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辰的退讓，加上這番發自肺腑的話，沐小言甚至在奢望，他們是不是就可以把以前的不愉快忘掉，因爲這個孩子而好好的生活下去。
有了這個孩子，墨家那邊也就沒有壓力了，相信墨家的兩位也不會逼她做出更荒唐的事情來。
可墨家，她真的能接受嗎？
給墨少辰送女人，若不是沐小言需要這場交易，她是打死也不會答應的。
“喝吧，胃裡會舒服些。”墨少辰把手裡的檸檬水強塞到沐小言手裡，“我出去待會，有什麼事叫我。”
墨少辰清楚，這個時候的沐小言並不想看到他。
儘管墨少辰想陪在她身邊照顧着，也得爲她的身體着想。
既然如此，他就在外面等着吧，等她的心情好轉。
沐小言握着玻璃杯，她胃裡確實難受，抿了一大口檸檬水，這個時候的墨少辰手掌已經觸及到門把。
“墨少辰，我不會生下他的！”
她朝男人背影喊，那般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墨少辰觸及門把的手緩緩下垂，他僵直着背佇立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掌緩緩鬆開，而後又捏緊，反反覆覆，像是無法發泄出某種情緒。
最終，男人一個字沒說走出了客房。
這個時候他必須壓抑着自己的脾氣，面對這樣的沐小言，墨少辰怕自己會控制不住。
等他走後，沐小言起身下牀，儘管房間裡有地暖，因爲孩子的關係，她也不敢再肆意的赤着腳就跑。
拉開窗簾的一角，稀落的陽光折射過來，沐小言眯了下眼，緊繃的嘴角逐漸緩和下來。
這個冬天終於能看到點陽光了，她其實很想出去走走，可是……
彷彿這個要求於她都是一種奢望。
當然了，在這個時間段，她說什麼墨少辰都會答應，但是他答應的東西並不是她想要的。
比如她要出去，墨少辰肯定會派一堆人跟着，弄得她好像個犯人一樣。
呵。
沐小言的臉貼着玻璃，冰冷的溫度刺激着她薄弱的肌膚，她驀然想起，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和顧浩南聯絡了。
趁着墨少辰還沒想到沒收她的手機，沐小言趕緊給顧浩南打電話。
她現在什麼都不用怕，只因很多東西都是透明的。
就比如她和顧浩南，墨少辰知道得一清二楚，沐小言壓根不用顧忌。
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接聽。
“是我。”沐小言先一步出聲，她對着微弱的陽光，陰鬱的心情稍稍好了點。
“言姑娘啊。”顧浩南聲音親和，聽上去心情像是不錯的樣子。
似乎，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打過電話了。
之前他們在一起，兩人老喜歡煲電話粥，還聊過通宵。
想到那個時候真夠傻的。
呵呵。
沐小言笑了出來。
回憶總是那麼美好，即使現實殘酷得令人痛恨這個世界，只要有一點陽光，人便會得到些許寬慰。
就像現在，能和顧浩南打電話，沐小言都是心滿意足的。
“浩南，你最近怎麼樣？”
顧浩南同樣的站在窗前，他穿着醫院裡的病號服，鬆鬆垮垮，臉上早沒了當日的陽光帥氣。
男人伸出手指，稀薄的陽光透過樹木零零碎碎落在他的手心，他蒼白的嘴角稍揚，“言姑娘，你不用擔心我，今天天氣很好，我還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呢。”
顧浩南的話一字一句傳來滲入沐小言的心間，太陽光看久了她覺得刺眼，便拉上了窗簾。
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最起碼在G市的大冬天，算是難得的好天氣。
那麼，浩南，你要一直這樣下去。
“浩南，你聽我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覺得無聊了可以每天看看書，畫畫也是行的，天氣好的時候就出去走走，醫生說了，最重要的是心情和心態，必須保持好知道麼。”她叮囑，說了一大堆，千萬個不放心顧浩南。
顧浩南現在的情況，讓沐小言本能的想起四年前，她的心臟出了問題。
當時要面對的也是死。
所以，那種恐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浩南，你不要怕，當初你和我說過的，上天給了我們生命都是機會，要過好當前。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好。
顧浩南表現得很輕鬆，沐小言甚至能聽到他溢出的笑聲，“言姑娘，其實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這邊的醫生說了，也可以保守治療，我配合就行了。”
