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這裡未到三河,只是途徑的一處車站。
晚十一點半,周圍偶爾的光亮也只是零星幾輛車經過,莊暖晨試着去攔車,但顯然私家車司機們誰都不敢在大半夜停車載人。如果在北京這個時間段街上的計程車會好打得很,但現在一輛計程車的影子都見不到。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更別提有什麼酒店可以住一晚了,她從沒來過這兒,一出北京城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無奈之下只好試着朝反方向走,當然,她不可能傻到步量回北京。
莊暖晨一聽來了希望,趕忙走過去,“你想要多少錢?”她從未在這個地方回到北京,跟黑車討價還價先知道實底再說。
希望徹底抽離?
“現在還能走嗎?”江漠遠輕聲問道。
“嗯……”莊暖晨的心堵堵的,“你能找到我嗎?”她好怕,真的好怕。
“江漠遠”的名字跳入她眼眶。
“這麼晚你要去北京?”司機瞪大雙眼看着她。SXKT。
她找不到顧墨。
她仰面,雪落在臉頰上竟遲遲不融化,她的臉已經涼到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莊暖晨差點背過氣去。
想着,她又起身往回走,奈何,那個唯一可以帶她回家的司機也收車了?
“好,那就乖乖別動,在原地等我,我馬上來接你。”江漠遠二話沒說拿起外套,又叮囑她,“要是冷的話就在原地多走動走動,知道嗎?”
寒冷的風吹得她整個頭皮都發寒,在又經過十幾分鍾地思想鬥爭後,莊暖晨終於按下了電話鍵,江漠遠的。
“不行,就這個價愛走不走。”
莊暖晨惶惶不安地想了下,終於記起了剛剛的車站名,趕緊告訴了他,又小聲道,“可是我已經離開車站了。”
那聲柔和的,體貼的……
“一百?”她眨了眨眼睛。
莊暖晨搖頭,“走不了了,好冷。”
掛斷手機後,莊暖晨一個身心不穩坐在地上,像是將全身的力氣全都用完了似的,也好像是在歷經了巨大災難後終於知道自己是安全了似的,整個人都虛脫了。
司機想了想,衝着她伸了根手指頭。
從未有過的絕望瞬間充塞着她,太陽血開始一陣一陣地疼,外界的天寒地凍和內心的驚恐害怕交織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網將她套牢,再也無法呼吸。
她還是決定妥協了,一千就一千,只要能回家就行。
莊暖晨這纔想起夏旅的確有這個習慣,只要她休息了就一定關機,生怕再有什麼麻煩事找到她。
只可惜,足足撥了十幾通,顧墨依舊沒接電話。
電話另一端響了一聲又一聲,遲遲沒人接,莊暖晨的雙腳都凍麻了,巴掌大點的小臉也涼得蒼白,手緊緊攥着手機,抵在耳畔生怕聽不到顧墨的聲音。
只可惜,夏旅手機關機。
獨自一人站在雪地裡,她的涼是從外及內,幾乎每一根頭髮絲都在叫囂着寒冷。手機拿在手裡,她竟找不到一個她能有自信保證趕來接她的人。
這是她的最後一絲希望。
“放心,等我。”江漠遠的語氣堅定有力。身能聲緊。
司機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連擺手,“不去不去,太遠了,這一來一回的太長時間,我這馬上就要收車回家了。”
十二點的時候,她終於累得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馬路上,午夜的溫度涼到了極點,穿得雖然不少但抵不住大半夜的在外面晃悠,手指凍得冰涼,連同眼眶的淚水,又驚又怕又冷又餓……
“你一個小姑娘在這兒很危險的,這兒附近又沒有賓館酒店的,再不走就要睡大街了。”司機道。
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着道,“我、我……坐過站了。”
拿起手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墨,她很想這個時候顧墨能找到自己,帶她回家,她真的很怕。
莊暖晨嚥了下口水,竟一句話說不出來。
很快,另一端接通了?
司機不緩不慢地跟她掰扯着,“姑娘,你也要替我着想一下吧,我拉着你回北京,然後我只能空車回,這個時間誰還能往這邊走?那我回來的汽油錢不都是我一人掏了?”
擋風玻璃上的雨刷拼命揮動着,大片的雪砸在玻璃上,很快又被雨刷給撫去。
江漠遠聽出她近乎要哭的嗓音,馬上道,“想想自己是在哪站下的?”
雪越下越密實了,一層又一層交裹夜闌,看不見星星,天空之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雪花。
莊暖晨氣得一扭頭離開了,身後的司機也沒往回喊,看樣子對方也是沒太多心思做這筆生意。
關鍵是,打,還是不打?
