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柒皺眉想了一會兒,然後歪着頭問道。“你需要嗎?”
“嗯?”墨少軒頓了頓,片刻後,眉目間已經有了笑意。“不需要。”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不要。”安語柒說的很直接。“如果你需要,那就要。”安語柒十分認真的看着墨少軒。“什麼都不重要,除了你。”
對我而言,有你就足夠。
墨少軒顯然對安語柒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下一刻,他就已經俯身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她。然後吻在一瞬間急急的落下。就連他抱着安語柒的手都有些微顫鈹。
墨少軒從來不知道,自己可能會因爲安語柒的一句話,會產生這種情緒。
這種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沸騰起來,然後讓他甚至有些找不清方向,心跳隨之加速。
“喜歡。”墨少軒的脣落在安語柒的眼瞼上,鼻尖上,最後輕輕的磨蹭着她的脣。“喜歡你。”
安語柒感受着墨少軒的氣息,跟他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她知道,對於她而言,墨少軒已經做了很多。多到已經用言語無法說清的地步。
無論是對安家,還是對杭家所做的一切,墨少軒都是因爲她才做的。
對此,安語柒每一次想到,都覺得心裡無比的溫暖。
“墨少。”安語柒在汗溼之間,喘息着叫着墨少軒。她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有些破碎的低吟是他停住正在進行的動作。
“嗯?”墨少軒的聲音有些發顫,他的腦中繃着一根筋,需要用極大的自制力,才能不讓自己失控。“怎麼了?”墨少軒低下頭去,沙啞的聲音脫口而出,噴在安語柒耳畔的熱氣,帶着一種熾熱的氣息,幾乎能融掉一切的溫度。
“跟我……去墓地,看看媽媽吧。”安語柒是聲音很輕,可是落在墨少軒的耳中,卻帶了如噴發般的轟鳴。
安語柒看着墨少軒的眸中在瞬間像是落滿了星辰一樣的璀璨,閃爍而明亮的目光,不自覺有些後悔。
其實,她一早就該這麼提議了。
只是從結婚之前到結婚之後,一直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在處理和等待着隨時應對。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抽出這個空當。
如果安語柒知道墨少軒會因爲她的一個提議而這麼高興的話,恐怕她一早就已經把這件事情給提到日程上來了。
然後,墨少軒啞着嗓音應了一聲。“好。”他俯身吻了吻安語柒的鬢角。“我可以繼續了嗎?”
安語柒的臉上一紅,主動的用手臂勾住他的脖頸,輕輕的點頭。“嗯……”
夜,纔剛剛開始。
第二天一早,安語柒感覺迷濛中有人在親吻自己的後頸。她嚶嚀一聲,然後困難的眨了眨眼睛,側過頭去看。墨少軒湊近她,輕嗅她發間的香氣,然後在她的脣上啄了一下,輕聲道。“起牀吧,我們去南山。”
安語柒因爲墨少軒的話,神情漸漸的清明起來。
過了片刻,她點點頭,坐起身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的天色纔剛矇矇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下着濛濛的細雨了。
安語柒和墨少軒準備出門的時候,她纔想起,似乎沒準備什麼東西。只是,墨少軒提前一步牽住她的手,說他已經準備妥當了。
墨少軒是什麼時候準備的,不言而喻。
昨晚睡下之後,肯定是他又獨自起來去吩咐人提前備下的。
只是,前提是要忽略唐乾半夜被人從夢中吵醒,而散發的怨念才行。
墨少軒鮮少自己親自開車。自從安語柒跟他在一起之後,還從來沒有見過墨少軒開車的樣子。所以,乍一看到墨少軒徑自的走向駕駛座,安語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麼了?”墨少軒見安語柒沒有跟上來,他回頭問道。
朦朧的雨幕中,墨少軒沒有打傘,一襲墨色的風衣站在那裡,他微微的側着頭,漆黑的如同深夜的眸光定定的望向自己。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而不真實起來。
有人說,很多時候,往往會因爲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一句話而愛上一個人。
安語柒覺得,只在剎那間,她就愛上了這個人。因爲他的一個站在雨幕中的身影。毫無理由。
她很快的搖了搖頭,自覺的走到副駕座旁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墨少軒很自然的給她繫上安全帶。他近在咫尺的臉上,甚至還能看到雨絲輕灑時留下的水滴。
這個季節不常常下雨。可是每一次下雨,不管是細雨如絲,還是傾盆大雨,都會帶着寒冷的氣息。可是,那種潮溼的寒冷,卻讓一切都顯得真實起來。
安語柒伸出手,用指腹輕輕的碰觸他的皮膚,墨少軒沾上的雨滴,在頃刻就因爲她的溫度而化開。而他也感受到了她手掌的溫暖。
“冷嗎?”安語柒低聲的問着。
墨少軒用手握了一下她的指尖。“不冷。”然後,他揉了揉安語柒的頭髮,“怎麼不打傘?”
