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我說了讓你困擾的話，如果真的讓你那麼困擾的話，就忘記吧。”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加掩飾，其中的難受和悲傷，赤裸裸地展開在樓一一的面前，心裡好像是被什麼抓住了一樣，窒息得難以呼吸。爲什麼，看見他眼裡盛滿的悲傷，她的心也會難過，明明才認識這麼短的時間，她難道是那麼容易變心的人嗎？
樓一一不知道怎麼掩飾，也不知道怎麼擦掉眼睛裡的朦朧和晶瑩，紅色的眼眶依然還是存在，讓她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故意假裝沒什麼事，仰起臉，露出一個微笑道：“我沒事，只是在裡面待得時間太久了，有些難受而已，所以出來透透氣的，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李海東嘆了口氣，現在在他面前，他還是要這麼掩飾嗎？即使是在他面前，她還是要這麼防備嗎？也就是她沒有把他放在安全的範圍。“何必勉強呢？如果你實在是想他，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到他身邊，所以，不需要在我面前強顏歡笑。”
李海東已經轉身了，他不想說任何話了，也不想讓她看見他眼中那莫名的失意。沒有任何理由的，他就是知道，她那敏感的心，一定會把他看透，就像是過去那樣。
樓一一把他寂寞的背影盡收眼底，站在晚風蕭瑟中，他有些沒落和哀傷，那顫抖的身軀，讓她覺得心疼，但是這種心疼卻沒有辦法表現出來，她擡起一隻手，伸向他背影的方向，想要叫住他，但是聲音一直卡在喉嚨裡，卻沒有辦法發出來。
李海東從手上遞過一件衣服外套，但是還是沒有轉身，是背對着樓一一的：“在外面待一會兒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待得時間太久了，晚上露水重，容易感冒，你身體不好，尤其要注意。”
樓一一接過那件衣服，還留有他手上的溫度，那溫度殘留在衣服上，通過他的手，轉遞過來，樓一一覺得臉紅，她把整個臉都埋在了衣服裡，蹲下來，想把自己完全埋葬。爲什麼她總是在不經意間傷害一個有一個的人，總是這樣，沒有考慮的，帶給她身邊的人，愛她的關心她的人，給他們帶來傷害。
李海東背轉身，在心底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轉身，絕對不能轉身，如果轉身了，那麼就會心軟，會心痛。耳邊帶來風的輕呢喃，帶着她的哭泣聲，輕輕顫動了他的心。他堅定了腳步，往裡裡面走去，假裝沒有聽見那些聲音，沒有一步，心都會顫動一下。他不想離開她那麼遠，但只能握緊了雙拳走進屋，現在她需要的人呢不是他。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從來沒有一次是真正在她身邊的，但是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他了，他卻想要留在她的身邊了。只是上帝不會給他重新開一次門，機會只有一次，而他已經失去了。
他站在窗口，沒有動，目光還是一直追隨着她，看
着她脆弱地，無力地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哭泣，她不需要他，如果她想哭早就開始哭了，不會等到現在。她只不過是不想在他面前脆弱而已。他還不是她值得信任的人。
拿起手機，輸入一連串的號碼，風吹起窗紗，在他的身前飄蕩。
“喂，黑煞，孩子們還好嗎？”
男人在另一邊，嘴裡還叼着一支菸，剛剛點燃了煙，嘴前是一點紅色的亮點，淡淡的菸圈緩緩的上升着，直到飄蕩在空中，然後最終消失了，在黑暗裡，那個男人的眼睛，就好像鷹隼一樣，犀利地有些發亮。
“嗯，不錯。”他知道自己有什麼職責做這件事情，但是現在還是需要能夠找到她，找到這兩個孩子的媽媽，這纔是他買最大的心願，不然，總覺得自己心上壓着沉甸甸的責任和痛苦，每次晚上一閉上眼見，就好像能夠聽見她的聲音，看見她那張憔悴的臉。他從茶几那邊走到牀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風景，燈火輝煌，都是一派繁榮的景象，拿開煙，從嘴裡吐出一圈圈的煙霧，忽然想起他還在B市，問道，“你怎麼在B市逗留了那麼長時間，我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呢？”
“啊，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李海東看着那個蹲在地上的女人，看着她的悲傷，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傷心欲絕，而她流的眼淚，確實爲了另一個男人，心，真的不可遏止地痛起來。左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太陽穴，輕輕地按着。
