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的跟蹤2
莊暖晨的車子開得不快,不是她故意爲之,而是每到這個時間大街小巷都像是癱瘓的病人似的一動不能動地兒,車子像蟲般蠕動,停不下也前進不了多快。她與前方的商務車中間隔了幾輛,跟不丟也無法靠前,她的車技一向沒修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越車很難。
戴上藍牙耳機,她按下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很快,對方接通了電話。
“漠遠,你還在公司忙嗎?”
“不,在外面。”男人的嗓音故舊低沉好聽,“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她隨意塞了個謊,又故作漫不經心問了句,“怎麼在外面?是有應酬嗎?”
“不是應酬,去取一份文件。”江漠遠說完,溫柔解釋了句,“放心,今晚我保證不會忙到太晚。”
莊暖晨看着前面的車子,淡淡笑了笑,“沒事,公事要緊,你忙吧。”
“早點回家,等我。”他叮囑了句。
“嗯。”
掛斷電話,莊暖晨看着前面的車子輕嘆一口氣,原來他是取文件,夠辛苦的了。前方紅綠燈,江漠遠的車子轉了彎,她已經併到了轉彎行道沒辦法也只能跟着轉了彎,擡眼一看前方街道,金寶街。
莊暖晨微微挑眉疑惑,金寶街大多數是高檔商城,吸納了全球盡數的奢侈品旗艦店,江漠遠到這兒來是取什麼文件?狐疑不過是一閃而過,正想着直接提前轉彎離開,卻見江漠遠的車子在一家酒店門前停了下來。
意外的停車也令莊暖晨下意識地踩了剎車,眉頭擰了起來,一轉方向盤,直接將車子停在了泊車位。她發誓,剛剛她真的就想這麼轉彎離開了,開開心心吃她的生日大餐,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停下車子,然後……
是這樣的一幕。
江漠遠不是一個人,他下車後,身後又跟着個女的。
那女人,身影熟悉得刺痛了莊暖晨的雙眼。
她站在車子前,不知對江漠遠說了句什麼,他停住腳步,然後走近她……
莊暖晨會永遠記得這一天,她生日當天,金寶街絢爛的街燈交織着打在車頭上,這條街,她無數次的經過,見過吵架的情侶,見過領着大包小包購物的貴婦,見過快樂的、落寞的……只是沒有這樣的一種經歷:她,坐在車子裡,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抱起另一個女人大踏步走進了酒店。
諷刺的是,那個女人她認得,那張跟她很相似的臉正漾着同上次一模一樣的脈脈情愫,她的眼裡只有他;諷刺的是,她再次撞見了他們兩個,這是拍電影還是電視劇?如果她真是這部戲的女主角,只能說明編劇跟她有仇了。誰說北京城很大?大得熟悉的兩個人許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一面?她這不轉眼就能見到江漠遠了嗎?而且這一幕還是兩次;更諷刺的是,就在剛剛,是他親口對她說準備娶文件,原來,他取文件取到了酒店裡,原來,他口口聲聲說很忙就忙着陪另一個女人。
莊暖晨覺得,自己可能從此會痛恨這條街道,讓她再次看到了血淋淋的事實。
酒店門口的霓虹燈閃爍得令人睜不開眼,輝煌建築彰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是的,她第一次覺得北京的建築陌生得令人心寒。
光亮交織間,男人的背影愈加模糊,最終,被那道金碧輝煌的酒店大門遮住,徹底,失去了影子。
車內,莊暖晨的臉色慘白木然,心早就被火燒成了灰,早就沒了猝不及防的痛,只待夜風輕輕一吹,飛散無邊無際的夜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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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1808號房。
江漠遠拿到文件確認後轉身就要走。
“喂——”坐在沙發上的沙琳在身後叫住了他,“你不會就這麼走了吧?”
江漠遠頓步,轉頭皺眉看着她。
“我的腳受傷了,因爲你而受傷了。”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然後呢?”如果不是看在這點上,他是絕對不會抱着她進房間,照她的性子,以腳傷爲要挾必定會耽誤不少時間。
“留下來照顧我啊。”沙琳嘟着嘴,“你就把我一個人扔酒店多危險,程少淺又不在北京,我只剩下你了。”
一絲不耐竄上男人英挺眉梢,連着語氣夾雜着淡淡的冷,“我會找專人來照顧你。”
“江漠遠,你要不要這麼無情?”沙琳急了,“我又沒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
“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在這兒瘋。”江漠遠一臉淡然,“很快會有人上門來照顧你,我會安排。”
沙琳氣得兩眼直冒火,攥拳,“你是不是認爲我是故意拿着文件做藉口回北京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
“江漠遠,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沙琳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我真的是搞錯了文件,你怎麼就不相信我?”