他在出門之前特意拿了一把傘給安語柒,只是她居然就這麼跑過來,也沒有打傘,讓墨少軒因爲她淋雨而有些心疼。
安語柒只是勾脣笑了笑,隨意的回了一句。“忘了。”然後,她推了推墨少軒。“開車吧。”
墨少軒也沒多說,只讓她把雨水擦乾淨,小心別感冒了。謹慎起見,還是打開了車裡的暖風。
到南山的路途並不很遙遠,但也不怎麼短暫。安語柒靠在車座上,側頭看着墨少軒開車的模樣。然後,她發現,墨少軒是那種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十分認真和專注的人,哪怕開車也一樣。
“爲什麼不讓別人開車?”安語柒伸手擰開車上的音樂,輕緩的音樂從音響裡飄出,似乎伴着外面的雨滴,形成了一種無比浪漫的感覺。
“自己來比較好。”墨少軒幾乎是下意識的這麼回答。
去墓地見安語柒的母親,對墨少軒而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在心裡覺得,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親自來做比較好。包括開車這件事,他都不想假別人的手。
安語柒明白他的用意,也因爲他的用心而感覺到溫暖。
路上的顛簸,讓安語柒在目不轉睛的看着墨少軒的時候,不自覺的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連墨少軒把車停在路邊,給她蓋上自己的外套都不知道。
等到了南山前,才悠悠的轉醒。
她睡得很沉,以爲自己睡了很久。可是看了看時間才知道,只睡了十五分鐘。
安語柒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再看看依然開着車,卻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自己的墨少軒,覺得幸福。
“醒了?先蓋着,別感冒。”墨少軒伸手把他的外套依然按在安語柒的身上,不讓她脫下來。
安語柒點點頭。然後把暖風開的大了一些。外面的雨勢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她隔着沾滿了雨點的車窗玻璃往外看,發現車子已經駛上了南山那條長長的公路。
“快到了?”安語柒揉了揉眼睛,迷茫中帶了些小可愛的感覺。
“大概要十分鐘。”墨少軒稍稍估算了一下。
墨少軒的時間一向很準。而在安語柒的印象中,墨少軒也一直都是這樣,說出來的話,彷彿都是用尺子衡量過一樣,不論是時間,還是對事情的判斷,一向準的離譜。
所以,十分鐘之後,車子在墓園前停下的時候,安語柒一點兒也沒有驚奇。
她把外套遞給墨少軒,讓他先穿好再下車。墨少軒也沒有拒絕。
他穿外套的時候,安語柒透過水滴滑落的車窗往外看,然後說道。“原來在下雨天也不止有我們到這兒來。”
安語柒眨了眨眼睛,回頭去看墨少軒,結果被墨少軒揉了揉頭髮。
“等着。”墨少軒這麼說了一句,開了車門下車。然後撐着傘繞到這一側來,打開了車門。
等安語柒下車之後,才一手攬了她,一手撐傘,微微皺眉說道。“回去讓南姨熬些熱湯。”安語柒的手有些涼。
安語柒笑着搖搖頭,只說一會兒就好。就連墨少軒想要把大衣脫給她,都讓她堅決的制止了。
“如果真感冒的話,有一個人就已經足夠了,再加上你一個,多不划算。”安語柒雖然笑着這麼說,但墨少軒知道她心情低落。來到這種地方,心情會有變化,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在這寂靜的園林深處,還埋葬着她唯一的親人。
墨少軒從後車座拿出了鮮花,交給安語柒抱着。
“真好看。”安語柒緊了緊自己抱着鮮花的手臂,靠在墨少軒的臂彎裡,對他彎着脣角笑。“媽媽一定會喜歡的。”
墨少軒什麼都沒說,只是跟着安語柒超前走。
杭凝煙的墓碑在園林的深處,一大塊的地方,只有她自己的碑立在那裡。隔了大概有十幾米之後,纔是別人的墓碑羣。
