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看一邊走,忽然就看到前面一份標圍着一堆人,似乎在爲了一塊毛料爭論不休。
人羣堆積的地方自然不是好去處,秉承着低調的原則,宋雅怡決定避開那塊料子,不想纔剛準備走,就被人叫住了:“宋小姐!”
宋雅怡一回頭就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蕭竟、老錢還有老周。碰到這麼多熟人,宋雅怡有些意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問完這話宋雅怡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廢話嗎?他們那些人連小賭石場都鑽,更何況這麼大的翡翠公盤,怎麼有不來的道理?
“我們上午過來的,聽魏紅說你會來平洲賭石,還想着晚點打電話找你,沒想到就這麼撞上了。”蕭竟笑了笑,一低頭就看到宋雅怡手中捏着的那張紙上畫滿了奇怪的符號,眼中的詫異一晃而過。
“你們敘舊的事一會兒回去再說,先看看這塊毛料,宋小姐你來得正好,來看看這塊料子。”老周可管不了那麼多,直接朝着宋雅怡招招手,嘿嘿笑了兩聲。
宋雅怡有些無奈,他們這些在賭石行滾爬多年的人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這半瓶墨水的能看出什麼名堂?
擠進那一堆人羣裡,宋雅怡才發現裡面盡是熟人,陳強鬆和劉二龍哥倆,林少齊、還有之前在玉器街買廢料的那家姓秦的店主。
除此之外,宋雅怡還看到了鍾子樊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在低聲說着什麼,大概是聽到有人喊宋小姐,鍾子樊和那個男人都擡起頭朝着宋雅怡看了過來。
看到宋雅怡,那男人明顯地怔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帶着一絲笑朝着宋雅怡點了點頭,宋雅怡也禮貌地回了一個笑,只是她心中卻覺得有些奇怪,那個男人雖然看上去有些面熟,但是她確信自己並沒有見過那個人,也許那人長着一張大衆臉,宋雅怡在心裡想着。
一羣熟人齊聚一堂,圍在一塊大毛聊邊上一邊摸一邊照一邊議論紛紛,被那羣人圍在一處議論的是一塊切開了一個天窗的半賭毛料,有蠟皮,霧少皮薄,是典型的老坑種黑鎢砂,整塊石頭足有四十一公斤。切出來的天窗有半尺見方,露出一片綠油油的玉肉,一看就知道是冰種。
按理來說,這樣一塊表現好的明料,之所以會被人議論紛紛,卻是因爲兩個非常常見的問題,裂綹和砂眼。
在那塊黑鎢砂的表面,橫豎各出現了兩道裂紋,裂紋非常的細,但是一直從石頭底部延伸到頂,無法判斷這四條裂綹是不是已經切入了翡翠內部,更不知道里面的裂綹是不是已經把整塊翡翠都切碎了。
更讓人感到發麻的是,在那塊切出來的玉肉切面上,佈滿的全部是密密麻麻的砂眼,和黑蘚不同,砂眼給人的視覺衝擊更甚,尤其是那種綠色之中佈滿的細密砂眼,一眼看過去就好像看到了無數蟲卵一般,讓人不由得背脊發麻。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看到砂眼立馬會起反應,眩暈甚至嘔吐,這是典型的密集恐懼症犯病時候的症狀。
魏紅就有輕微的密集恐懼症,所以她一看到那東西就立馬扭過頭去,還蒙着昕諾的眼睛不准他看,宋雅怡倒是一臉平靜,雖然在初看第一眼的時候也有些不舒服,但是看久了也沒有多大的感覺了。
她從魏紅手裡拿過強光手電筒,從佈滿砂眼的玉面上照了下去,在黃色聚光燈下,即便是用肉眼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塊玉肉吃綠很深,但是那些玉肉下面卻都是黑影。
很顯然那些砂眼已經透過表層滲透進玉肉內層,根本無法估測到那些砂眼究竟蔓延到了什麼位置,如果整塊翡翠都吃透,那麼這塊毛料就算廢了。
