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聞鳴離開後的種種委屈一下子潰堤,她難以自制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一雙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紙巾也伸到了她眼前。
“小孩子一樣,就隨便跑來找個人抱怨麼?”他悠悠地說。
冉冉一把抓過紙巾,擦了擦眼睛。可人還是蹲在地上。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龔龍說道。
車子彎彎拐拐地行駛在路上。冉冉扭頭看着車外的風景,一路的綠意盎然,瞧這線路,是往海邊走去。冉冉沒工夫細想,只是無聲的流淚。
總是在適時的時候,就有張紙巾遞到她的面。你需要他默默地給你,連這些細節也和聞鳴一模一樣,可是他就是裝作不認識她!接過紙巾,冉冉恨恨地想。
“你不是有個保鏢嗎,怎麼這次這麼放心地跟着我就來了?就不怕我對你不利?”龔龍眯起了眼睛。
冉冉驚愕地看着他,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的確…的確有些危險……
她臉上驚愕的表情讓龔龍笑了起來:“有勇氣衝出來,就要有勇氣承擔風險。”
她對他的話還有些不太明白。他倒是不理她了。
一個人哭着好無聊,龔龍冷漠地不理她。冉冉忽然覺得,這點看來,這人真不是聞鳴。
她已經爲這個龔龍是不是聞鳴糾結太久,反覆折騰,心裡已經有些疲累,無論如何,今天得把這件事有個交代,畫個句號。她停止了哭泣,默默地想。
一幢臨海別墅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全白色的外觀,和藍色的大海相映襯,頗有些藍天白雲的深遠和清雅,在棕櫚樹的掩映之下,看起來非常漂亮。
車子停在別墅的迴廊上,司機 打開了車門。
一個小男孩,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從別墅裡跑了出來。笑聲銀鈴一般,後面跟了個看起來像是保姆的人,着急地想攔住他:“小少爺,你慢點,別摔了。”
冉冉把目光落在那小男孩的臉上,她臉上的表情凝滯了。那男孩子分明長得就是龔龍的翻版…..
就這麼愣神的功夫,那男孩子親熱無比地朝着龔龍撲了過去。男孩子帶着明顯的臺灣口音,就像《爸爸去哪兒》的小黑米:“爸比~~~”聲音帶着軟軟糯糯的拖音。
龔龍輕鬆地抱起了那男孩:“寶貝,今天開心嗎?”
男孩子咯吱咯吱地笑:“爸比,你今天回來的好早哦!”說罷在龔龍臉上香了一口:“爸比,我好想你哦。”龔龍一把拎起兒子,抱在懷裡,拿額頭抵住兒子,兩人父子之間那滿是溫情的愛,簡直是不言而喻。
冉冉站在原地,心臟一陣刺痛,呆若木雞,她只覺得腦袋像是一團漿糊,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也想不明白了。
從房中婀娜娉婷地走出來了以爲女子。頭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小巧的鼻樑下,紅潤的雙脣,那小巧的下巴,笑起來特別的嬌俏可人。
她溫柔地看着龔龍,也是臺灣口音:“您回來了,怎麼今天這麼早?”手已經把龔龍手中的包和外套接了過去。完全是一副等待着老公歸來的賢惠妻子的摸樣。她目光看到林冉冉,帶了些探尋:“這位是?”
龔龍很隨意地介紹:“幫我寫自傳的作家林冉冉,需要跟着我感受一下我的日常生活是怎麼樣的。”
那女人巧笑嫣然地對着冉冉:“歡迎您。”
冉冉呆呆地看着這一家人,忽然覺得自己蠢不可及。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您好!打擾了真不好意思。”
那女子走過來,親熱地挽住她:“怎麼會,來這邊請。”
冉冉的背脊都是僵直的。她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衝動。那孩子和龔龍那麼相像……
退一萬步講,如果龔龍真是聞鳴,他不認她自有不認的理由。何況現在的龔龍,如果真的是聞鳴,他把她帶到這個家來,想和她說明什麼?