“這種解釋你說給程少淺聽。”江漠遠不想耽誤太多時間在口舌之爭上面,轉身走到門口打開酒店房門,“哦對了,提醒你一句,目前標維和德瑪競爭很激烈,你最好明哲保身離標維遠一點。”給完這個警告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江漠遠——”沙琳近乎抓了狂,“你這個沒良心、沒人情味兒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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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周遭靜得連空氣近乎都凝固了。
只剩下秒針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像是催眠似的打在人心,每躥跳一格,空氣的靜謐也會被稍稍攪動一下。
莊暖晨窩在沙發裡,靜靜看着牆上的鐘表。
十一點半,玄關響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顫了下。
江漠遠回來了。
她沒起身,只是,收回了剛剛死寂般的目光,再對上走進客廳的男人身影時,脣畔漾起一貫溫柔笑靨。
江漠遠進了屋,見她坐在沙發上後一臉的內疚,將公文包放到一邊後大步上前摟住她,“對不起。”
她一動不動任由他摟着,整張臉埋在他的懷裡。是啊,他應該跟她說對不起,因爲他的懷抱就在前兩個小時屬於另一個女人過,也因爲他的衣衫沾染上了其他的女人香,那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是無數根繡花針似的直接扎進她的心坎上。
“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呢?”再擡頭,她違背了內心,笑容沾染如水般輕柔。
“其實今天我原想給你個驚喜,餐廳都找好了,但臨時有事沒辦法脫身。”江漠遠輕嘆一口氣。
莊暖晨笑了笑,起身爲他脫去了外套。
是啊,他的確沒辦法脫身,換做她是男人的話,也經不住沙琳的熱情洋溢吧?
“今天很忙吧?”她站在衣架前沒順着他的話說,擡手輕撫他的外套,嗓音輕得猶若羽毛。
“是啊。”江漠遠走上前,從身後將她摟住,俯身,下巴輕抵她的肩膀上,眉梢染滿疲倦,“一整晚都在開會,開車回來的路上腦子裡還都是ben的那張臉,折磨人。”他是緊趕慢趕終於在十二點之前回到家。
“辛苦了。”莊暖晨脣角溢着笑,痛卻像是一把鈍刀,一點點戳破心口,撕裂、流血,她靠着他的胸膛,一時間竟有些眩暈。前人也大。
他在撒謊……
是一整晚都在開會還是在酒店裡跟沙琳……
“暖暖,你冷?”察覺懷中人在輕輕顫抖,江漠遠嚇了一跳,擔憂問了句。
“不冷啊。”她轉身,擡頭看着他,“你多想了。”viuz。
江漠遠看了她良久,她的笑始終溫柔不見絲毫破綻,他便信了。想了想,在她耳畔輕喃了句,“閉上眼。”
她挑眉表示疑惑。
“乖,閉上眼。”他深笑。
莊暖晨不知他要做什麼,乖乖照做。
很快,脖子上微微薄涼,再睜眼,對上落地鏡中的自己。她從未見過如此精緻的項鍊,其中鍊墜上的桃心鐫刻了love字樣,背後則是“與妻”二字,落款是江漠遠的燙金簽名。
漂亮得近乎令她落淚。
卻,不是他在拍賣會上競拍的那一條。
原來,真的是她會錯意了。
“生日快樂,老婆。”江漠遠誤會了她眼圈微紅的緣由,還以爲是感動的,從身後再度將她摟住,看着鏡中的她溫柔落下生日祝福。
莊暖晨眼底愕然,對上鏡中那雙深邃的男人眼,“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纔想着共進晚餐,但被公事耽誤了,不過還好,終於趕到十二點之前回到家。”江漠遠低頭吻了下她的髮絲,眼角眉梢盡是寵溺。
她笑了,對着他的眼。
“禮物喜歡嗎?”
“喜歡,謝謝你,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她的笑,更顯燦爛,如枝頭梨花。
心啊,終於被那把鈍刀戳破,血流乾了,只剩下一點點的紅留在了她的脣間,這樣纔不足以讓她看上去蒼白無力。
原來,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江漠遠,你要是怎樣一個不羈的男人才會做出這種事呢?在妻子生日當天,一整晚都在陪着另一個女人?
“喜歡就好。”江漠遠見她笑了,幸福蔓延心口,拉緊將她摟抱。“今年倉促了些,下次不會了。”
窩在他懷裡的莊暖晨輕輕點頭,笑容卻漸漸收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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