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然的眼淚佈滿了整個臉龐,所有的人一下子都閉上了嘴巴。
他們靜靜地看着殊然,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這個小女人才能夠打開她的心結。
就連夏穆寒,也在這個時刻選擇了沉默,不知道說什麼纔是對的。
按照老人的敘述,他能夠知道的是,當年對她母親下手的那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處於報仇而變得十分喪心病狂的楚江父親!
“婆婆,那您怎麼會知道當年的這段過往,並且還確定我會來找您呢?”
終於,林殊然止住了眼淚,看着老醫生開口問道。
她對這位老醫生轉換了稱呼,因爲她知道了中間的關係。
本來,老醫生是和她沒有任何血緣的,看上去也並沒有親近的理由。
但是,老醫生卻是受了她母親的囑託,並且將她帶到了這個世界上。
若是沒有老醫生的話,恐怕也就沒有了她林殊然吧?
這點道理,林殊然還是很懂得的,所以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
“果然是乖巧的女兒,連這點都知道,我也就省心了。”
看到林殊然懂事,老人也十分開心,當下輕輕的說道。
“那是我在救治周母的時候,下的點點的小計策而已。”
原來,老人知道自己的實力微博,找不到被拋棄的林殊然。
她只好在救助了周母之後,將那玉佩的樣子告訴了她。
並且叮囑她,若是有人帶着玉佩前來的話,那就讓她來找自己,並且拜師學醫術。
可是讓老人汗顏的是,這麼多年來,周母找到的玉佩確實是不少。
可是沒有一個,是林殊然脖子上的這一塊東西!
“老人家,當年我也是在昏迷中聽您描述過這玉佩,自然是記不住的。”
聽到老人的怪罪,周母訕訕的笑了笑,對林殊然點了點頭。
當年她是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回來的人,神思都很恍惚。
能夠記住老人的囑託,已經是她的最大極限了,哪裡還能夠記住細節?
所以她只知道自己是要去找一個有玉佩的姑娘,卻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當她在耿佩莜懷孕之後,看到林殊然的那塊玉佩的時候。
她才記起來,自己確實是應該將林殊然也給推薦給老醫生。
不過剛好,林殊然的體內出現了莫名的狀況,確實是需要老醫生來解決的。
這其中的因果註定,而那冥冥之中的關係,讓人唏噓不已。
“算了,現在想那麼多做什麼,畢竟大家都好好的了。”
林殊然自顧自的說道,彷彿是在勸說她自己。
但她的眼神,卻是直直的定在了夏穆寒的身上。
其實,她心中一直都對自己和夏穆寒的仇恨還有着心結。
想來,夏穆寒心中也是有着一定的愧疚的感情包容在其中的。
但是兩人的愛情實在是太過根深蒂固,到了他們都不能放棄的地步。
所以哪怕是明知道生死仇敵的後代,可依舊抱在了一起。
就像是冬天取暖的兩隻刺蝟,緊緊地依靠着對方的身體沒有空隙。
但刺蝟身上的尖刺,卻是將兩個刺蝟刺得遍體鱗傷。
它們鮮血橫流,可依然沒有能夠鬆開彼此的身體。
在痛苦中,汲取着對方給他們的那點點的溫暖和愛情的力量……
“我跟你好好的就好了,殊然,我們吃飯吧,不要再想了。”
看到林殊然的目光,夏穆寒顯然也是知道她的想法的。
他當下輕聲說道,用紙巾給小女人擦了擦她的眼淚,十分的憐惜。
因爲他的父親,她失去了父母,獨自一個人長大到了現在。
因爲她的父親,他失去了最愛他的母親,還有他的愛人。
不過所幸,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兩人現在還算是能夠了解對方。
他們彼此的眼中都有着對對方深深地愛戀,都有着對對方的依賴。
這樣的感情,其實是最感人的,讓彼此都不能鬆開手掌。
“夏穆寒,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將這些事情告訴給我的父母啊。”
就在這時,林殊然突然拉住了夏穆寒的手輕輕的說道,看着他的眼睛。
告訴給父母,他們都早已死亡了,還如何告知?
“我知道我父母的名字,我想在楚宅設立他們的靈位。”
聽到這話,夏穆寒的面色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林殊然是好。
因爲他知道,楚宅畢竟是還有着楚江的存在。
如果楚江犯了毛病,過來看見了那靈位,恐怕更加生氣了。
可是看着林殊然那希冀的目光,夏穆寒也是犯愁了起來。
他知道,林殊然十分在意對父母的感情和祭祀。
如果不答應她的話,是不是會讓她多想什麼事情,覺得不開心?
“算了,穆寒,我知道我的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別想了。”
果然,看到男人那逐漸猶豫的臉色,林殊然輕輕地咬了咬脣。
“不是的小然,我是在想要設置到哪裡比較好,不是猶豫。”
看到林殊然的樣子,夏穆寒當下輕聲開口安慰她。
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林殊然,哪裡還是他能夠糊弄住的?
