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一次瑜伽課真的兩個人在同一個班,她想象不出來那將會是怎樣的情景。
連續兩夜沒怎麼睡,唐珈葉身體快到極限,人難受得很,在會所吃的點心早消化掉了,但爲了下午有力氣去小餐館打工洗碗,她仍強打起精神吃了碗麪,埋頭進一堆髒碗中。洗到最後她眼皮沉重到不行,耳朵邊全是縹縹緲緲的聲音,手上不斷在泡沫中轉動的碗相碰的聲音都聽不真切,她又口渴,期間不停舔乾燥的脣,舔到最後感覺嘴脣越舔越幹,越舔越痛。
眼前一黑,一頭栽進洗碗盆裡……
她的意識逐漸恢復時已經是好幾個小時後,只聽到一些輕微的聲音,以及很小的說話聲,模模糊糊的。
等她再醒來,天色大亮,她躺着先看電子錶,眼睛瞬間睜大十二點多,這麼說她睡了一天*。
嘆了口氣,她動了動坐起身,驚動了站在窗前的人,一看是軒轅爵,唐珈葉有些驚訝,她記得自己是在打工的,後來體力不支,被送進醫院倒是情有可原,怎麼他會在這兒?
“你……”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很。
軒轅爵沉默着倒來水遞給她,“唐珈葉,我很佩服你,你比機器人還厲害。”
他這話聽起來表面上有些硬梆梆的,實則關心居多,唐珈葉無奈一笑,發覺自己最近總是能和他扯上關係,喝了些他倒的水,聲音總算恢復正常,“醫生怎麼說?”
軒轅爵一字一頓,語氣少有的嚴肅,“醫生說你過度疲勞,還有輕微的貧血,你昏迷的時候總是在做惡夢,手舞足蹈,醫生最後給你打了鎮定劑,你才肯安靜下來,一直睡到現在。我很好奇,唐珈葉,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是啊,我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唐珈葉不用照鏡子便可以知道自己現在一定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整個人的狀態疲憊至極。
見唐珈葉蒼白着臉,軒轅爵大概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他也是着急,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孩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般憔悴的模樣。他承認自己心疼了,相識的這段時間他苦苦壓抑這不該有的情感,卻最終無法壓抑住。
一開始他發覺自己心動的時候告訴自己,軒轅爵你難道不知道唐珈葉是有夫之婦嗎?你清楚一旦愛上這樣一個女孩,你所得到的是什麼?你將什麼也得不到,或許得到的只有罵名,你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
在聽到她無意中提起婚姻不幸的時候,他一邊憐惜,一邊又按捺不住的竊喜,有個聲音在對他說,這是個好消息,你可以乘機得到這個女孩。
但昨晚接到馬昭的電話,火速趕到醫院,看到慘白的她躺在雪白的病*上,他改變觀點了,這個女孩不是任何人可以褻瀆的,她是一株孤傲的向日葵,象長在懸崖邊上的向日葵。儘管生長環境極其惡劣,營養缺乏、枝葉稀少,身板單薄,可她卻以自己特有的頑強姿態活了下來,仰着燦爛陽光的笑臉面對風吹雨打,永遠地紮根在懸崖上,這輩子哪怕爛,也要爛在石頭縫裡。
家境富裕,卻不肯用婆家一分錢,卑賤到去遊戲公司做最下層的清潔工,挨人白眼,看人臉色,去小餐館洗碗,一蹲就是大半天,累到體力透支。
他當時心痛到很想搖醒昏睡中的人問個明白,唐珈葉,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孩?
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那大大的眼睛裡很乾淨,雖然有一絲憂鬱,但不能掩飾你眼中旺盛的生命力,可是我現在看你,你的眼睛裡總是浮有一種悲傷,儘管你在笑,你在每個人面前笑得很開心,可是這悲傷我看得很清楚,不管你怎麼掩飾,抹也抹不掉。
唐珈葉再擡頭時,發現軒轅爵不見了,直撓頭,她還沒說聲謝謝呢,再說醫藥費是誰墊付的,這是間單人病房,環境不錯,她可不認爲小餐館老闆會好心到這種地步,這待遇也忒好了。
看到揹包放在旁邊,唐珈葉從裡面掏出手機,發現關機了,這纔想起昨天好象忘了充電。
唉,這一昏倒不要緊,學校是一上午缺課,溫家不知道又是怎樣的翻天覆地,明明溫母叮囑過週末溫二小姐和姑爺要回來,她和溫賢寧得回去吃飯,這下好了,她直接鬧失蹤,回去首先就得在溫賢寧那裡遭罪、受侮辱。
這還不算完,最最倒黴的可能是飯碗,她沒和公司請假,不知道人事部會不會辭退她,畢竟她沒簽合同,人家可以隨時炒了她。再有那小餐館老闆娘可能也不肯要她了,做生意無論大小最怕僱的人在工作期間出事情,賺不到錢不說還倒貼錢。
越想越頭疼,唐珈葉拍了拍腦袋,拉開門,軒轅爵赫然站在外面,“出院手續辦好了,我送你回去。”
唐珈葉搖搖頭,“我想回學校。”
軒轅爵卻是沒說話,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往前拖,唐珈葉掙不開,只得跟在他後面,被他塞進車裡,然後關上門,啓動車子。
唐珈葉抿了抿沒有血色的脣,去拉揹包的拉鍊,“我的醫藥費是你墊的吧?多少錢,我還給你。”
光線折射出軒轅爵難看的臉色,“錢錢錢,在你眼裡難道就只有錢?爲了錢你連你的性命,你的健康都不顧,你真的這麼缺錢?”