“而且換骨髓也不一定能存活下來……”
沐小言似乎聽不下去，她打斷，“浩南，不管怎麼樣，請你爲我保重自己。”
“你放心，我會的。”
“那我改天去看你。”
“嗯，再見，言姑娘。”他主動掛斷電話，不想她太爲難。
垂下手，病房裡的男人轉身，有氣無力的走到牀邊，兩手抓着牀柱，身子緩緩蹲下。
他真的好累。
再見了言姑娘。
再見了，我最愛的你。
他大概真的支撐不下去了，這裡的醫療環境差，自從轉移到這個醫院，顧浩南已經連續昏迷了兩次。
他很意外能接到沐小言的電話，畢竟在分手後他們就沒怎麼用電話聯繫了。
顧浩南着屏幕上的電話號碼，他默默記在了心裡。
她竟然換了號碼。
曾經，他們的電話是情侶號碼，很難得的數字。
也是，像墨少辰那麼強勢的男人，又怎麼可能讓她留着他們曾經的回憶。
只要她好，他便好。
而在這一天，顧浩南再一次陷入昏厥。
病情開始極度的惡化。
這家醫院的走廊裡沒有暖氣，程婭姝一個人焦急徘徊在搶救室外，她大腦空白，目光死死的盯着緊閉的搶救室大門。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想起，顧承恩已經兩整天沒有出現在醫院了。
她正想打電話，這個時候，
程婭姝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不敢往前，更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去接近顧浩南。
等顧浩南轉移到普通病房，醫生纔出來和她做交流。
“我兒子怎麼樣了，他要不要緊？需要我做什麼？”沒等醫生開口，程婭姝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慌，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其實，她又能爲顧浩南做什麼呢，就連近身照顧都是不行的。
“必須馬上進行骨髓移植手術，錯過了這個時機，以後即便你們有心也沒有機會了。”
“你是說？”程婭姝艱難的張着嘴，後面的話她哽咽着沒說下去。
“患者的情況很不理想，我們難以保證他下一次的昏厥會不會醒過來。”
“什麼！”程婭姝搖頭，玩玩接受不了這樣的狀況。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在那家醫院的時候顧浩南雖然很累，卻沒有出現過昏厥的情況。
醫生也提議，“我建議，轉院治療。”
這裡的醫療條件有限，出現緊急狀況連醫生都沒有辦法。
轉院？！
對，轉院。
只有轉院了她的兒子纔有希望，病情得到控制後才能做手術。
但這個決定，她必須要和顧承恩商量，也只有他才能把這些安排好。
等她給顧承恩打電話過去，那頭顯示的無法接通，程婭姝打了好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她沒辦法，只好撥了顧承恩秘書的電話。
通過和秘書的聊天，程婭姝這才知道，顧承恩因爲欠下兩家銀行的鉅款被抓了。
通話在這一刻被切斷，程婭姝的手機掉落在地，她無助的蹲在牆邊，凍得毫無知覺的雙手捧着臉，豪放大哭。
顧承恩被抓了，留下她和顧浩南兩個人在這孤零零的世界，要怎麼辦？
怎麼可以這樣！
年輕的時候，顧承恩拋下她一個人在國外，她熬着，爲的就是機會成熟一家團聚。
給她的就是這一種結果麼！
而顧浩南剩下的治療費，顧承恩全部繳清了，大概是早就做好了安排。
程婭姝想起他們爭吵的那個晚上，顧承恩對她說的那番話，原來是一種訣別。
她當時怎麼就沒往深處想呢。
另一家醫院，同樣上演着悲痛。
老爺子在昏迷的第二天醒來，到了晚上能勉強進食了。
喝了點熱湯，他這纔有力氣和兒子說話。
“爸，你感覺怎麼樣？”墨雲楚留在醫院親自照料，一碗湯還剩下半碗，他把老爺子攙扶起來坐着。
墨老爺子用毛巾擦了下嘴，點頭，“嗯。”
墨雲楚放下碗，他深知老爺子擔心什麼，搶在他之前開口，“爸，您好好休息，後面的事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雲楚，你說，少辰真的……”老爺子望着他，嘴角艱難的顫抖着，雙眸通紅。
因爲這事，老爺子在醫院也休息不好，今天早上醒來，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墨雲楚卻聽到他一直在唉聲嘆氣。
“爸，您別操心好麼，醫生說了您再這樣下去會很危險。”墨雲楚同樣的難過。
也怪他，當時沒控制住，怎麼就把這件事給抖了出來。
老爺子痛苦的搖頭，“雲楚，我想知道結果，其他的都不在意。”
墨雲楚抿脣，不知道該如何啓齒。
結果已經出來了不是麼，爲什麼還要問，說出來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啊。
