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最不想見的人,這段時間卻頻頻出現在蕭雨漫的面前。
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便是唐如意和陸浩然,即使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她還是能夠一眼認出那個她單戀了十幾年的男人,而能夠這樣依偎在他懷中的,無疑只有唐如意一人罷了。
那端,陸浩然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純白色西裝,而唐如意身上,是一條淡紫色的禮服,將她的皮膚襯得雪白。
距離太遠,蕭雨漫眯了眯眼睛纔看清兩人臉上的表情,唐如意穿着禮服在陸浩然身前幸福的轉着圈兒,而陸浩然的臉上,是滿臉的寵溺和溫柔,宛若唐如意是他的珍寶一般。
這些,都是她蕭雨漫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她擡眸看了眼禮服店的名字,是名聞世界的VeraWang的婚紗禮服店,像是忽然響起了什麼,她驀然扯脣一笑。
那天見面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他們要訂婚了,唐如意說想要她祝福他們。
此刻,身邊觀察她的男人注意到她微變的臉色,越過她的肩頭循着她的視線看去,發現是當晚在餐廳鬧劇裡面的兩人,蕭雨漫的妹妹和前未婚夫。
男人視線回到她的臉上,那僵硬在她脣角的笑容讓他微微蹙眉,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響起了後面車子的鳴笛聲。
原來紅燈早已轉綠。
急促的鳴笛聲拉回了蕭雨漫的思緒,她闔上眼簾,迫使自己陷入一片黑暗,眸中的幾分痛苦不願意被外人看見。
旁邊的男人看了眼她,眼前的她就像是再次將自己陷入一個寂寥的世界,在無形之中,就將自己和旁人拉開了距離,就像他讓趙俊打聽的一樣,在廣告公司,蕭雨漫獨來獨往又難相處。
可他卻能看出,她只是在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而已。
十五分鐘後,黑色奔馳停在蕭雨漫的公寓門口。
男人停穩車側眸,才發現她已經睡着,捲翹的睫毛上還沾了些淚水的痕跡。
車內沒有開燈,秦昊就着窗外路燈打進來的昏暗光芒安靜的看着她,那張清秀的小臉此刻看上去竟是有些暗淡,眉宇間的微蹙的皺痕透露出一種淺淡的蒼涼感覺。
有那麼一剎那,秦昊心裡驀然一頓,閃過一抹類似心疼的感覺。
蕭雨漫忽然掀了掀眼皮,看見秦昊的打量不自然了幾秒,偏頭看向窗外才知道車子已經停在自家樓下,她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秦總,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男人不語,只是搖了搖頭,視線卻一直牢牢鎖在女人的臉上。
氣氛有那麼點尷尬,蕭雨漫抱歉的笑着解開安全帶,“今天謝謝秦總送我回來,再見。”
話音落下,蕭雨漫擡手準備打開車門,卻在下一秒被男人攥住了左手。
她一愣,回頭對上的是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子。
秦昊看着她,想起剛纔看見的那一對男女,忽然開口:“蕭雨漫,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想要重新生活,就應該讓過去的成爲過去,如果有勇氣放下一切,便也就能慢慢忘了。”
沒頭沒腦的這一句話讓蕭雨漫怔住,她疑惑的直視男人的雙眼。
“那晚在餐廳的鬧劇我也在場。”秦昊淡淡解釋,“而後你在酒吧買醉我也在場,甚至剛纔,我同你一樣看見了婚紗店的他們。”
女人清秀的臉上頓時失了血色,想起那日在餐廳的點點滴滴。
良久,蕭雨漫閉了閉眼睛,眼底那些黯淡的幽光一閃而逝,她擡眸,對上男人的視線,“讓秦總見笑了。”
她扯脣笑着,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像沒事一般,卻是讓男人蹙了蹙眉,“或許別人看不穿你在逞強,但在我這裡,蕭雨漫,你的道行還不夠高深。”
男人一語抵穿,旁邊的女人忽然一陣僵硬,她悄然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避開那種彷彿會把她看穿的視線。
車廂內異常的安靜,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放下過去是對自己的一種饒恕,放不下,困住的,只有你自己罷了。”好一會兒,男人淡淡開口,攥住她手的力氣沒有減輕半分,“難道你不想要重新生活,扳回一局嗎?”
秦昊看着她的視線忽然黯淡下來,這句話彷彿就像是他和自己說的一般,也或許,根本就是對自己說的。
那些想要塵封卻又時常在寂靜的夜裡冒出來的記憶,困了他多少年了,他早已記不清楚。
放下過去,也許放過的,真是自己,只是他始終尋找不到那個能夠和他一起努力的人罷了。
有些路,一個人走得太久,他也會疲憊,也會想要尋得一絲未曾體驗過的溫暖。
比如——家。
蕭雨漫看着沉下眉眼的男人,思緒十分複雜,難道她沒想過重新開始扳回一局嗎?
她也想,她甚至想過參加各式各樣的相親宴會,趕在陸浩然和唐如意之前把自己嫁出去,然後告訴陸浩然,沒有他,她也能過得很好,甚至更好。
可這一些終歸只是想想而已,她就算這麼做了騙不過的又會誰?還是她自己而已。
在感情裡面,她傷的太深,她哪裡還有勇氣和別人來一場追逐,就算她放下一切孤注一擲,她又怎麼能夠保證她不會在另一條道路上摔得更慘。
蕭雨漫想到這裡,忽然沉沉的嘆了口氣。
秦昊看着她落下的眼簾,忽然收緊了握住她手的力度,像是思量了許多,終於做出決定一般。
感受到那抹力度,蕭雨漫擡眼對上秦昊的視線,基本同一時間,她聽見秦昊正經說出口的話語——
“蕭雨漫,我需要一個婚姻,而你,似乎也正巧需要一個人陪你放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