唐珈葉一時無言,吸了口氣,硬拉出一抹笑對他,“謝謝你軒轅爵,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有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中國有句古話‘親兄弟明算帳’,醫藥費我肯定是要還給你的,不然我會覺得不踏實。”
軒轅爵沉默,過了幾分鐘後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張十塊的鈔票,“這是你打工的老闆娘給我的,她說你以後不要去了。”
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唐珈葉點點頭,把錢接過來,這是昨天她做了一下午的酬勞,“我的醫藥費呢?”
真是個固執到可愛的小丫頭,軒轅爵面上顯出無奈,最後從嘴裡擠出個數字,“一百。”
唐珈葉馬上想笑,這年頭一個普通的感冒發燒進醫院沒有二三百出不了大門,一百塊能做什麼?何況她住的那間是單人間,一百大概只是極小極小的部分。於是自動把這個數字擴大到七八倍。
她想了想說,“現在我身上沒這麼多錢,過兩天還你。”
“無所謂。”他開着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軒轅爵沒急着開車,反而在醫院附近轉了一圈,最後挑了一間餐廳停下來,他的理由是,“我餓了,吃完纔開得動車。”
軒轅爵果然送唐珈葉回別墅,照例停在前天停的地方,她下車,道謝,拽上揹包往別墅走。
想起剛剛的午飯,唐珈葉胃裡暖暖的,這不僅僅是一頓飯,更是因爲軒轅爵,她覺得自己真是慶幸,這是自米婭之後,第二天能對她這麼好的朋友,感覺他象大哥哥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給她以溫暖和活下去的信心,相信這世上還是好人多,這是她從大姐和二姐身上所沒有得到過的。
如果說上一刻,唐珈葉還在天堂,這一刻她感覺又進了陰氣森森的阿鼻地獄,因爲她一進門就看到黑色卡宴停在院子裡,還沒等她邁步進電子門,一隻手臂陡然伸出來粗魯地拽住,力氣那麼大,大到她骨頭生疼生疼。
定晴看清來人,她一哆嗦,飛快地低下頭喃喃,“對、對不起。”
溫賢寧在頭頂沉着聲問,教人打了打從骨子裡發毛,“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你有對不起我麼?溫太太。”
“我、我手機關機,人、人難受,所以對不起……”她把頭埋得低低的,肩膀抖個不停,顯得語無倫次。
而這話句卻觸動了他某根神經,一絲陰沉的笑含在他森冷的嗓音中,“哦?難受,你哪裡難受,你是看到我難受吧?”
她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只顧搖頭,慘白的嘴脣更加沒有血色,快要哭出來,他卻還不放過,欺近她的臉,冷聲逼問,“你這和哪個野男人外出鬼混呢?嗯?一天*,你可他媽真是下-賤,我一天沒滿足你,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他的氣息裡有濃烈的酒精味,看來他又喝了不少酒,唐珈葉哪裡還說得上半句話,閉了閉眼兩行眼淚淌下來,又不敢不回答,輕聲說,“不……我沒有……真的……”
溫賢寧開始笑,大笑,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真正的感受,他的喉嚨裡如同被人硬塞了一把石頭,不單脹痛,而且還噎得他想抓狂。
一天*,她整整消失了一天*,昨天他打她電話,一打一次關機,一打一次關機,他以爲她逃跑了,馬上派人去機場調記錄,又派人火速去她老家抓人,結果是她根本沒有出本市。
如此興師動衆,連他事後都覺得驚訝,還有前晚,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半夜會開車回別墅,本來那天他和一幫高層開會到晚上九點多,一身疲憊,最想回夏嫣然那裡,看看盟盟,陪小女人說說話,可最後他車子卻繞回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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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三更中起碼有三個小伏筆,不知道大家有無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