“如果少辰真的不是我們家的血脈，要怎麼辦，家業要怎麼辦啊……”
老爺子情緒激動，只差捶胸頓足了。
墨雲楚的心如同刀絞，他垂着頭一句話沒說。
這個結果，他同樣的接受不了，甚至心裡的怨念比老爺子強一百倍。
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殺死人。
他現在不就生不如死麼，都是因爲愛程婭姝太深，以至於她說什麼都相信。
墨雲楚依稀記得當年，在駱家找到墨少辰的那一刻，他內心的亢奮與激動，那麼強烈，彷彿這輩子都沒有過。
當時他甚至還想，無論程婭姝做了什麼他都可以原諒，因爲這輩子有少辰就夠了。
至少，她給他留下了唯一的至寶。
“少辰，要不我們換個醫院查查，嗯？”
老爺子始終不相信，總覺得是醫院弄錯了。
當年認回墨少辰之前，他們都有偷偷的做過親子鑑定，難道這裡面有人搞鬼？
“爸！”墨雲楚喊了聲，滿是無奈與痛心。
“哎。”老爺子嘆氣，“雲楚，你聽我的話，再多找幾家醫院吧。”
“爸，您爲什麼不接受現實，我辦事您還不放心麼。”
墨雲楚的意思再明顯不過，G市能做親子鑑定的醫院他該去的都去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是假的。
可，事實就是事實。
等老爺子睡去，墨雲楚回了一趟墨家。
程素涵恰好在院子裡散步，看到男人迎上去，“雲楚。”
墨雲楚朝她看了眼，冷冷道，“收拾一下東西，我在外面等你。”
轟。
程素涵的腦子一下子就炸開了，也包括陪同在一旁的楊媽媽。
他的這句話再明顯不過，是要趕她走。
男人呵。
她該怎麼去評價？！
程素涵萬萬接受不了這種安排，即便墨少辰真的不是墨家的孩子，那也不是她的錯啊。
這些年，她在墨家恪守本分，也想過給墨雲楚生一個孩子，但是墨家的男人……這些是她的錯嗎？
“雲楚。”程素涵大步追上男人，“墨雲楚，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
楊媽媽追着過來，也忍不住爲程素涵說話，“老爺，夫人她真的不知道，她也是受害者，這些年，夫人在……”
墨雲楚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楊媽媽的話他也沒有耐心聽進去，只是重複道，“什麼都別說了，趕快收拾。”
男人似乎一刻也等不了，冷眼催促。
“墨雲楚！”這一聲程素涵叫的撕心裂肺，她淚流滿面的擋在男人身前，那樣子恨不得撕碎他，“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讓我走去哪裡，我什麼都沒有了，你讓我走去哪裡啊。”
她的這番話沒讓墨雲楚有丁點動搖，男人雙手負在身後，那高高在上的模樣宛如帝王，“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準備好了，該是你的東西，一分也不會少給你。”
這算是施捨嗎？
“墨雲楚……”程素涵哭倒在地，遠遠看着男人決然離去的背影，心如刀割。
這些年，她到底算什麼。
就是一個傭人，也不會是這樣的待遇吧，墨雲楚，你真的好殘忍。
這個冬天，她簡直比竇娥還冤。
“夫人。”楊媽媽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你別這樣，地上涼。”
“你說，我還能去哪裡，還能去哪裡啊。”程素涵哭得昏天地暗，她哽咽着，“當初從駱家來，是駱老爺子做的主，難道還要讓我回去找他麼，你說，我還有什麼臉面留在這個世界？”
她又一次成了棄婦，在這個圈子裡早就淪爲笑柄了，難道還要她感受一次？
“夫人，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糟糕，給老爺一點時間，他會想明白的。”
程素涵吸了吸鼻子，“楊媽媽，你別安慰我了，他但凡對我有一點感情都不會做的這麼絕。”
可是她要怎麼接受這個現實，離婚後又該去哪裡。
這個世界好像容不下她了。
看她這樣，楊媽媽深知安慰也沒有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程素涵年輕時是千金大小姐，可以說從未受過生活上的波折，錦衣玉食慣了，離開了墨家，貧苦的生活怕是過不了。
傍晚，張姨特意做了一些清淡的菜，都是偏重沐小言的口味。
墨少辰這才找到機會上樓，整個下午他都在大廳，偶爾抽幾根菸，偶爾看幾張報紙，或是和太子逗弄一番。
他從沒有這般空洞的過過日子，閒在家，爲的就是讓沐小言的心情好轉，他能和她搭得上話。
推門進去，沐小言半躺在牀上看書，男人睨着她美好的側顏輪廓捨不得移開眼。
他已經記不得多久沒這樣看她了，真是好難得。
