶有薄薄的怒意。
是啊,穆柏南那麼聰明,怎麼會猜忌不到。
她垂眸,眼底的蒼涼一併隱藏。
半響,她尤爲微薄的嗓音輕聲響起。
“謝謝你,Anna。”
換位思考,Anna是個想事很周全的人,試問,誰又不怕自己惹上麻煩呢?一向對蘇飾可疼愛有加的穆柏南都選擇閉口不言,她不過是一個秘書,又有什麼資格,摻和呢。
收回了自己的手,Anna突然笑了笑。
“飾可,當時我很意外,穆總爲什麼不開口,爲什麼不追究,我想了很久很久,卻始終未想明白,我甚至有想過,他仍舊對林櫻婭心存愛意,直到那一日,我意外聽見了穆總講電話,他說要找到一切證據,然後由你定奪。”
幾個十分簡單的字眼一響起時,蘇飾可那張本淡漠無神的眼順勢溼潤了。
她微蹙了蹙眉,緊緊的盯着Anna。
“你說什麼?”
Anna迎合她的視線,一字一頓“穆總說,一、切、由、可、兒、定、奪。”停頓片刻,她繼而開口:“穆總不是不愛你,是太愛你了,怕證據不充足而讓你失望,所以選擇最爲保守的方式。”
蘇飾可轉過了身,眼淚潸然淚下。
這一定不是真的,他不是一直都包庇着林櫻婭麼?
她纖細的身子顫慄着,顫抖的聲線迸發了所有的不安。
“怎麼可能呢,他那個時候一直維護的人是林櫻婭,不是我,不是我蘇飾可。”
見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Anna眼底墨色越發濃郁。
“飾可,這是事實,從你離開後,穆總將林櫻婭軟禁在別墅,終日派人看着她,五年了,他未曾去過一次別墅,這五年,我見他笑的時候就是拿着桌上的照片時。”
蘇飾可又開始嗚咽,並再一次試圖用手掩蓋自己的痛苦,不時的啜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她眼睛緊閉着,用牙咬着自己的拳頭,想竭力制止抽泣。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五年前,所謂的真相不是他明知道一切卻不加以阻止麼?
回想五年前那條短信。
“您的猜測沒錯。”
‘猜測’二字引得她身子顫抖的更爲厲害。
那個時候,穆柏南並不知情,兇手到底是不是蘇飾可,或說,他無法確定,纔派人去查。
而她,全然將他的揣測當成了縱容,包庇。
蘇飾可大腦早已混沌不堪。
見她苦澀撕心裂肺,Anna抽取了桌上的紙巾遞給了她。
蘇飾可迷離的雙眸暫時無法恢復清明。
她始終不願相信,自己糾結了五年的真相竟是如此。
不知哭了多久,她本白暫的臉上滿是淚痕交錯。
停止了抽泣,她蜷縮在沙發之上,仔細回憶着當時的一幕幕。
她的大腦早已失去了運轉,好似秀逗一般,令她分不清何爲真何爲假。
Anna安靜的坐在一旁,時不時的看向蘇飾可。
她沉沉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這五年,穆總過的很辛苦,有幾次,他喝得不省人事,一直嚷嚷着你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麼脆弱的時候。”
這麼多年,跟隨穆柏南身邊。
她從未見過穆柏南如此失意與不堪的模樣。
從蘇飾可出現,他便再也不是他了。
俊逸的臉頰時不時的顯露出笑容,本該與他疏遠的笑容。
在蘇飾可面前,他永遠都像似一個孩子,而不是一個威風凌冽的王者。
聽着Anna講述,她的心好似早已被四分五裂,那般疼痛。
她忽然笑了笑,露出了與眼角的淚痕與之不符的笑容。
“Anna,如若你不講,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理解,這五年,他是怎樣過來的。”
這五年,她只是顧得,自己過得多麼的疲倦以及蒼涼,而穆柏南又何嘗不是,她甚至於能深刻體會,當他想還給她一個真相時,她留下一紙告別言,獨自離開。
甚至於爲了躲避他的人,選擇了絲毫不熟悉的日本。
在人生地不熟之中生活,她只是覺得史塵政是她的恩人,卻怎麼都想不到,在她認爲自己度過生不如死的時光時,他已身處地獄。
Anna頓了好久之後,淡淡的嗓音在寂靜的空間響起。
“你愛他麼?”
她想問的事“你還愛他麼?”思慮許久,終究將那一聲“還”去掉。
感情本就是二人的事,她無權站在誰的角度去評判這件事。
當‘愛’這個字眼一響起時,蘇飾可的眼中滿是管不住的薄涼。
略顯蒼白的小臉逐漸綻放一抹勾人心魄的笑意。
“怎麼能不愛,但,愛又能怎樣呢?”
她終究傷了他,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後將他的心意丟棄,縱然戒指她爲丟棄,至少,在穆柏南的心中已不復存在了。
那一日,她未敢看他的深邃的眼眸。
她很是害怕,但凡從中窺探出一絲傷感,她便會心疼不已。
Anna的視線飄忽,她輕聲道:“我也曾愛過尹程,像你這般,膽小懦弱,我從未想過一向幹練的Anna也會如此,但,就是如此。”
話音一落,蘇飾可臉上閃現了一抹難以置信。
她緊鎖着Anna的眼底。
“你愛的人是尹程?”
蘇飾可不禁有些驚訝,如若這是個秘密,那麼這個秘密也過於悠久,他已和顧曉在一起,而Anna……。
回想她現身婚禮當日,她想到一個細節,當日,婚禮現場,並無Anna的身影。
Anna不答反問“飾可,不相信?”
她搖了搖頭,並非是對Anna的言語表示懷疑,是她一直不懂,看似Anna與尹程關係十分要好,既然愛,爲何不早些開口 。
“不是不相信,是不懂,爲什麼你要瞞的如此辛苦。”
Anna幽深的視線閃了閃,聲音很輕很輕。
“我瞞着所有人在愛他,而他卻有了愛人,遙不可及。”
愛情總是喜歡故弄玄虛,當人們一度以爲可以走到最後時,必然會遭受波折。
而她始終不是陪尹程走到最後的人。
蘇飾可不禁對眼前這個Anna有了新的認識,的確,她給人的感覺總是那般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又有誰知曉,心裡裝着再多驕傲的人也有爲了愛情執迷不悟的時候。
執着的可怕。
她的神色有些凝重,低低的開口。
“你有告知過他麼?”
哪怕是在簡單不過的暗示。
Anna微仰頭,靜靜仰望着天花板,不知疲倦,過了一會兒,她纔回應着蘇飾可所問。
“你既然明白,愛一個人是需要開口,爲何,要任由穆總一人漂泊?”
她從不喜與人講心事,今日破例說出尹程一事,不過也是拋磚引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