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西斜,陽光離開了樹蔭的遮擋,陡然照進病房裡,一片讓人心動的溫暖。許長安望着盛櫪,他的眼睛漆黑,冷靜、深沉,看着她的目光坦蕩、堅定,彷彿一股安心的泉水,注入了她的心底。
或者是經歷的那場變故太過可怕,許長安近來總是噩夢連連,此時此刻遇到這樣一雙眼睛,被盛櫪這樣毫不掩飾的看着,她的心竟忍不住開始因他而跳動起來。
長安忙垂下頭,長長的睫毛掩去了那一刻流露出眼底的心動,她微笑着點點頭,“盛董這個朋友,太不普通了。”
“你是拒絕?”盛櫪皺眉。
長安搖搖頭,“怎麼能拒絕呢?只是來的太突然,有點兒不知所措。”
一直處在上位的人,或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理解作爲普通人的許長安,其實是從來沒想過和盛世集團董事長這樣的大人物交什麼朋友的,她向來認爲,她最多隻是他的下屬,尤其是做下屬久了,其實很難真正和上司成爲朋友,因爲朋友明顯是比上司更復雜,也更親密的關係。
但盛櫪好像很瞭解似的,他贊同道,“我能理解,你知道,我也做過別人的下屬。”
長安好奇的微微蹙眉,盛櫪就說,“別這種表情,我也年輕氣盛過,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看到身邊的朋友們都去創業打工,我也想自己闖一闖,胡鬧的跟家裡斷絕關係,開始創業,但事情沒那麼簡單,新公司不到兩個月就破產了……”他緩緩的說着,秋日黃昏的陽光照在他臉上,透過窗棱,投下斑斕的色彩,讓他顯得越來越溫柔,越來越精緻,精緻的如同神話裡的神,高貴,卻親切。
看着他,長安漸漸失了神,聽着他娓娓道來的故事,長安漸漸覺得,他已經不那麼遙遠了,直到鄒凱敲了敲門進來,提醒盛櫪,“盛董,晚上您還有個宴會要參加。”,盛櫪纔回過神,回神的一刻,他看着許長安的目光恍惚了片刻,他正說到那年在沖繩小島上發生的故事。
長安不好意思起來,避開他的目光,毫無目的的朝窗外看去。
“的確不早了。”盛櫪倒似乎很自然,順着長安的目光看了看天色,又看看手錶上的時間,叮囑長安,“記得好好吃飯,醫院的飯不合口,就出去吃。”
“好,多謝盛……”長安正準備說‘多謝盛董’,盛櫪朝她微微挑了下眉,她立刻明白,就只是點了點頭,盛櫪脣角滿意的一勾,轉身離開了。
門關上,長安長長的出了口氣,忍不住拍拍胸脯,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她居然跟盛櫪聊他的私事聊了整整兩個小時,她居然聽到了盛櫪年少無知的事情,他居然像親人兄長一樣的,提醒她好好吃飯……
她捂着自己的臉頰,耳朵,都熱的厲害,天哪,她不會是對盛櫪心動了吧?長安忙用力搖搖頭,千萬不能,她和盛櫪,那可是天差地別的人啊!最好還是別癡心妄想,否則萬一盛櫪只是想跟她多接觸,讓她更努力的爲他工作呢?
想到這裡,許長安拍拍胸口,平復下了心中的悸動。
護工從外面進來,帶着醫院供應的晚餐。盛櫪在醫院替她訂了營養餐,一日三餐都做好送過來,加上這間設備俱全的單人病房和護工,許長安私底下算了算,一天怎麼也得上千元!鄒凱居然告訴她,這些費用全部公司報銷!長安覺得,盛櫪對她,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她必須告訴自己,這是他籠絡下屬的一種方式而已,免得每每想起,她又會不實際的浮想聯翩。
“許小姐,不好意思了,你讓我打聽的那個孩子,我一下午也沒問出多少消息。”護工一邊放下晚餐,一邊說。
長安忙回神,皺眉問,“爲什麼?”
“這孩子用的護工不是我們醫院的,也不是平時在這裡的那幾傢俬人護理公司的,我好不容易問到他的病房位置,是在後面那棟VIP住院部樓裡,那個住院部是混住的,不分科室,而且還有門衛守衛,還好我認識門衛,他告訴我,那孩子走到哪裡都有保鏢跟着,病房門口也有,他的那個護工從來不和別人交流,幾個護士也對他的病情完全保密,只知道孩子叫盛傑,大概就是您住院的前一天晚上送來的,好像也沒什麼大事兒,住了半個月,每天都有一個姓商的先生來,其他的事情就誰也不知道了。”護工道。
姓商的,那必然是商譽,商譽總來,那盛楠呢?長安心中無奈嘆息,以盛楠那個性格,八成天天花天酒地,早忘了盛傑,估計這時候還不知道盛傑生病的事兒呢!不過看盛傑今天的樣子,他應該不會是什麼大病吧?
想來這個行事風格,倒也的確像是商譽安排的,低調,保密,免得有人拿盛傑生病的事情再做文章。
上次盛海龍的葬禮上,盛楠大鬧會場,被有心的人拍去賣給報紙,差一點兒就登載在次日八卦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幸好盛櫪早有預料,讓鄒凱私下運作,纔沒有導致嚴重的後果。
可若是小病,怎麼至於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想到這裡,長安又開始不安,實話說,她對這個孩子,一直挺抱歉的,她知道里面一定發生了不平凡的事情,可她,畢竟是職責所限啊!
“那個VIP住院部,我能進去嗎?”長安問。
“只要盛董張口,那肯定能。”護工深深的對許長安笑道。
她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這麼說,實在不妥當。但護工顯然不覺得,目光灼灼的看着許長安,好像她知道許多內情似的。長安懶得多說,低頭吃飯,心裡盤算着,再看到盛傑,一定要想辦法多問問他的情況。
也不知道怎麼了,今天見到盛傑以後,她竟總放心不下。
次日清晨,長安吃了早飯,就讓護工把她送到了樓下的花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