別忘了,林殊然在美國拍攝的有大戲,可是最懂得人情世故的演繹的。
她悽然的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別過了臉去。
桌子上的衆人都沉默了下來,很是識相的不開口說話了。
林殊然的心思他們都懂得,可是現在的夏穆寒也算是兩下爲難了。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他又能夠如何?
“小然若是想要和夏穆寒結婚的話,恐怕他的父親是一個難關。”
看着夏穆寒也不說話的樣子,周安洛的心裡,突然蹦出來了這句話。
簡單的一頓飯在這詭異的沉重氣氛中就這麼的吃完了。
當週安洛和耿佩莜對夏穆寒告辭的時候,他才明白了過來。
可是幾個人顯然都看出來了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不讓夏穆寒送出楚宅的大門。
“小然,我知道剛纔我的反應讓你傷心了,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當所有的人都走完了之後,夏穆寒低着頭走到了女人的身邊,輕輕開口。
林殊然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咬着脣,眼裡有着淚花。
從過去的事情上來看,顯然林殊然父母的冤枉是更大的。
整件報復的事情,都是因爲楚江對江航的股份貪念而開始的。
不然,也不會有韓氏在暗中報復,更不會有後來的林航的刺殺。
現在兩個家庭都家破人亡,林殊然卻連嫁給夏穆寒都不能做到。
更是因爲夏穆寒有這麼一個父親,她也不能在楚宅中給他的父母上香。
種種加在一起,簡直就是要將林殊然給壓垮了去了!
“你別想了,丫頭,我去磨藥物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就在兩人沉默着冷戰的時候,老醫生,也就是婆婆的聲音響起。
林殊然聞言一驚,十分害怕的看着她。
本來她身邊的親人就不多了,難道就連這麼一個老人,都不給她留下麼?
“你怕什麼,小丫頭,婆婆本來就是九十六歲的老人了,死了也是喜喪的。”
看到林殊然那擔憂的目光,老醫生的心裡流過了一陣子的暖流。
她笑着對林殊然說道,顫顫巍巍的起身去磨藥物了。
眼看着老人離開,林殊然的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或許,真的到了那最後的關頭,她能夠來得及送老人吧。
“夏穆寒,我先過去幫婆婆了,你先看着去處理公務吧。”
兩個人在大廳中不說話的話,氣氛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林殊然淡然的對夏穆寒說道,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看着她那決然的身影,夏穆寒不由得暗自的吐了口無奈的氣。
真的是沒有什麼影響,能夠安然的留在他的身邊,是麼?
那麼爲什麼,在剛纔直視着他的時候,還是有着那一抹不可看見的恨意呢?
夏穆寒知道,她的恨意並不是對他,而是對他的父親。
若是真的要兩人結婚的話,恐怕楚江纔是最大的障礙和難題。
“以前一直都以爲,讓小然留下來,就解決了所有的事情。”
想到之前四個人的商量,要留住林殊然的幼稚的計劃。
夏穆寒的脣角微微上翹,流露出來了一點點的苦澀的感覺。
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愛人,也會是這麼讓他爲難的一種狀態。
陪着婆婆上了二樓的畫室,不,是現在的配藥室,林殊然一直都沉默着。
老醫生也知道她的心裡不好受,所以也並沒有開口打擾她什麼。
兩個人就在這配藥室中忙碌着,慢慢的配置着藥物,並沒有說話。
看着林殊然那難過的狀態,婆婆很聰明的什麼都沒有說。
搗藥的聲音在這屋子中不斷的響起,顯得有些枯燥和煩悶。
而枯燥和煩悶,卻是最容易讓人分神,想那些不該聯想的畫面的。
林殊然搗藥着忙碌,但很快眼前就飄過了過去的一些場景。
他在她的身邊,他在她的過去,他在她的所有的回憶中。
但是,他卻是她仇敵的兒子,並且還讓她不能給自己的父母上香。
難道,就他的父親是父親,自己的父母不是父母嗎?
林殊然越想怨氣就是越大,根本就不能好好的搗藥了。
“丫頭,你若是這樣給婆婆我幫忙的話,還不如去靜靜心呢,不着急這一會的。”
就在林殊然的牙齒越來越咬得緊的時候,老人的聲音突然傳來。
她驟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老人點了點頭。
是的,現在她是在做事,不是讓她出神的時候,不能分心。
林殊然一直在告誡着自己,但是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去看看那個男人吧,說不定他也在這樣的分心,你們倆啊……”
蒼老的嘆息聲,林殊然趕緊點了點頭,出門向着夏穆寒的書房而去。
她知道,男人若是在家裡處理公務的話,肯定是在那裡的。
看着林殊然開門出去的身影,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只是,若知道下來發生的事情,她肯定不會讓林殊然去找夏穆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