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爲什麼我家就在你家附近?”
“是、是巧合吧。”這樣的姿勢,陌生的男人氣息撲鼻,單七倚有些難堪,“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啊。”
顯然蕭彥陸對這樣的答案並不滿意,不依不饒的追問:“那爲什麼你回來,我第一時間就注意到,爲什麼明知道你放我鴿子還在這裡守着?”
身上的重量說重不重但說輕也不輕,更讓單七倚在意的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觸碰,太過親暱,親暱到已經沒有原本該有的界限,加之這樣咄咄逼人的問話,更讓她不開心,“蕭陸,你起來。”
“不。”蕭彥陸耍無賴,拒絕的還十分理直氣壯窠。
看着面紅耳赤要發怒的她,心裡偷樂,面上卻流露一抹委屈的神情,語氣也可憐十分,“小七,我可是等了你……快三年了。”
嗯燔?
這情勢急轉什麼情況?
單七倚又推了推壓在身上的他,“我要回去了,你起來,我要回家不然我爸會擔心的。”
“你先應我一聲。”蕭彥陸不滿的皺皺眉。
單七倚深呼吸,終於一整天的提心吊膽都被這人給弄沒了,望着那“含情脈脈”的鳳眸,嘆口氣,妥協的問:“應什麼?”
“我剛剛在給你表白啊,你應我一聲。”蕭彥陸倒不嫌她反射弧長,完完整整的重複一遍,然後眨巴着眼看着她。
室內一陣沉默。
半晌後單七倚費勁兒的將手給抽出來,然後碰了碰他的額,溫度差不多,她點頭,“嗯,我知道了。”
“那你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你是從哪裡看出我答應做你女朋友了?還有能不這樣的姿勢麼?感情我不答應,你還要用強的?
“算了,知道就好了,我們慢慢來。”蕭彥陸說着終於肯從她身上翻身而下。
身上的重量一輕,單七倚立即利索的站起身,“我要回……”
突然脣上略過一抹溫熱的柔軟。
單七倚目瞪口呆的擡頭,就看到跳開三尺開外的某人像偷了腥的貓一樣笑的得意非常。
反應過來的她臉色一沉,轉身從他家離開。
“哎哎小七,我送你一程吧,已經很晚了。”蕭彥陸拿上車鑰匙,順便拿了矮几上另一個顯眼的盒子,反身追上,“等等我小七。”
單七倚擡手惡狠狠擦了擦嘴,他雖然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但癢癢的,十分很難受。
“小七,你生氣了?”蕭彥陸小跑着追上她,氣息微促,邊跟着她步子,邊將手中的盒子往她面前遞了遞,“彆氣啊,這個給你。”
單七倚憤憤,現在還不能翻臉,單單因爲他家醫院開滿城也不能翻臉,何況只是個無傷……無傷大雅的玩笑。
咬牙切齒的想完,她深吸口氣,低頭看那個盒子,腳下一停,擡頭看他,“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啊。”蕭彥陸微微歪着腦袋看她,嘴邊掛着一抹爽朗的笑。
還賣關子……
單七倚接過盒子,跟着他上車。車子啓動後,纔將盒子打開。
看到竟然是自己當初扔掉的手機時,她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坐在駕駛座上的他。蕭彥陸正在倒車,留一個側臉,但是那五官卻是帶笑的,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心情複雜的收回視線,將手機拿出來上好電池板,卻開不了機。
“沒電了。”蕭彥陸掃了她一眼,解釋。
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裡?”
“我還以爲你不會關心這個,我說我就住在附近啊,我之前也沒想到竟然近在咫尺,我還浪費了整整兩年。所以那天你的所作所爲我都看到了,話說回來,小七還真無情呢。”
男人的語氣聽上去懊惱又委屈。
單七倚沒有理會額,認識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不是在國外麼?”
“誰跟你說我在國外的。對了,你新家在哪兒?”
“仇靖說的。”單七倚在說了名字的時候就有些後悔,覷了他一眼,見他沒起疑才鬆口,但地址早晚還是會暴露,她看向窗外,“去城郊別墅區,嫣園。”
“原來你和仇家大少住一起。”蕭彥陸不以爲然的開口,打着方向盤,“伯父也暫住他家麼?”
