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陸默然根本就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什麼叫做,屬於永夜的顧以安?
顧以安就是顧以安,怎麼還會有屬於誰的顧以安?
完全無法理解,無法相信。
而後,他又仔細地觀察了,可是越看他就越肯定,這個人,只是套在顧以安的皮囊,她跟顧以安完全不同,完全不同!
陸默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誰比他更加了解顧以安了,所以他一萬個肯定,這個人不是顧以安!
但是爲什麼,她的身體會跟顧以安一模一樣呢?
名偵探說過一句話,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匪夷所思,就是真相。
所以,當時陸默然就想到了多重人格。
只是這個結論太驚悚了,他不能輕易說出口。
還有就是,他其實也覺得很不可能。
通常來說,多重人格是很不穩定的,一點兒微弱的刺‘激’,就會讓患者的人格進行切換。可是在他看來,那個永夜,非常穩定,無論是情緒還是心智,都特別穩定,完全不存在‘精’神錯‘亂’的現象。
這樣,他還能是多重人格嗎?
陸默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甚至還專‘門’‘抽’時間,打電話回去問一個研究心理學的朋友,讓他幫忙查一些資料。而那些資料,更加證明了多重人格的不穩定‘性’。
難道說,真的只是巧合,她真的不是顧以安?
陸默然甚至也開始不斷地說服自己,眼前這個永夜,真的不是顧以安,她只是跟顧以安太像太像,像到一顆痣也像的地步!
但是最終,他還是確定了,她就是顧以安。
可是爲此付出的代價……真的很大,很痛,讓他一輩子都刻骨銘心。
陸默然輕輕地攥住自己的右手。
這隻手廢了,這雙手也就廢了。
手的力道還在,基本功能也都在,可是這隻手,卻會抖,神經萎縮,裡面缺了一塊骨頭,這些都足以讓他這隻手廢掉,再也不能做手術。
可是他卻不後悔。
用自己的手術生涯,換取她的命,這比生意真的不要太划算啊,他並不擅長做生意,可這絕對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划算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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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陸默然的‘脣’邊泛起了一抹笑意。
他盯着她的目光,也變得溫柔了起來,笑意點點。
就在這時,原本用下巴抵着顧以安額頭的談晉承,忽然回頭,目光如劍一般,緊緊地盯着他。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陸默然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當然也沒來得及收回自己投‘射’在顧以安身上的目光了。
談晉承的眼神很平靜,目光如電。
陸默然抿了抿‘脣’,然後就衝談晉承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
談晉承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幾秒鐘,才緩緩地收回了視線,重新低頭,臉在顧以安的頭上溫柔地磨蹭着。
這一切,顧以安都沒有察覺。
她閉着眼睛,卻睡不着。
一想到方少白,一想到景姒,一想到那些殘肢斷臂,她哪裡能睡得着?
她不想知道這些東西,她逃避知道這些東西,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要知道。
遲疑了好久,她才終於下定決心,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從談晉承的懷裡坐直起來,目光平靜而認真地看着談晉承:“晉承,方少白……他現在怎麼樣了?”
大概是早就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談晉承很平靜,他淡淡地說道:“方少白搶救過來了,但是因爲他心臟的問題,他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
“啊?”顧以安愣了一下,她以爲方少白會死。
“他沒死,但是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沒有合適的心臟。當然,就算是有合適的心臟,她也沒資格接受心臟移植手術。”談晉承說道。
“哦。”顧以安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遲疑了一下,她又問道,“他……他殺了多少人?”
“二十六個。”談晉承低聲說道,“他該死。”
“嗯。”顧以安再次點頭。
是的,殺了二十六個人,他當然該死!
沒人有權利剝奪別人的生命,甭管方少白的‘精’神是否有問題,在國內,他都必死無疑!
只是……他本來就要死了,給他判死刑不判死刑,好像沒什麼關係。
而被他殺掉的那些人……太可惜了。
“景姒知道你要回去,已經從醫院裡出來了。崢崢很喜歡小糖糖。”談晉承笑着說道。
提到景姒和小糖糖,顧以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厲寒呢?他沒再糾纏景姒吧?”顧以安忽然想起來了還有這人物,她立刻就嚴肅地問道。
談晉承嗯了一聲,“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顧以安皺眉。
實在是談晉承這樣子太可疑了,她問的是厲寒還有沒有再糾纏景姒,談晉承卻讓她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難道說,厲寒還在糾纏景姒?
“他要是再敢糾纏景姒,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顧以安哼了一聲。
“嗯。”談晉承點頭表示支持。
“那個什麼思思呢?”顧以安問道。
談晉承笑着搖搖頭,“去美國了吧。”
“哼。”顧以安還是很不順氣,“就該讓他永遠都見不到姒姒,人渣!”
“是,人渣。”談晉承笑着附和。反正他現在是老婆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反正說厲寒人渣,也不虧他。
看談晉承這樣子,顧以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說什麼你都說是啊!”
“對。”談晉承笑着在她耳邊低語,“你說什麼都是正確的,毫無疑問!”
“嘴巴真甜。”
顧以安這麼說着,臉上卻還是忍不住笑得極其燦爛。
她果然很快樂。
陸默然看着她的笑容那麼燦爛,看着她在他的身邊盛開,於是,心底的最後一點不甘,也徹底遠去。
無論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誰,只要那個人能夠保護她,能夠讓她開心讓她快樂一輩子,就夠了。
他,願意放手,徹底放手。
那條線,是當初她親手系在他的心上的,後來他親手斬斷了那根線,可是繩結還留在他的心上,捆縛着他的心,無法脫離。
如今,他親手解開那個繩結,放飛,放走屬於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