這一塊地方是安秉希當年在杭凝煙過世之後買下來的,他說是想讓杭凝煙在死後的日子裡,能夠得到一些安寧。可在安語柒看來,他不過是想彌補他犯的錯。尋求的心靈安慰罷了。
安語柒還沒走到墓碑前,就已經遠遠的看到了碑前站着一個人。
在那片空曠的只有綠色植物的墓地裡,那個穿了一身黑色西裝,打了黑色傘具的身影,顯得特別的清楚。
安語柒的眸中帶着些許的意外,可是很快就沉澱了下來。她的腳步有些加快,墨少軒自然也跟着她一起,大步的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等看到的時候,墨少軒也不禁有些意外了。
“你爲什麼在這裡。”安語柒說出來的話絲毫的不客氣。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死寂死寂的,沒有一絲的生動。“安秉希,你來這兒做什麼。”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再也叫不出‘父親’這兩個字。只存在於小時候的幻想中的‘爸爸’的稱謂,更是天方夜譚。安語柒記得,在她小時候高高興興的叫着安秉希父親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會用一種無比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後冷漠的應上一聲,轉身就走。
單親家庭裡的孩子,總是會問母親,我的父親是誰,爲什麼我沒有父親?
可是安語柒卻只能站在空曠的,對於一個孩子而言,如迷宮一樣巨大的豪華城堡裡,問着自己的母親。爲什麼父親不喜歡我?爲什麼他從來不會像別人那樣揉着我的頭髮,叫我的名字?
而每當那個時候,安語柒記得,母親都會無比溫婉的抱起她,揉着她的頭髮,目光溫柔。“他會喜歡你的,也會揉着你頭髮,叫你的名字。柒柒,你還太小,等你長大了,就會懂得了。”
可現在,安語柒長大,卻依然不懂。
只是,現在她也不想再懂。因爲,她早已經親眼見過了安秉希是怎樣揉着安薇雅的頭髮,親暱的叫着她的名字,並且把她舉高抱起,就在自己的面前。而在轉頭看到自己的時候,那逐漸轉冷的眼神。
她早已經見到過,那一家三口如何親親蜜蜜的轉身離去,只留下她自己站在安家大宅空曠的草地裡,如同一個被全世界都捨棄了的孩子。
“小柒。我來看看你媽媽。”安秉希沒有在意安語柒的態度,他只是這麼回答着她。
事實上,連安秉希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半夜的時候,他被一陣悶雷驚醒。然後就再也睡不着。安夫人前一晚打牌到深夜,睡得正熟,連他起來都不知道。安秉希坐在黑暗的房間裡,不知怎麼,看着外面的雨,突然就想起了杭凝煙。
想到也是那樣一個驚雨的夜晚,杭凝煙雙眼含淚,帶着哀求又滿是絕望的看向自己。
之後,安秉希就再也無法入睡。他想去看看杭凝煙。所以,就這麼驅車到了墓地來,一呆就是幾個小時。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這麼站在杭凝煙的墓碑前。
原本,安秉希以爲自己會想很多。想他和杭凝煙的過往,想那些怎麼都理不清的從前。
可是沒有。似乎自從安秉希站在這兒的那一瞬間起,所有的思想和雜念,還有他無法放下的那些情緒,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他在杭凝煙的面前,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見到她,就什麼煩惱都能夠徹底的消失不見一樣,拋卻腦後去了。似乎,杭凝煙就是帶着一種這樣的魔力。能夠讓他從心底裡安寧一樣。
安語柒看着安秉希的側臉。
這些年,安秉希似乎是真的老了一些。他的側臉顯現出滄桑的味道。
“她不會想要見到你。”安語柒把目光移開,不再看他,冷着聲音開口。她始終無法忘記,母親在離世之前滑落着淚水,呢喃着那句,終究還是錯了……
如果錯了,那究竟是誰錯了?
是她的一廂情願錯了,還是他的冷心冷情錯了?
