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晉承!”
雲初氣得拿手用力地拍打着地板。
可是無論她說什麼,無論她怎麼做,眼前的談晉承,都絲毫沒有反應,對她的話對她的聲音,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雲初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從照片上看到叔叔死亡,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極其震撼的事情了,而現在,談晉承難道要當着她的面死去嗎?
這怎麼可以!
這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上帝怎麼可能會這麼殘忍,怎麼可能會這麼殘忍呢?
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做錯了什麼?
還是說她在失憶之前其實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惡魔,所以到了現在,上天才會如此懲罰於她。
雲初覺得自己簡直是要瘋掉了。
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死掉,那是怎麼樣子的一種感覺,又是怎麼樣子的一種滋味?
只有親自體驗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知道,其他人永遠永遠都不會知曉的。
哪怕是陌生人在自己的面前死掉,也會讓人痛苦至極輾轉難眠,更何況是自己內心深處那麼愛慕着的人?
雲初伸手,輕輕地伸向了談晉承的臉。
可是就在她的之間觸碰到談晉承那蒼白如紙的臉時,她有忽然收回了手指,非常迅速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指,就好像是被什麼灼熱的東西給燙到了一般!
她竟然不敢觸碰他了,竟然連摸都不敢摸他了。
他……還活着嗎?
他還有呼吸嗎?
他還有心跳嗎?
他還有體溫嗎?
雲初真的不敢伸手,一點兒都不敢觸碰到他。
她害怕她什麼都摸不到,摸不到他的體溫,摸不到他的呼吸,也摸不到他的心跳……
她害怕她摸到的會是一具已經沒救了的屍體。
雲初從未像此刻這麼害怕過。
即便是在看到叔叔死亡的那張照片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害怕過。
而現在,她是真的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談晉承,談晉承,你不是讓我這樣叫你嗎?我都已經叫了,你爲什麼不能回答我一下呢?就回答我一下好不好?就只回答我一聲,或者就只要手指動動,告訴我一下就好了,行不行?”
雲初的聲音變得極低,雖然是在對談晉承說話,可是更多的卻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然而眼前的談晉承,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看着脣角還不斷地有鮮血流出的他,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他,雲初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緊緊地攥住了一般,疼得她無法呼吸,疼得她忍不住抽氣。
“談晉承,談晉承,你醒一醒好不好?”
雲初這會兒的聲音就好似夢囈一般,輕聲細語。
電梯外面還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沒有任何人來救他們。
剛纔明明談晉承都已經告訴外面的人電梯出事了,外面的人肯定已經知道電梯出事了,但是從事發到現在,起碼都有半個小時了,爲什麼還沒有人來修?爲什麼還沒有人來救他們出去呢?
她的烏鴉嘴就這麼靈驗嗎?
她和他今天就真的要葬身於此了嗎?
雲初顫抖着手,再一次緩緩地伸向了談晉承的臉,她那冰冷的手指,在談晉承的臉上輕輕地滑動着,緩慢而細緻地勾勒着談晉承的臉部輪廓。
談晉承,談晉承……
她的心裡在一遍遍地默唸,跟隨着她手指走動的痕跡,她還在不斷地默唸着,談晉承,談晉承,談晉承……
不知不覺的,心裡的默唸,變成了嘴巴上的唸叨。
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嘴巴也跟着低聲唸叨:“談晉承,談晉承,談晉承……”
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脣舌之間滾動,不斷地翻騰着,翻滾着,似乎怎麼叫都叫不夠。
其實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想要叫他談晉承了,她覺得這三個字真的是非常非常好聽。
只可惜,她一開始認識他,接觸他,完全是從談澤跟前開始的,她是談澤的朋友,算作是跟談澤一輩,再加上他比她要大傷一輪,所以她也能夠被算作是小輩,跟着談澤一起,叫他爲談叔叔,似乎是理所應當,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的年紀跟她叔叔差不多大,所以叫他談叔叔,她也並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可是……
可是談叔叔這三個字,在有些時候,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緊緊地扣在她的頭上,讓她無法拆開無法放鬆下來,更無法敞開心思。
她對他所有的隱秘心思,全都被談叔叔這三個字給一舉壓下!
談叔叔……
他是談澤的爸爸,是她的談叔叔,是長輩,她怎麼可以對他產生那種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但是如果人能夠控制自己的心就好了,可以控制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可以控制自己想做什麼該做什麼……那就好了,那這世間恐怕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爲難事了。
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世間最不可控制的,罪不可捉摸的,就是人心了。
“你爲什麼會是談澤的父親呢?”
看着完全昏迷,好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的談晉承,雲初忍不住喃喃自語。
是啊,你爲什麼會是談澤的父親呢。
如果你不是談澤的父親,哪怕你是一個帶着兩個孩子的單親爸爸,那又何妨?她根本不會顧忌那麼多,或許也可能會有所遲疑,但絕對不會像是現在這般壓抑。
你是談澤的父親,而談澤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忍心傷害到他?
但如果我對你有那份心思的話,那就肯定會傷害到他。
一旦我對你的那份心思暴露出來的話,受傷害最深的,肯定就是他。
你何其忍心呢?
然而也怪她自己,誰讓她竟然會喜歡上他……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了。
再不會有比這更加荒謬的事情了。
雲初輕輕地撫摸着談晉承的臉龐,清楚地感受着他那越來越弱的呼吸。
她忍不住低頭,慢慢地把自己的脣湊近到他的跟前……
近了,更近了。
她的脣,距離他的臉頰,就只有一釐米的距離了。
她的呼吸,甚至都已經毫無阻礙地噴薄在他的皮膚之上,如果他在此刻清醒過來的話,她可能會像是彈簧一樣瞬間彈開吧……
她還會尷尬得無以復加吧。
可是事實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