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警局打來的電話要求,穆啓然按時到了警察局。
讓穆啓然沒有想到的是,一進去居然就聽到,製造爆炸的罪犯已經投案自首的消息。而那個自首的罪犯,正是穆啓然的親生母親。
對方給出的證詞理由則是,死去的穆卓軒曾和她有段男女感情。而穆卓軒在被捕之前,曾親口答應給她一筆錢,讓她擴大自己的日化公司生意。可是,那筆錢在穆卓軒死後,被穆啓然秘密吞掉了。
她曾在穆卓軒死去的這一年裡,曾多次跟穆啓然電話溝通過,一直未果,所以才起了殺意。
穆啓然看着面前那個面如死灰的女人,從嘴巴里背誦劇本一樣的,一句一句說出這些話來。簡直驚訝的膛目結舌。猛然意識到,這個女人敢如此大膽的將他拉下水,那麼,她早已知道,他將手上馮老爺子犯罪的證據都已交到了馮笑天的手上。以至於,在過去的那些跟她接觸過的電話裡,別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曾經談論過什麼,是不是因爲穆卓軒給她留下的財產而起過爭執,以至於她才起了行兇殺人的心思。更何況,還有這一年來,她曾經陸續撥過電話給他的記錄爲證。而且她手上,還真有幾張和他父親穆卓軒曾經在一起的照片。照片裡的動作,不是普通男女關係可能有的……
是馮笑天策劃的?還是這個女人從最開始,跟他聯絡的時候,就已寫好了這樣的劇本?一石二鳥、玉石俱焚?
穆啓然腦海裡飛速的旋轉着,還沒能反應清楚,就聽推門進來的另一名警察說:“剛剛跟瑞士銀行那邊確認過了,穆卓軒的確在兩年前,曾在瑞士銀行買下一個保險箱……”
父親這一生,做過那麼多隱瞞着他的事情。多這一兩件其實並不稀奇,而稀奇的是,父親被捕之後,應該早就被清點、沒收了他名下的所有財產纔對,如今又冒出一個瑞士銀行的保險箱是怎麼回事?還有,面前的這個女人,穆啓然根本對她毫無記憶。若不是在之後的秘密調查的途中,聽馮笑天給她打電話,叫她母親,根本就不曉得馮家還有這樣一段家醜存在。連同她所說的,她和父親穆卓軒的關係,穆啓然也並不覺得,她真跟父親有過什麼不可告人的過去。更何況,除非在母親住院的那段時間,可是照片裡,卻分明是父親跟蘇曼在一起之後的事情。
父親雖然不算個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跟馮老爺子一樣的濫情。
腦海裡一團混亂。就聽身邊的警察說。“這樣說來,兩年前,曾聞名世界的毒梟穆卓軒販毒、軍火走私一案,似乎就有些漏洞了……”
警察的推理,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向着另一個他沒有想象過的方向進行着。
而對面被鎖在審訊席上的女人,則背完了自己編好的劇本之後,謝幕了一樣的垂着臉。面無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呢?
穆啓然看一看那些坐成一排的警察,突然就醒悟了一樣。那兩名警察也赫然在座……
就是曾在醫院裡,一直引導着他回答問題,又像是要試探他似的那兩個人。
那兩個,爲馮老爺子效命的傢伙。
這樣的話,那對面這個女人,也是被馮老爺子捏住了某個把柄,被脅迫了,纔會跑來警察局自首,編出那樣一段對馮老爺子來說一箭雙鵰的故事來?這樣的話,那這個女人難道忘掉了,她還曾給晰然也郵寄過那些照片不是嗎?還是晰然已經……
穆啓然背後一寒,不由打了個哆嗦,擡頭望着那兩個警察。
看他們手底下嘩啦啦翻着什麼東西,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客氣。一揚手,說:“先收押起來。”
真是千防萬防,人心難防。穆啓然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當初告訴馮笑天晰然手上還有那樣一份東西,是篤定他不會對晰然下什麼毒手。可是按照如今的情況看來,晰然已是被馮家給怎麼樣了!
穆啓然此刻纔開始真的有些慌張起來。
最初開始謀劃這件事情時,所做過的一切佈局難道都被馮老爺子掌握了,也早已被他的權勢範圍所侵蝕了?他扭頭看着依舊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垂着頭,面色蒼白的女人。心裡微微有些懷疑,馮笑天就算不念着和晰然的那段舊情,也不至於對他的生身母親的生死不聞不問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說,當初自己佈局中的另一個環節沒有出問題的話,那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早就到這裡來了纔對吧!