“嗯。”他竟然,沒有想歪?又或者,只是爲了顧及她的面子,所以故意不揭穿。
“還是別和那樣的人牽扯比較好,我記得仇總以前好像有個感情很好的戀人,不過兩人總是神神秘秘的,媒體捕風捉影也只能看到背……影……”蕭彥陸說着說着漸漸噤了聲,偏頭看了她一眼,又專注開車,笑着打趣兒,“那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單七倚不語,心想還真有可能。
“但是我看你們好像鬧了矛盾,雖然就算先來後到,我也不該做什麼挖牆腳的事,但……”
“等等。”他沒說完
就被單七倚打斷了,她輕蹙着眉,“你說什麼,先來後到?”
“難道不是嗎?”蕭彥陸顯然比她還詫異,“小七和仇總應該在好幾年前就認識了吧。”
“我們才認識兩年。”單七倚眸光流轉,狀似無意的探聽,“而且我們在一起,好像也沒傳什麼緋聞,除了……”
除了,想到那個婚禮,那婚禮就像是一把刀,仇靖後來的種種行爲更像是將那把刀開刃。
扎得她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除了什麼?”見她沒有繼續,蕭彥陸好奇的追問。
“沒事……”單七倚斂眉,“我想,也許他那個感情很好的戀人,不是我。”
原來真有內情,但仇靖的演技太好,她根本找不出什麼端倪,“但是,他的戀人,去哪裡了?”
如果感情真的很好,不可能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因爲無論如何,那個人絕對不會是藍薇。
“我也不清楚,好像多久前……額,兩三年前吧,就沒多少消息了。”蕭彥陸有些模糊,又事不關己的聳聳肩,“誰知道呢,這樣富可敵國的豪門大少爺風-流韻事多了去了,我可沒興趣一一探聽。”
“倒是你……”蕭彥陸打着方向盤,嘗試着建議,“要不我給你和伯父另外找個住所吧,伯父要靜養,雖然嫣園的風景不錯,但寄人籬下總是不好。”
單七倚沒有說話,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星辰月亮都被烏雲遮住,晚上,怕是會有一陣雷雨。
搬出去,她有什麼經濟能力?現在的情況,她靠誰不是靠?
但總有一天,她要憑藉自己的雙手,撐起一片天。
不做這些男人眼中,需要攀附別人的菟絲花,不會被一點困難就逼入絕境,不要再遭受下午在醫院裡那樣的輕視。
突然,一道纖瘦的閃電無聲的將黑夜劈開!
“啊,看來晚上還要下雨。”蕭彥陸將車窗搖下了一些,“夏天就是悶,好像最近都沒怎麼下雨。”
“是呢。”單七倚輕輕附和,那閃電過後,隨即一聲遲來的巨響從天際炸開。
她緩緩勾脣,一點都沒有被驚嚇到的樣子,在男人咋咋呼呼說嚇了一跳的時候,淡淡的看着遠處又一道閃電折下,烏眸宛若夜空一般,沉沉無光。
她相信,所有的蟄伏鋪墊,都只是爲了這一鳴驚人。
車子停在嫣園柵欄門外,蕭彥陸側頭看兀自低頭解安全帶的女人。
“晚安。”
聞言單七倚關車門的動作一頓,站在車外,能看到從駕駛座傾身支在副駕駛上的男人,雖然光線不足以讓她看清他臉上的神色,但她卻輕輕勾起脣,“謝謝你。”
這聲道謝倒是真心實意,誰知某人卻迅速的解開了安全帶從車上下來繞到她面前,衝她一挑眉,痞痞的笑,“我可是不接受口頭感謝的哦。”
想到之前在酒店……
單七倚“嘁”了聲,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走,“路上小心”
捂着被推的胸口,蕭彥陸一雙鳳眸笑意朗朗的看着女人身影消失在遠處,然後擡頭看了眼烏雲密佈的天空,轉身回車裡,玩味兒的感嘆,“暴風雨就要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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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回來啦。”
還在路上走,就看到半道出來迎接的林嬸。
單七倚這纔想起自己急急跑開將仇靖給扔在了餐廳,側頭看她,“少爺回來了麼?”
“是,正在客廳等着。”
單七倚一進客廳,就看到仇靖正翹着二郎腿坐着,正在播放着廣告的電視聲音開的很大。
看到人回來了,仇靖擡手關掉電視,起身迎上,“我還想要下雨了,這人怎麼還沒回來。”
“抱歉。”單七倚有些內疚。
“沒事,你也是擔心伯父。”仇靖走到她身邊,將她攬住,“見到人了?”