那麼大的兒子,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魏憶也不過十個月,如果他真是聞鳴,那過去的他,真的把她騙得好苦……
冉冉的心裡一沉。情緒無比的失落。
那女子看着她有些擔心:“艾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冉冉強作笑顏:“沒,沒什麼。”
別墅露臺上,冉冉和女子坐在一起,不遠處傳來孩子那充滿童真的笑聲,還有龔龍交兒子怎麼踢球的講解聲。
傭人往兩人面前擺放上水果和飲料,恭敬地退了下去。
女子看着不遠處的兩人,笑容溫潤收斂:“他們父子就這樣,小秉特別喜歡他爸比和他一起玩耍。男孩子嘛,最終還是喜歡跟着父親學。”
冉冉笑了笑:“是,父慈子孝說的也就是龔總現在的情形了。”
女子的笑容如同熨燙在了臉上。一直都沒離開過。禮貌周到可卻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遠。
稍後有人有事來請示夫人,女子請冉冉隨意,就離開了。
冉冉看着那父子,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的確,自己那是在鬧騰什麼呢?現在看來真是無比的幼稚和無聊。人真是是奇怪的生物,你看那龔龍,一言不發,就讓她明白了很多很多.……
晚上,獨自一人的冉冉,在餐廳裡,默默地呷着那杯葡萄酒。心情低落憂傷。
今天龔龍家裡的那一幕,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他居然有孩子了!而且孩子都那麼大了!如果他真是聞鳴,那她不是受騙了!
過去和他在一起的恩愛,還有他對她的寵。越想冉冉越傷心和失望。如果他真是聞鳴,那無聲無息的消失,還讓她找不到,也不給她個信兒,但是,現在在那個女人和孩子的面前,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遇上了一個負心郎,卻還偏偏一直當做寶。她再喝一口酒,心裡無比的淒涼。
任何一個空虛寂寞的女人,都會下意識地收集周圍的信息,來填補自己那缺失的部分。想起魏文的好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過去的他,驕橫專斷,的確讓人避之三舍,可現在的他,完全收起了身上的鋒芒,那麼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她有什麼必要要執着於讓自己痛苦的男人,而放開試圖讓自己幸福的那個人呢?
雖然,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太一言難盡,可是,她發現那些心靈的禁錮,似乎都越來越無力,越來越不能拖住自己向魏文靠近的心。
何況現在的魏文,帶給她點點滴滴的溫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滲透到了她的心中。他把她背在背上,手指輕撫着她腳尖的時候,那滲透到她心底的感動,還有他在她面前的剋制。和過去的魏文,已經是天壤之別。他是很愛她才這樣吧。想起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她似乎就沒有真正對他敞開過自己。他雖然霸道專橫,可是她能看到他的內心,裡面是單純地愛戀。不會有那麼多不能讓她知道的秘密,不會讓她在欺瞞中生活吧?
可是聞鳴,把她騙得那麼苦,還能讓她苦苦地爲他守候着……
他真是狠啊……
魏文曾經警告過她,聞鳴的複雜,可是她沒聽。現在,終於自食其果……
冉冉現在,非常的想念魏文。她滿肚子的委屈,就想找他傾訴。
魏文陪同着父母,去祭拜過爺爺奶奶後,就直接回了程川。因爲王東紅捨不得放手,一再要求挽留下,小寶和張阿姨都沒跟他回來。
他回來得有些晚了,院子裡一片漆黑。興許冉冉已經睡了。他打開了房門。一盞夜燈發着微弱的光。而冉冉正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就這麼睡,着涼了怎麼行!魏文放下行李箱,上前就打算給她挪個窩子。一大股酒味,讓他皺了皺眉。他這次發現,冉冉手中還緊緊地攥着一個高腳杯。那葡萄架已經傾倒出來。灑落了一桌子。
那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魏文第一時間擔心起冉冉來。
他趕緊打開燈,上前查看。
燈光刺到了眼睛,冉冉倒是懵懵懂懂地睜開了眼:“你回來了呀?” 
面容上居然還有驚喜的神色。只見她頭髮散亂, 肌膚似雪襯得她黑眸深幽,紅脣上泛着晶瑩的光澤,神態迷離,卻是撩/人非常。
她渾然忘記了手中的杯子,站起身來,那杯子撒手就落在桌上,一聲脆響,碎了半邊,碎玻璃濺起來,刺到了冉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