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詭異的氣氛,直至降到了冰點。
兩人的沉默,也似是煎熬一般,凌遲着兩人的心。
時間,一點一滴的在兩人的對峙中流淌而過。
突然,一道清脆響亮的拍掌聲,打碎了這一種詭異的安靜。
“啪啪啪……”
凝纓驚愕的回過頭,只看到緋墨爵面無表情的臉,隱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只有嘴角那抹微微翹起的弧度,漾着一股如同毒藥般蠱惑人心的危險之意。
“終於肯說實話了呢。”
他冷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凝纓的心微震,下意識的蜷縮起身子,害怕他又會如同以前一樣對她在車內施暴。
但是,緋墨爵沒有再多的動作,只是重新摸到了旁邊的煙盒,從裡面拿出了一根菸點燃,慢慢的抽着。
“說吧,接下來呢?你來這裡的目的?”
緋墨爵彈了彈菸頭,灰燼散落在他菸灰色的襯衫上,若有似無的白色菸圈,在他完美的臉頰前不斷地飄蕩暈染着。
凝纓咬脣,抱緊了胳膊,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我想去看看蘇醫生。”
“想看他?”緋墨爵笑着重複,轉過頭,目光詭魅的看着她,“想看他可以啊,但是有條件。”
凝纓愣了一下,“什麼條件?”
緋墨爵按滅了菸頭,眼底流露出一抹曖昧的信號,伸手很自然的將她摟住了,親暱的笑道,“既然要做我的女人,就陪我回去西西里島,專心的做我的女人。”
凝纓不置信的瞪眼,“你瘋了?你的家族容不下我!”
“容不容的下,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緋墨爵完全沒有一點的擔心,眼底反而有一股狠戾之色,溫柔的撫摸着她光滑的臉頰,滑到她美麗的下巴,一把擡了起來,然後毫不費力的深吻了下去。
“唔……”凝纓沒有料到他的熱情來的會是那麼快,他脣上的力道是那麼的狠,比平時都狠,像是要將她深深的吞噬下去一樣。
在他幾乎要奪走她的呼吸之時,他終於放開了她,以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低魅的笑了起來。
“給你一分鐘好好的想想,是跟我回去西西里,還是回去洛城,當然,如果你選擇後者的話,那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到你想見到的人。”
他的話中,想見到的人,並不簡單。
凝纓禁不住有些發毛,難道是老爺和她說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嗎?
她小心的擡眸去看他,卻撞進了他深邃如海底的世界。
看不穿。
但是,他那種濃濃的邪魅之氣,是他以前沒有的,凝纓從來沒有見過這般透出一股邪佞之氣的他。
她的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就像是有什麼圈套一樣,等着她乖乖的往下跳。
但是,如果那是圈套,只要能達到她心中的目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決然的答道,“好,我答應你。”
聽到她毫不猶豫的回答,緋墨爵脣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幾秒,目光也變的有些凜冽。
好一會之後,他才緩過來,呵呵的笑道,“這纔是我的乖女孩。”
可是,他的語氣,卻是那麼的寒冷。
冷的錐心入骨。
下一秒,他就放開了她,恢復了一副面無表情的臉,啓動了引擎準備
開車離去。
凝纓對於他過於快速的轉變十分的不適應,她好像沒有招惹他什麼,他卻總是那麼的莫名其妙就生氣了啊。
“先帶你去看蘇璨之,明天,就跟我回去西西里。”緋墨爵冷冷的撇下一句話,開動了車子後,便再也沒開口過了。
凝纓驚愕的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幽幽散發出來的怒意,她只能選擇了逃避,做一隻鴕鳥,不敢再輕易的去惹他,觸怒他那莫名的怒火。
*
佛羅倫薩
這裡是歐洲文藝復興運動的發祥地,是著名的世界藝術之都,意大利的文化中心,橫貫於市內的阿諾河,濃厚的藝術氣息,讓佛羅倫薩比羅馬多了一份柔情,少了一份霸氣。
位於郊區的一大片景色優美的私人別墅區裡,這裡有着世界一流醫療團隊和藥物研製中心。
這裡是卡諾家族秘密的研製基地,自從緋墨爵建立了卡諾財團後,黑手黨的統治中心,便從羅馬慢慢的轉移到了這裡。
而現在,管理着整個黑手黨組織的,是費爾的收養的義子,ZERO,一個同樣令很多人聞風喪膽的黑暗男人。
中午過後,天氣開始變的有些陰沉,守候在別墅兩邊的保鏢,卻一直如同蠟像一樣紋絲不動。
籠罩在一片晦暗之中的白色別墅二樓,一個安靜的房間內,有着各種複雜精密的儀器,滴滴的聲音一直在房內重複着,全都顯示着有一條生命,正靠着這些儀器維持着。
大牀邊,有一個纖細的身影正低頭擰着打溼了熱水盆裡的毛巾,烏黑的頭髮遮住了她的正臉,只有那微微撲閃的纖長睫羽,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她擡起頭,那張雪白的小臉絕美如畫,卻凝着一抹不爲人知的沉重,看着牀上昏睡不起的男人。