賭裂綹或者賭砂眼的宋雅怡都聽說過,上一次的廢料她還賭了一回黑蘚,但是現在裂綹和砂眼同在一處,裂綹延伸到了整塊毛料表面,加上天窗處遍佈砂眼,這樣的毛料,賭性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再一看那毛料的價格,五百萬,這個標底價格可不低。宋雅怡忍不住再次朝着那塊毛料看去,切開的玉肉水頭足,綠色正,是很漂亮的綠晴水。
冰種的翡翠如果真的能夠切出這麼十公斤以上的塊頭,那就絕對穩賺不賠,可是誰能估測到這塊料子裡面的翡翠到底是好是壞呢?有裂綹就又有砂眼,這麼一塊奇石,誰也揣摩不透。
難怪會有這麼多人圍在這兒猶豫不決,這麼一塊毛料,底價就五百萬,等開標的那天,再漲那麼幾倍幾十倍,那這塊毛料就是天價。
宋雅怡一面用手電筒裝照着毛料,一面將右手放到毛料上裝作看裂綹,摸完了之後她的眼角餘光掃了周圍的人一圈,嘴脣微微抿了抿,不動神色地站直身體,退到了人羣中。
後面又陸陸續續地有人查看那塊料子,宋雅怡留意觀察着周圍那些人的反應,除了陳強鬆和劉二龍以外,每個人都上了手,但是大家的反應都不算太明顯,只有少數幾個人搖頭嘆息了一聲。
“你怎麼看?”見宋雅怡看完了料,老周就迫不及待地走了上來,扯過宋雅怡走到一邊,急急地問道。
宋雅怡看了那兩個跟蹤的人一眼,又看到那些圍觀的人都在偷偷打量她的臉色,忍不住笑着搖頭:“翡翠的質量和重量都是優勢,但是有裂又有砂眼,賭性太大,而且底價太高,真要賭的話有點冒險,想要中這塊標最少準備三千萬。”
宋雅怡說這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讓周圍耳尖的人都能聽得到,老周頓時懊惱不已,又不好責怪宋雅怡,要知道,看暗標就是靠眼力拼價錢,雖然這些人都在圍着這塊料轉悠,但是真正看好這塊毛料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把內心的想法表露出來,不然極有可能會出現高價壓標的現象。
現在宋雅怡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把標價都說出來了,周圍的人自然就要根據自己的預算來進行估計,這樣一來,這塊料到底多少錢能夠標下來,還真沒人說得清楚。
宋雅怡這樣的行爲,明顯是不明白暗標的規則,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入行的菜鳥。周圍的人在聽了這話之後,都忍不住朝着她打量,一旁站着的林少齊眼中更是露出鄙夷和嘲諷,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對宋雅怡這話不以爲然。
倒是鍾子樊忍不住悄悄看了宋雅怡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宋雅怡也不多說,她本就是衝着全賭毛料來的,半賭毛料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疇。
她很清楚目前她手中資金不足,僅憑她一個人的能力根本無法和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玉石珠寶商媲美,來參加這次公盤的都是一些眼光毒手段狠的高明商人,這樣的綠晴水他們絕對會捨得下本錢,因爲一旦切漲,那就是穩賺不賠的事。
見到那些人還在議論,宋雅怡也不耽擱,在紙上記下了那塊毛料的編號又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符號在後面,和蕭竟老周幾人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的事,商量好聚餐地點之後,她轉身就帶着魏紅昕諾朝着下一份標走去。
鍾子樊帶着他的朋友還在那塊黑鎢砂邊上轉悠,沒過多久他的手機上就意外地收到了一條短信:“那塊料子有問題,你若信我的話,最好別買。”
看完了短信,鍾子樊意外地挑了挑眉,朝着一旁打算再看一次毛料的常霖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