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聞言後稍稍收斂了笑,話說到這份兒上再繞彎子也沒什麼意思,乾脆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與他對視,“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流行強人所難,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年先生何必苦苦相逼?”
“一個商人想要成功,首決條件就是要具備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本事。選人就如投資,必要時爭取主動也未嘗不可。”年柏彥慢悠悠道,“爭取的過程就是不顧一切的過程,強人所難雖說不好聽,但也是重要的手段之一。”
“我只想知道,假如我真的拒絕你的邀請,那麼丁教授的研究經費是不是就此作廢?”素葉一針見血。
“是。”年柏彥更加乾脆。
素葉死死盯着他那張臉,一股火衝到了喉嚨,“既然如此,當初爲什麼還給丁教授希望?”
年柏彥脣角似有似無的笑紋也收斂了,頎長的身子探前,目光如炬,“素醫生,我只要你明白一點,我是個商人,在商言商,所以我絕對不可能把人力物力甚至財力放到毫無利用價值的人身上。”
“好一句在商言商,我是不是可以形容你這種爲殲商行徑?”腿側的手指緊緊攥起,指甲近乎嵌入掌肉之中,她不停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至少不能讓對面這個男人看起來更加得意。
年柏彥看着她,“如果你高興,可以這麼形容我。”
素葉的目光與他抗衡,脣亦抿緊,大腦卻在飛速運轉,尋找有可能擊敗這男人的弱點,只可惜他是典型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擅長大力掌,而他接招時卻慣用太極拳,大有四兩撥千斤之態。。
一時間辦公室的氣氛冷凝住了,兩人誰都沒再開口說什麼,可空氣中較量的成分陡然增多。
直到——
“柏彥,原來你真的還在辦公室呢。”
恰似一道春水的嗓音徹底擊垮了室內的安靜,這聲音嬌柔生動,令聞者欣悅。只是,這聲音太過耳熟,以至於令素葉都陡然轉過身去巡視。
門口那女子嬌態若花,一身乾淨的白色蓮裙,肌膚賽雪黛眉如畫,乍一看就如剛畢業的大學生般清純嬌憐,她挽着一老者,只是原本含笑的臉在素葉轉頭的一瞬間倏然僵住了,連同那位老者,臉上也滑過一絲愕然。
“董事長,葉玉?”年柏彥起身,略感驚訝。
素葉卻又重新轉過頭,臉上早已波瀾不驚。
站在門口的葉鶴峰沒有說話,反倒是葉玉走上前,在途徑素葉身邊的時候有了那麼一絲遲疑,再看向年柏彥的時候笑靨如花,“我陪爸去打高爾夫纔回城,爸說咱們好久沒在一塊兒吃飯了,就想上來看看你在不在辦公室。”
說完這番話,葉玉又下意識看向素葉,欲言又止。
年柏彥不是沒看出葉鶴峰和葉玉的神情,不動聲色間葉鶴峰也走了進來,沉沉地嘆了口氣,“我們是該好好坐下來吃頓飯了。”
葉鶴峰的這句話說出來口吻異常沉重,卻不是對年柏彥說的,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素葉身上,年柏彥看得清楚,葉鶴峰的這個眼神裡有無奈,有遲疑甚至還有一絲愧疚。
而葉玉,從推門進來到說話,神情也略顯尷尬。
正納悶,就見素葉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拿過挎包,眸光只與年柏彥對視,語氣甚爲平靜,“年先生,時間不早了,我看我們的事改日再談吧。”話畢,也沒等年柏彥的回答轉身便要走。
“葉葉。”開口叫住素葉的竟是葉鶴峰,老態龍鍾的嗓音仔細聽上去略顯顫抖。
稱呼的親暱令年柏彥微微蹙眉,他的眸光也轉爲暗沉,卻依舊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的局勢。素葉頓步,回頭看向葉鶴峰時眼神冷靜淡定,“你叫錯名字了,我叫素葉,不叫葉葉。”
葉鶴峰的身子晃動了一下,葉玉見狀趕忙一把扶住他,看向素葉,眼神焦急,“葉葉,你就別再氣爸了行嗎?”
葉玉的一句話不但令素葉變了臉,更令在一旁始終沉默的年柏彥目光一怔,再看向素葉的時候又了重新打量的意味。
素葉冷笑,“他是你葉大千金的爸,我可不敢高攀!”
