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鵬飛沉默了,陷入沉思。
漸漸的,原本就沒打算撕破臉,再也不回季家的他,滿眼憤怒被柔和代替,氣息均勻了,態度平緩了,心情平靜了。
幾分鐘後,才說:“嫂子,我媽她想見見你!”
水靈悠慢慢轉過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季鵬飛看了好一會兒,淡淡一笑:“鵬飛,我不想騙你,更不想騙我自己,婆婆那裡我不想見,不會見,不願見,相信原因爲何不用我明說你也應該清楚。”
“我知道她曾經傷害過你,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古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總得給她給知錯就改的機會吧?”季鵬飛說。
水靈悠側身,靠在窗框上,目光定格在院子裡那朵開在枝頭的粉紅月季:“鵬飛,你只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否想過我非聖賢,有些事不是說忘就能忘的,更何況關乎性命!”稍頓片刻,脣瓣又啓:“按理說,作爲一個晚輩我確實應該大度些,然後笑一笑說沒什麼大不了,但這一切前提條件是我這條命必須得是我自己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季鵬飛聲音變得凌厲。
水靈悠斂起目光看着李鵬飛,淡淡的說:“一個被利器刺中心臟大動脈的人,能活下來你認爲是僥倖嗎?”
“心臟?大動脈?”季鵬飛不禁驚詫。
“我已經沒有第二條命讓她老人家來發泄對我的不滿。”水靈悠側目,再次看向窗外,靜默幾秒鐘,才語氣平靜的說:“代我轉告她,我不見她,至少在我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前都不會!就算有一天必須要見,也一定會和如風一起!”
“嫂子,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嗎?”季鵬飛不願死心。
水靈悠沒有回答,緩緩將雙臂環於胸前,一雙靈眸像在舞臺上優雅舞蹈的舞者從容不迫的輕眨着,脣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淡雅如蘭的笑靨。
約麼過了五分鐘,才緩緩啓口:“高啓,送二少爺離開!”
“是,太太!”高啓畢恭畢敬,箭步上前,手一伸,強勢而不失禮儀的說:“二少爺,請吧!”
直到這一刻,季鵬飛才知道保鏢頭子高啓一直靜候在不遠處,心裡不禁慶幸萬分。
慶幸自己剛纔沒有將衝動升級爲魔鬼做出什麼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不然就算自家嫂子放他一馬,以一個保鏢的職責也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即使不被打殘,也得橫着被擡出去。
“嫂子,只要你一天沒答應,我還會來的。”起步前,他放話。
水靈悠依然沒有斂起目光,聲音裡沒有一點溫度,沒有一絲情愫:“我勸你還是直接找你哥的好!否則,我就不能保證你下次還能這麼完好無損的走出大門。”
“嫂子,外面的人都說你心地善良,甚至連一隻吸你血的蚊子都能和你成爲朋友,你爲什麼就不能以一家人該有的心來接納我和我媽呢?”已經邁步而走的季鵬飛頓住了腳步,冷聲質問。
水靈悠勾脣失聲一笑,沉默了幾秒鐘,遂才啓脣:“鵬飛,如果你真是季家的孩子,就像擎軒、飛揚那樣以一個季家少爺該有的姿態堂堂正正的回到季家,我從來都不曾沒有不願接納你,人與人之間是需要相互尊重的,只要你肯認我這個嫂子,我自然也會認你這個弟弟!至於你母親,鵬飛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道理,心地善良並不代表無底線的忍讓,雖然我的心沒有小到像螞蟻的眼睛,但也沒有大到可以把一顆隨時都會要我命的不定時炸彈放在自己身邊。”
“如果有一天,我爸和我哥都原諒了她,你還會像現在這般冷漠的堅持嗎?”看着水靈悠那美到足以令他垂涎三尺的完美側顏,季鵬飛目光卻冷到了極點。
“那你呢?鵬飛,你已經原諒她了嗎?”水靈悠擡眸轉頭看向季鵬飛,說:”聽如風說,自從他和你被送到孤兒院,你們的那位母親除了偶爾打通電話外,就再也沒有露過面,那麼你恨她嗎?怨她嗎?惱她嗎?氣她嗎?”不禁失聲一笑,繼續道:“若是說一點都沒有,那是不現實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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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鵬飛被問得啞口無言。
被送到孤兒院的這十幾年來,他沒有一天是不恨、不怨、不惱、不氣的,尤其是知道在國外的她生活不但過得滋潤、逍遙,還認養了一個乾女兒,而且以季家大小姐的身份生活在母親將近十年,他心裡的恨、怨、惱、氣就更加水漲船高。
“鵬飛,有句話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母親她究竟是真的想和我重修舊好,還是想借助我在如風和公公心中不可輕視的地位來穩固她季家老夫人的身份,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以後別再爲這事來了,你與其想通過她早一點回到季家,不如真真正正的做出一點成績來,名正言順的回來,到時候不管是風悠居,還是老爺子的寧園,都會敞開大門歡迎你進來!”說完,水靈悠邁着娉婷的步履優雅而走。
在與季鵬飛即將擦肩而過時,駐足而立,如泉清澈的雙眸裡閃着襲人的晶晶亮光,脣角淡雅一勾:“鵬飛,真正能幫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旁門左道可能會讓你擁有一時的成就感,但只有行得正坐得端才能讓你真真正正的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加油,你能行的!”話落的同時,脣角再次淺淺一勾,腳下的步履再次邁開,直至消失在二樓樓梯的盡頭都不曾再回一下頭。
近來,她總能感覺到有一股言不出的力量正肆虐的流竄在自己的身體裡,每每只要自己將大腦徹底放空,陷入絕對的恬靜狀態,這力量就會從體內竄流出來。
她越是表現的安靜,這股力量就越強。
有時候,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周圍的一些東西因爲這股力量的存在而開始變得失重,強烈到她能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顆恆星,連空氣中一粒粒粉塵的都在圍着她轉。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也不知道這背後寓意着什麼,但她知道這力量絕對不會憑空無任何理由出現。
回到房間,她按下了牀頭的座機,厲聲命令:“管家,通知下去,以後凡是如風不在登門拜訪的人,保鏢一律不得放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