那緊闔着眼眸的男人,一臉的蒼白,向來優雅清冷的眉目,也像是滄桑了許多,透着一股濃濃的憔悴之色。
坐在牀邊的女人低頭不語,眼中的憂色和心疼漸漸的散去,沉默的爲他擦着露在衣服外的肌膚。
“哐哐!”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她還沒有回頭,就已經聽到一連串的意大利語,隨着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凝纓站了起來,剛回過頭就已經看到身爲看護的年輕女人,正微微撅着嘴,有些不滿的看着她。
她聽不懂意大利語,所以她只是尷尬的站着聽。
看護也知道她聽不懂,乾脆動手將她手裡的毛巾拿了過來,朝凝纓比了一個讓她出去的手勢。
“我只是想幫忙而已。”凝纓以英語跟對方交流,她知道她是怕自己阻擾了她的工作,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凝纓怎麼也無法移開自己的腳步。
自從昨晚緋墨爵帶她來到了這裡之後,她就如願的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蘇璨之。
在她的心目中,蘇璨之,一直就像是一個神,一個天使那般,即使身穿黑色的衣服,但背後也像是永遠都長着一對白色的天使之翼,頭頂着一股天使的光環的優雅男人。
他高貴優雅,他清冷如雪,他冷靜理智,他是洛城人人尊重的優秀的醫院院長,是政界最爲看中的擁有少將軍銜的人才,可是卻因爲她,變成了一個只能躺在病牀上靠着儀器維持生命的半植物人。
永遠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甦醒過來。
看着這樣的他,凝纓想到了自己曾經受他幫助的那幾年裡,他對自己的照顧。
她的心裡難受極了,多想躺在牀上的是沒有一點價值的她,而不是優秀的蘇醫生,可是她卻始終無能爲力。
也難怪蘇家的父母會恨她,不想再見到她,一個如此優秀的人因爲她變成這樣,就連她自己,都恨死自己了。
看到看護正接手了她的事情替蘇璨之擦臉,凝纓心裡難受的厲害,再也忍不住,一口氣衝了出來。
就像是一頭沒有方向的貓,到處亂闖,尋找這裡的主人。
她隨手拉住一個走在前面的傭人,用英語問道,“緋墨爵他們在哪裡?”
傭人疑惑的看着她,像是聽不懂她的話。
“zero,zero……”她想到那個帶着面具的男人,脫口而出。
這一回傭人給她指了一下樓上,在凝纓猶豫的時候,恭敬的退下了。
凝纓看了一眼樓上,沉沉的轉過身,往樓上的臺階走去。
半掩的書房外,凝纓停在了門口,裡面沒有人說話的聲音,但卻能聽到有什麼來回落下的細小聲音。
凝纓正猶豫着要不要敲門進去,剛擡起手,裡面就傳來了一個沉啞如石帶着一股詭異的外國腔調的男聲,“進來吧。”
這個熟悉的有些陌生的聲音,凝纓認得出來,是那個帶着鬼面面具的男人。
一個讓她害怕,卻處處透着詭異的男人。
她推開門,房內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這是她有些驚訝的。
她走了進去,看到屋內的擺設,不像是緋墨爵的書房那樣完全是歐式的裝飾,這個書房,有一股濃厚的中國風格。
就連空氣中飄蕩的檀香味道,都是典型的中國香。
凝纓有些呆愣了,這種味道,這種風格,怎麼那麼的熟悉呢?
就好像以前曾經有人和她說過,他未來的家,是怎樣怎樣的……
“凝纓,有事嗎?”
一道沉啞的聲音帶着笑意,打斷了她的回想,凝纓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坐在落地窗前的桌子旁的男人。
此刻,外面的陽光,已經被烏雲給擋住,沒有一絲的溫暖。
只有低沉沉的暗光,在落地窗前映開,盪漾在一黑一灰的兩個身影上。
臉上帶着鬼面面具的男人,悠閒的坐在椅子裡,左手執着一顆棋子,而露出來的左眼,正含着一抹曖昧不明的笑意看着她。
凝纓慌亂的避開對方的視線,雖然早就不再害怕這張鬼面面具帶來的衝擊,可是她還是不敢直接的對視那張面具,不想去面對曾經失身於他的事實。
對於她來說,現在身體的記憶,只停留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她的視線轉向對面的菸灰色身影,幽涼的美眸,在瞬間蒙上那一層淡淡的漣漪。
他倚靠在椅子裡,彷彿漫不經心的看着窗外的某一點,修長的左手手指執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輕輕地轉動把玩着,而他拇指那幽藍的寶石扳指,正折射着耀眼之光。
他那深邃的宛如刀刻的側臉,是那麼的完美,清晰的輪廓線條就像是劈開了周圍那暗淡的光線,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吸引人心的光亮。
如鬼似魅,蠱惑着她。
凝纓的視線,在黏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經移不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