“葉葉,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怎麼還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其實爸一直很想念你。”說完這番話後葉玉也察覺出自己的語氣有點急,壓了壓嗓子,重新梳理了下情緒輕聲道,“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血濃於水,爸爸也很想咱們一家人能夠團聚,今天既然你在這兒,就陪爸吃個飯吧。”
“哦,柏彥,之前一直沒跟你提及過,她是我妹妹葉葉。”葉玉生怕年柏彥誤會趕忙介紹了下,又看向素葉,“葉葉,我已經結婚了,。”
素葉倏然看向年柏彥,在葉玉的那句“”落入耳中的瞬間,她的心臟也跟着漏跳了一下,胸口忽地窒息,一時間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無法說出半句話來。腦中緊跟着閃過一些個畫面,從初次見到他時到那天清晨在他懷中醒來,從聯衆再度與他見面到他的步步緊逼……
是她大意了,她應該能夠聯想到,優秀如他,他的新娘自然也不會是隻麻雀,所謂的郎才女貌說的就是眼前這兩位吧,他英俊沉穩做事幹練,她金枝玉葉貌美如花,她早就該想到,堂堂的精石集團總經理,都有本事能讓董事長甘居二線的青年才俊,怎麼可能就不會是葉家的乘龍快婿?
年柏彥亦看着素葉,可他的神情早是矜持如常,深邃的眼也看不出絲毫的波瀾起伏。葉玉看出他們兩個像是相識但也不知彼此真實身份,想了想走上前,主動拉過素葉的手,溫柔道,“葉葉,爸老了,你還想怨恨他到什麼時候呢?”
素葉看着葉鶴峰,笑容更深,只是這笑是從未有過的寒涼。
她的這幅表情深深刺激到了葉鶴峰,不悅也進了眉梢,“你幾年你瘋也瘋夠了,該回家了!就算你再痛恨我這個父親,你身上流着的都是我們葉家人的血!”
“我以爲我身上流着的也是葉家人的血,至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告訴我,我爸是鼎鼎大名的葉鶴峰!我還真信了,那麼引以爲傲!可惜啊,在我媽死那年我就開始懷疑了,你葉鶴峰如果是我爸,怎麼會那麼狠心地對待我們母女?”素葉一把甩開葉玉的手,眸光極冷地與葉鶴峰對視,她的樣子完全與平時的悠然自得大相徑庭。
“你媽媽的死我也很難過,難道我想讓你媽媽死嗎?可是當年你媽媽有多倔強,非得抱着你一起離家出走!難道我就不生氣?難道我想讓我葉鶴峰的女兒跑出去隨了別人的姓?”葉鶴峰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素葉臉罩寒霜,聽聞這番話後冷笑又浮了上來,“呵,這麼說一切都是我媽咎由自取了?不過你得感謝我媽,如果當年她不離開,怎麼會有那個踐人的位置?如果我還在葉家,今天那個踐人的女兒還能心安理得地頂着葉家千金的頭銜招搖過市嗎?”
最後一句話落下,她直接看向葉玉,眸光如冰刀近乎殺人。
葉玉臉色一變。
“放肆!”葉鶴峰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上,“她再不濟也是你姐姐,你在素家就是接受這種教育的嗎?”
“我就是個野丫頭,所以接受的教育也是野路子!素家與葉家相比也更是不值得一提,比不上你們大家大戶!”素葉字字珠璣,手指攥緊,“所以,我沒那麼資格和福氣跟你們葉家人一同吃飯,告辭!”
年沒麼表。“你——”
“葉葉。”葉玉再度拉住她,一臉哀求,“你別這樣,一家人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柏彥——”她又準備向年柏彥發出求救。
可還沒等年柏彥上前,素葉就惡狠狠盯着葉玉的臉一字一句道,“你最好放開我,否則我保不齊下一秒撕破了你的臉!”
葉玉一驚,下意識鬆手。
素葉冷冷看了一眼葉鶴峰,又掃過年柏彥,最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葉鶴峰氣火攻心,一個不濟身子一歪跌坐在沙發上,葉玉嚇了一跳趕忙衝上前細聲安慰,唯有年柏彥,始終保持着沉默,看着素葉早已消失的方向,略有所思。
————————————我是分割線小妞兒————————————
轉眼又是一個週末,天氣愈發炎熱了起來。
窗外的法國梧桐已是枝茂葉厚,有蟬鳴開始日夜不停地攪動着燥熱的空氣,一聲聲叫得人心不安。
林要要坐在沙發上,一腳踩着光亮的茶几,慢悠悠地在腳趾甲上塗着甲油,是乾淨的裸色,襯着她的小腳更是素淨紛嫩。素葉切了盤西瓜放到了邊兒上,在她身邊坐下,“姑娘,你這是來我家做客呢還是抻悠這點甲油呢?要塗回家塗去,弄得我家淨味兒。”
“這不就是閨蜜之樂嗎?你說這大週末的你也不出去逛街,我只好來你家捨命陪君子了。”林要要衝着她喳喳眼睛,“再說了,你這兒是中央空調,夠涼快,甲油幹得也快。”
素葉做無語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