……
穆啓然直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還沒能從警局回來,電話也一直提示關機
狀態,蘇小格就開始擔心起來。早早自公司裡回到了顏鈺那邊,將事情簡單跟顏鈺說了一遍,又將她知道的,匿名信件也跟顏鈺大約提了一點。希望顏鈺能幫她打聽一下,穆啓然現在的狀況。
顏鈺聞言微微擰了眉。“如果真是因爲你說的那份東西叫他被人陷了進去,那麼我現在不論找誰打聽他的消息對他只有壞處沒好處,”顏鈺表情十分嚴肅的看着小格,“更何況,我和達語的身份如今還很是尷尬,兩年前的事情雖然結束了,但我們在警察那邊大概並未得到全部的信任。更何況,說不定在暗處,依舊有像馮笑天那樣的人,在監視着我們,等我們露出什麼破綻。如果此刻,連我們也參合進去,大概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了也說不定。”
“那怎麼辦,他被警察叫去都已經有六個多小時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啓然曾在之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當初是爲了藉以跟馮老爺子的人說話。是不是馮老爺子已經找人對他下手了,他位高權重,做這種事情,是不是也很容易啊?”蘇小格聽完顏鈺的分析,人緊張的幾乎要從沙發裡蹦起來。
“我知道一個人,很適合打這個電話到警局去試探試探。”顏鈺安撫的,一張大手蓋在她薄細的肩頭。
“誰?”小格擡頭緊張追問。
“穆啓然的妹妹,穆晰然!”顏鈺慢慢說。
“可是她,她最近身體不好,再叫她爲啓然擔心就太過分了!”
“現在除了她,任何一個人去調查穆啓然的現狀,對他來說,都有可能有隱患,存在着潛伏的危險。因爲我們並不知道他被誰,給留在了警局。按照你說的話,至少已經有三個人,可能會對他動手。馮老爺子、馮笑天、還有馮笑天的親生母親。他們三個人,不論是誰,敢將穆啓然這樣一個社會上很有些名氣的人,第一次用爆炸謀殺,第二次不動聲色的請進警局,那麼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他們早就編好了所有應對的劇本,等他入甕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格我們先鎮定下來,細細想一想再做決定?”顏鈺說着,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和穆啓然雖然不是很熟悉,但也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有些事情上有過碰撞,那樣一個小心嚴謹的人,怎麼會做事不爲家人和自己留條後路?
顏鈺一邊思索着,一邊又說:“更何況,馮老爺子那樣的位高權重的一個人。關係網到底有多複雜,不是我們這些官場之外的人所能瞭解和掌握的。穆啓然若在任何一個環節上出了問題,都有可能輕易喪命。那天的爆炸事件,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是,我不覺得穆啓然那麼蠢,那麼輕易落入他們的圈套之中。”
顏鈺就事論事的分析完畢,才見坐在自己身側的小格已經蒼白了臉,嘴脣都有些發白了。才後悔自己方纔的失言。
蘇小格從顏鈺的書房裡出來,倪裳就給她煮了杯咖啡遞到手邊,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別擔心,或許啓然過一會兒就會回來了呢!”
“希望是。”
蘇小格坐在窗前,手邊的咖啡早就冷了,而窗外的太陽也早已下山,整個城市在夜幕裡一片霓虹閃爍。
而穆啓然,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回來。
小格手上一直握着電話,電話都被她握出一層薄霧來,就是沒能撥出心底那個爛熟的號碼。
“我想去趟蘇州的穆家老宅。”晚上九點多鐘,小格實在等不下去了,敲開顏鈺的書房門說。
“蘇州?你打算怎麼辦?”顏鈺手上持着電話,不知道剛跟誰通完電話,臉色不大好看的擡頭問她。
“我還不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晰然,不知道她還好不好。知道她哥哥的事情不。因爲,她的手上,也有穆啓然有的那些東西,若穆啓然被人想辦法弄進了警察局,那晰然呢?她現在是不是也不安全呢?”蘇小格用力撐着的樣子,表面上看起來很是平靜鎮定,可是她自己沒發覺,她說話的時候身體都在微微的發着抖。
“嗯……”
顏鈺一隻手落在電話上,一隻手扣在桌面上,低頭尋思一下。“這麼晚,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過去,達語這會也出去了。這樣吧,我送你過去。”他說着話,就起身拿了衣服穿在身上。