還是沐小言發現他，她合上書本淡漠的問，“有事嗎？”
墨少辰尷尬的摸了下鼻尖，“晚飯你要下去吃嗎？”
“你們先吃吧，不用管我。”
“那我給你端上來？”
沐小言合上手裡的書，“墨少辰，你用不着這麼小心翼翼，孩子……”
“現在是關鍵時期，必須小心。”男人強制性的打斷她的話，即便溫柔的對她也會有霸道的因素在裡面，包括一句話，他不愛聽了，便打斷她。
“墨少辰，你覺得有意思嗎？”沐小言想發自內心的和他談。
她壓根不想留下這個孩子，也沒做好準備。
墨少辰也不說話，徑直出了房間。
原本以爲他就這樣走了，沐小言又開始安安靜靜的看書，誰知，沒兩分鐘房門就開了，男人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件羽絨服。
他走過去，“穿上，一起下去吃飯。”
總是這樣躺着也不好，無論是對孩子還是對母體本身。
沐小言的目光放在淺藍色的羽絨服上，這個顏色很靚麗，她即使沒穿上身也能知道，衣服很襯她的膚色和年齡，她喜歡這個顏色。
不得不說，墨少辰很有眼光，總能挑出她喜歡的款式。
又或者是他做慣了這些事，以前經常給形形色色的女人買這些東西，久而久之就熟練了。
沐小言心裡冒出一股酸意，她突然覺得不舒服，猛的下牀，跑到洗手間大吐特吐。
墨少辰緊張的跟過去，見她趴在馬桶邊吐得厲害，趕緊跑進房到了一杯溫開水。
等沐小言的嘔吐稍微緩解，男人把手裡的杯子遞過去，“好些了嗎，喝點水。”
沐小言拍着胸口，她難受得不行，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墨少辰扶着她，見她這般難受無力，就差點幫她喂下手裡的水了。
等回到客房，沐小言的噁心逐漸緩解，她心平氣和的開口，“墨少辰，我們這樣有什麼意義，我們沒有愛，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幸福的。”
她想平靜的解決這件事。
“先別說話，不然會更不舒服。”墨少辰坐在她身邊，也不敢碰她。
“墨少辰，我現在就想和你把這件事解決了。”
“你想怎麼解決呢？”他問，頭一次在詢問她的意見。
沐小言啞然。
他這麼說，她倒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是啊，怎麼解決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孩子拿掉，她就是這麼想的。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卻連口都開不了。
沒給她繼續開口的機會，男人說，“沐小言，你憑什麼說我們沒有愛，難道你不知道，我爲什麼要留下他，你以爲是什麼女人都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他說的很平靜，卻不難聽出裡面的苦澀。
因爲這個孩子，他隱忍了自己的脾氣，更加放縱了她的無理取鬧。
只要能留下孩子，墨少辰覺得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沐小言很快接口，“起碼，我不願意生下他。”
他就知道是這樣。
墨少辰原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他更不善於甜言蜜語。
這句話出口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沒有再出聲。
直到張姨打電話過來催促，他纔有所反應。
出去之前，他對她說，“沐小言，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愛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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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清清有話要說。
這幾天很累，幾千字對於你們來說或許幾分鐘就看完了，可是清清要花大半天的時間。很多人都勸我，坐月子不能對着電腦，對眼睛不好，我沒有聽，因爲我不想放棄太久。
這個文大概也是擱置太久，等我回來，訂閱掉了很多，清清很惋惜，也無數次想過放棄，可是我捨不得你們，也無法給你們交代，我想只要有一個人還願意聽我的故事，我就會努力把它寫完。
也請你們耐心等待，文不會斷更，雖然沒有以前那麼肥，可是清清真的努力了…最後，謝謝你們一直都在，喜歡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