“說說看。”既然能讓那個自大的男人出現這種表情，看來這次的事情有些麻煩啊，明明是簡單的生意上的往來，倒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麻煩，最多以爲是一件小事情而已。如今看來，那個地方，也是水深火熱啊。
“好消息是我見到安寧了。”
這邊的話音剛落，那邊的男人就呆掉了，安寧？他沒有聽錯吧，他是說的是安寧，李海東是在說安寧！“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可能聽錯了。”
“沒錯，我見到了安寧。”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後來的憂慮和質疑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壓在自己身上的重擔，這一刻，好像終於卸下來了。然後鋪天蓋地的喜悅，從四面八方涌進了他的五官，臉眉眼都沾上了笑容，這個男人，是個殺手，他的方圓幾裡，都是沒有一點熱氣的，被他冰冷的殺氣所感染，都沒有什麼動物敢靠近，他這麼一笑起來，使得那張生硬的臉，染上了些許溫柔，柔和了不少。
但是既然見到了安寧，又怎麼會是壞消息呢，這簡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壞消息呢？”他還是不得不問上一句，免得他失望。
“壞消息是，她失憶了，誰都不認識。而且……似乎愛上了另一個男
人。”李海東說完，連自己都開始苦笑了，這是不是報應？因爲那個時候沒有好好珍惜她，沒有重視她的付出，沒有愛上她的溫暖，她的溫柔，所以，在他開始認識到她對自己的重要性的時候，上天就把她從自己身邊帶走了。如果真的是因爲這樣，那麼他真的後悔了，可不可以把她還給他？好像他的眼前，有一片凋零的落葉被風吹了起來，然後在空中旋轉兩週半，又隨着東邊的天空飄走了。在他的眼前留下一片荒涼。
而黑煞真的是感覺到什麼叫水深火熱了，也知道什麼是一下子飛上雲端，而一下子就墜入地獄的感覺，此刻他好像被人高高掛起，然後又被狠狠地摔了下去了。五臟六腑都被撕裂了，他覺得痛心不已。失憶嗎？她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現在還要讓她失去記憶嗎？失去了記憶之後，她還剩下什麼呢？ 這麼說來，那麼她應該也不記得兩個孩子了？怎麼可以，那兩個孩子是那麼期待想要見到自己的媽媽，已經失望了那麼多次，他不想讓他在失望了，如果那樣的話，她會失去太多太多的，她的孩子也在也感受不到那種母愛了。
黑煞剛剛想要問出口，但是忽然想起來，李海東還不知道安希和安望還不知道就是他自己的孩子，那麼現在該怎麼辦？他是該全部都說出來還是繼續隱瞞下去呢？安寧已經失去記憶了，如果一直都不說出來的話，是不是他們母子母女就要分開了？
在內心掙扎了好久，黑煞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這已經不能再隱瞞下去了，不管如何，李海東已經受到了該有的懲罰，他不需要更多的挫折了，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黑煞還是有些明白的，每一天每一天，他也在煎熬，若是要贖罪也差不多了。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安希和安望，就是你和安寧的孩子。”他該說的已經說出來了，現在他心裡已經沒有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了。說出來，真好。
李海東呆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的感覺，好像有一瞬間的短路，他說什麼，他在說什麼，是他聽錯了還是他說錯了？
“黑煞，我沒有聽錯吧，你剛剛說什麼？”
“你沒有聽錯，安希和安望是你孩子，你和安寧的孩子。是我一直隱瞞着，那時候是安寧的希望，她不希望自己和孩子這件事情被你發現，所以我也就順水推舟，隱瞞下來了。但是現在，我覺得沒有必要了。”
好像是五雷轟頂，又好像是頭上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反正之後還有什麼對話，李海東基本上就聽不進去了，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已經不夠用了。他的孩子？那兩個人見人愛，聰明懂事的雙胞胎，是他的孩子？簡直就好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餡餅。他已經打算放棄了，但是冥冥之中是不打算讓他放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