“啊?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那條路我都來來回回很多次!熟悉的很。”蘇小格立馬擺手,轉身就要走。
“如果馮老爺子真要拿姓穆的小子做替死鬼,那他只要稍稍調查一下,就能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你想想看,現在能逼姓穆的小子乖乖就範,是不
是給你或者那個小丫頭製造點什麼意外,比直接逼迫他本人更加有效?”顏鈺不容分說,穿上衣服拿了車鑰匙就大步走在前面。“我剛剛找人打聽過了,穆啓然的確遇到了點麻煩,不過……”
顏鈺說着話已擡腳出了門,風很大,蘇小格快步跟在他的後面,可是依舊沒能聽的清楚,不過後面的內容。
顏鈺開車的技術很好,一路幾乎飆車過去。
今天的老宅有些奇怪,不像往日那樣的寧靜幽暗。已經這個時間了,居然燈火通明,人聲鬧雜。家裡的幾個女傭和保鏢,看到蘇小格都顯得格外的慌張。
小格心底突然的,就有了幾分不太好的預感。
這裡的保姆雖然早就換過了,但也是認識她的,看到她臉色立馬更白了幾分。
“發生了什麼事?”蘇小格下車直奔前去問她。
“晰然小姐她,她,下午的時候突然不見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先生的電話又一直打不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叫一羣人出去找了,可是又不知道晰然小姐平時都喜歡去些什麼地方。”保姆說着話,已幾乎要哭出來。
蘇小格只覺得後背一涼,扭頭看了顏鈺一眼。
“先別慌。先聽聽當時的情況再說。”顏鈺扭頭又看一看一副亂了陣腳的小格,大手稍稍用力,握住她薄薄的肩膀,說:“一切有我在呢,別擔心。”
保姆抹着眼淚,說:“下午的時候,不小心叫小姐看到一則新聞。新聞裡又提到前日爆炸的車子是先生的,小姐就開始顯得格外焦躁起來,坐立不安。等我下午給她送牛奶上去,才發覺她人不見了。我也檢查了她帶走的東西,好像就穿走了外套,拿了不多一點的現金而已。最初我以爲小姐是被拘在家裡,太着急了,只是出去走走,雖然也叫大家四處找了,可也沒太當回事。可是現在都到了這個時間,小姐都還沒有回來,她的手機又落在臥室的牀頭櫃上,沒有帶走……”
“新聞……”小格默唸着,想大概是那則關於爆炸事件的報道吧!不論是誰看到,都會坐立不安的。可惡,穆啓然難道那天晚上回來,都沒跟晰然說起這個事情?
“晰然小姐不知道這件事情嗎?那天晚上穆先生不是回來過嗎?”蘇小格慢慢的眉頭越擰越緊。
“是回來過,但先生怕小姐擔心,特意警告過大家,這事一定不能讓小姐知道。可是最近新聞報道,幾乎都會提到那天的爆炸事件,防不勝防,就被小姐給看見了。”保姆小聲說,擡眼偷偷打量着小格臉上的表情。
大概並非單單怕晰然擔心吧,蘇小格低頭凝眉。
因爲啓然知道晰然手上也有一份馮老爺子的不雅照片,大概是怕晰然火爆脾氣發作了,不顧她和馮笑天之間的感情,直接給抖落出來,才刻意瞞着她的吧……
可是晰然此刻人又跑去了哪裡……
“啊!”蘇小格心底一驚,叫出聲來。
“怎麼了?”顏鈺問。
“晰然不會是自投羅網了吧……”小格雙手攥緊了,垂在身側,一時臉都白透了:“她手上握有的東西,大概還在她和馮笑天的那個家裡放着,我想,她大概是趕回上海,去拿那個東西了,準備跟馮家談判!”
“怎麼辦,如果連晰然手上的東西,都被馮家給拿走了,那麼我們就真的連一點點勝算都沒了。”小格的手指很涼,人安靜的站在老宅的庭院裡,慢慢的說到。
剛開始顏鈺也只是靜靜的陪在她的身側,過一會,才走到一邊去撥電話。一通講完,又撥一通電話出去,一直都很小聲音的跟人交談着什麼。等好久,才走回來,說:“別擔心,穆啓然那邊我已找人暗地裡打聽過了,雖然是有點麻煩,但暫時不會有事。那小丫頭,我也已經安排人在她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了,一有她的消息,對方會馬上打電話過來。”
一羣人正提心吊膽的說着,就聽別墅外面突然有車子的聲音慢慢靠近過來。這裡一向很是幽靜,只有幾家老式別墅,也基本上都是空着的,很少有車子過來纔對。
蘇小格猛然扭頭“是晰然?”扭身大步就奔了出去。到門口,正看見晰然身上披着一件男士外衣,彎腰自一輛出租車上走下來。
“姐……”
“晰然,你去了哪裡?”蘇小格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軟了,緩緩的,幾乎要跌下去。被顏鈺一把自身後給撐住了,在耳邊輕聲說,“現在不是你可以軟弱的時候!”錚錚有力,小格愕然一驚,立馬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