安語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早已經過了小時候那種會問爲什麼的年紀。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倒是不想再問關於父親的那個話題,而是想問問母親,爲什麼你不離開他?爲什麼就算他那麼對待你,你也不離開他?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杭凝煙都是氣質和才貌兼備的大小姐。她的氣質讓人折服,她的美貌讓人傾倒,她的才情讓人讚歎,她的一切都讓人無法不迷戀,無法不去愛。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才貌兼備的女人,卻永遠無法得到一個男人的愛。
這讓安語柒爲她覺得不值。
“我知道你恨我,小柒。”安秉希的語調依然的平穩,只是,墨少軒卻從他掩藏的嗓音深處,聽出了痛苦的味道。“也知道凝煙永遠不會再原諒我。我就是來看看她,沒有惡意。”
然後,安語柒笑了起來。
墨少軒緊緊的握住了安語柒的肩膀。他從來沒有聽到過安語柒這樣的笑聲,帶着嘲諷,冷意還有十足的恨意。“惡意?你還想有怎麼樣的惡意?讓她再經歷一邊離開之前的痛苦嗎?!”
在空曠的墓地裡,伴隨着雨滴落在雨傘上的聲音,安語柒的嗓音顯得有些尖銳。“在她離開之前,我那麼懇求你,讓你去見她一面,那時候,你在哪裡?”安語柒被墨少軒壓在他的懷裡,緊緊的抱着她。
安語柒想,如果不是有墨少軒的支撐,恐怕她會忍不住發抖着滑倒溼濘的地上去。
“你現在到這裡來,是爲了彌補當時的遺憾,還是在尋求你自己內心深處的慰藉?”安語柒問這些的時候,一點兒也不難過,她只覺得冷。心裡一陣陣緊的發冷,卻並不疼。“如果是這樣,那還是算了吧。媽媽不會在你夜半夢迴的時候去找你。你也不必擔心恐懼。因爲我想,她大概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安秉希沒有反駁安語柒。他甚至在安語柒說這些的時候,連頭也沒有回。
等到安語柒說完之後,安秉希沉默着看了杭凝煙的墓碑半晌,看着墓碑上,杭凝煙那張黑白的照片上,她微微上揚的脣角,還有她眼睛裡別人永遠無法複製的神韻和風采,半晌,閉了閉眼睛,輕聲說道。
“小柒,你說的對。我確實不該來。”然後,這麼說完,安秉希閉了閉眼睛,轉過身去離開了。
他看到了墨少軒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微微對他點頭之後,就撐着傘走遠了。
等到安秉希走遠了,這曾經來過人的氣息散去。安語柒慢慢的撐起自己的身體,離開墨少軒的懷抱,啞着嗓音低聲說道。“讓你吃驚了嗎?”
“沒有。”墨少軒拍了拍安語柒的後背。“你很好。”
安語柒微微的搖搖頭,卻什麼也沒說。而是把自己懷裡的花送上前。想了想,還是沒把安秉希早先放上的花束拿開。“媽媽,對不起,這麼久纔來看你。可我知道,你一定在天上一直在看着我。你也一定知道,我已經結婚了。今天墨少也來了。”
然後安語柒張了張嘴巴,轉過頭去想叫墨少軒,卻發現他已經提前一步走了過來,在她的身邊跪了下來。地上的雨水很快就染溼了他膝蓋上的布料,可是他卻絲毫不在意,撐着傘的身體,挺拔的如一柄利劍,剛硬不折。
安語柒楞楞的看着他。從來沒給誰彎過腰的墨少軒,居然就這麼在她母親的墓碑前跪了下來。
一瞬間,哪怕是想到自己的過往,看到安秉希而讓自己憤怒和絕望,都沒有想過要流淚的安語柒,眼睛裡霎時被眼淚侵佔。鼻腔酸的一塌糊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然後,她聽到墨少軒一如既往顯得有些生硬,卻透着無與倫比認真的聲線。
“阿姨,我是墨少軒,今年二十五歲,是家裡的獨子。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也可以保護小柒。我是真心喜歡她,所以,我願意娶她,照顧她,保護她。她以前失去的,我幫她彌補。她以後擁有的,我同她一起。所以,您能同意把她交給我嗎?”墨少軒的話不急不緩的響起,卻帶着無比的鄭重和認真。
“如果您同意,能讓我稱呼您一聲媽媽嗎?”
他聲音落下的時候,安語柒的眼淚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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