電話另一端響了,莊暖晨早就凍得冰涼的心也跟着復甦,強烈撞擊着胸膛,撞得她生疼,電話每響一聲她的心跳就加速一下,牙齒在咯咯顫抖,不知是緊張的還是凍的。
“開玩笑呢?”司機翻了翻白眼,“一千塊。”
“暖暖?是你嗎?”他應該還在應酬,環境不算嘈雜,不過有人在聊天,他的嗓音延着手機另一端揚起,溫暖輕柔,又因她的不開口而略顯焦急關切。
她多麼希望聽到他的聲音啊。
莊暖晨拿手機的手指卻微微顫抖了,她像是飄蕩在黑暗中的孤帆終於看見了燈塔,那是一道溫暖柔和的光亮,幾乎融化了周圍的寒涼。
莊暖晨環視了一下四周,打了個冷戰,再開口有點帶着哭腔,“我也不知道……周圍黑漆漆的,什麼標誌都沒有……”
莊暖晨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似的,又氣又有點擔心,他怎麼了?在哪裡?爲什麼不接電話?
她知道不應該找江漠遠,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自私,很明顯他是有應酬在身的,她不想耽誤他的時間,可是,就在剛剛那一刻,當她聽到他的聲音後,心裡的害怕驚慌孤單統統一掃而光,她竟沒有擔心他會拒絕,甚至在沒打電話尋求他的幫助之前就那麼肯定,他一定會來。
莊暖晨點頭,雙眼期待,“走不走?”
“啊——欠——”狠狠打了個大噴嚏之後,莊暖晨開始覺得頭昏昏漲漲的了,又連打了幾個噴嚏,那股子寒意更令她害怕。
手指已經凍得僵硬,用力吸了吸鼻子,身子儘可能地縮成一團,強行壓住想哭的慾望。顧墨沒辦法指望了,她又想到艾念,很快搖頭,艾念在外地。想了想她又給夏旅打電話,雖說她一直沒有麻煩朋友的習慣。
“你要那麼高我怎麼走?再低點。”
“師傅,麻煩你送一趟吧,拜託。”莊暖晨可是將最後的希望全都壓上了。
天空又下起了雪,是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落在她身上,幾乎將她嬌小的身軀覆蓋。
冷空氣劃過高速公路。
這種孤寂很可怕,勝過佇立在寒冷冬季。
不過不同的是,此時此刻的她不但找不到顧墨,連夏旅和艾念也不在她身邊了。
這種強烈的孤獨感令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空白的時間裡。
就好像,你的電話本里的聯繫人雖多,但真正當你孤獨時,不停翻着電話本才知道,竟找不到一個可以陪你聊天的人。
“暖暖?”男人似乎起身,周圍人的聲音漸遠,他應該是找了處安靜的地方。“出什麼事了?”
他,是她今晚的唯一希望了。
“別怕,告訴我你現在什麼位置?”江漠遠一聽冷靜地問道。
爲什麼會這麼肯定,她不清楚,不過,就好像他是最後一道防護牆似的那麼令她堅定不移地去相信。
奈何,司機還是拒絕,開着車離開了。
“不行,太高了。”
莊暖晨儘量讓自己收的緊一些,再緊一些,身上的熱量少得可憐,連呼出來的氣流都是涼的……
二十幾分鍾後,還終於被她找到了兩輛計程車,說計程車不大準確,明眼看去就是黑車,兩個司機不知聊了什麼,看樣子準備收車了,其中一個剛要開車門,莊暖晨快跑過去,倒是將司機嚇了一跳,
其實,江漠遠這三個無論從什麼時候看上去都會覺得溫暖,尤其是在這個充塞着黑暗的寒冷午夜。可她又想到了顧墨的話,手指始終僵在那兒沒敢按下去,她有種預感,如果這通電話接通了,江漠遠一定會來接她,她就可以回家了。
直到——
“你能出多少錢啊?”另位司機猶豫地問了句。
謝天謝地他沒有關機?
“一……一千塊?”莊暖晨差點驚叫出聲,“我看是你看玩笑纔對吧?從這到北京你敢要一千塊?”明顯宰人?一千塊,是一千多公里機票的價格?
江漠遠按照莊暖晨給出的大巴路線一路開車上了高速,極速的行駛壓根沒功夫注意超速的警告,深夜下着大雪的高速路,車原本就好開,他卻將油門踩到了最大,下了高速後開始沿着輔路拼命尋找。
他的眸緊緊盯着車窗外,每一個角落都不敢忽視,手指因擔心緊緊攥着方向盤,耳畔始終徘徊着莊暖晨害怕緊張的嗓音,在他聽上去,就如同掉進了深淵的小動物般令他心疼。
與此同時,他內心也有一股強烈的激流在衝蕩,莊暖晨在最無助的時候給他打得這通電話強烈地刺激着他的大男子主義,那種天生的保護慾望拼命撞擊着胸膛,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也從未對哪個女人的需求這般上心過,莊暖晨,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