單七倚點頭。
男人鷹眸中隱晦劃過一道光,隨即揉揉她的發,聲音溫和,“情況怎麼樣?”
“他說沒多大礙,調理好作息和飲食就可以。”
“那就好。”仇靖像舒了口氣,聲音低低沉沉,“餓了吧,都沒見你吃東西,我讓林嬸給你煮了面,吃一點?”
他一點發怒的跡象都沒有,和之前那個易爆易怒的男人又判若兩人,相較而言,他更像是沒有和藍薇訂婚之前的那個仇靖,溫潤如水,她不願意說他就不問,尊重她,又或者可以說是……
不在乎。
“嗯,好。”單七倚點頭。
她現在心裡很多東西都沒有理清,比如蕭彥陸明明叫蕭彥陸,爲什麼之前跟她說的時候又自稱蕭陸?如果說是戒心,防備一個曾經的同學,未免前後矛盾太無稽。
因爲仔細想,記憶中確實是有那麼一號人的,是學生會副會長,m大的傳奇。
可能是她有些臉盲,曾經看
到,也轉身就忘了。
只有仇靖是例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例外。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的身影就似乎是彩色的,縱使在人羣中,她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色香味俱全的面,吃到嘴裡卻索然無味,但單七倚還是一口口連帶湯汁都喝得乾淨,然後一抹嘴,看他,“你不問我和那個蕭彥陸什麼關係,怎麼有瓜葛,又爲什麼認識麼?”
“你如果要說,會告訴我的吧。”仇靖的薄脣微微的揚着,目光繾綣。
對上男人這樣的眼神,單七倚嘆口氣,雙手支着下頷撐在桌上,喃喃,“他是我曾經的校友。”
“噢?”
見他有些好奇,單七倚也不掩飾自己的納悶,“交集不多,但如果他還在念書的話,現在怎麼可以隨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而且我們前段時間見過一次面,他告訴我他叫蕭陸,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真名。”
“這也是他真名啊。”仇靖輕笑着回答,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烏眸看向自己,他哂然,“在m大的時候他就叫蕭陸的,你要是問你的同學蕭彥陸是誰,也許他們也不知道。”
“你是說……”
“嗯,他改了身份。在m大,他並不是醫學世家的長子,也許只是不想被大家知道,畢竟有時候身份反而是一種束縛,所以,他不僅僅瞞了你。”仇靖說着,站起身,“我們上去吧。”
“可我想去看下我爸。”
仇靖沒有拒絕,“伯父在西苑,叫林嬸帶你去,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回來就早點睡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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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之前的電閃雷鳴,現在就是風有些大,對於夏天來說,這樣的涼爽是愜意的。
單七倚站在分岔路口,望着那棵綠葉萌芽的樹,上面的木棉花燈一直亮着。
“林嬸,爲什麼就這棵木棉上面綁了花燈?”單七倚有些好奇,擡手摸了摸粗糙的樹幹,指尖徐徐起了層粗糲的感覺有些癢,突然指尖卻是一頓,好像是摸到了什麼。
“我不清楚,我來的時候這棵木棉已經一層樓那般高,後來少爺突然吩咐園藝綁上花燈,花燈一年一換,查漏補缺”林嬸看着她,路燈明亮,紅色的花燈光線落在單七倚身上,總讓人感覺不真切,又移開目光甚是懷念的看着那棵樹,“眨眼間,竟然也這麼高了。”
“過段時間,木棉花就會全部都凋謝,被葉子取締。”單七倚自言自語,又摸了摸手下的樹幹,轉身衝林嬸淺淺一笑,“林嬸,帶我去西苑吧。”
“好,小姐跟我來這邊。”
主廳面前有三條路,往西是一條小徑,西苑是嫣園的別院,在小徑的岔口的另一側。
“這邊是客廳,單先生就住一樓。”
不遠處的房屋燈光亮堂,單七倚讓林嬸先回去,自己認得路。
林嬸有些猶豫,見她是不喜歡人跟着,想來父女兩人要是說些體己話,也就應允了。
單七倚目送她離開,才往那幢小洋房而去。
大門一扇開着。
“爸。”她喚了一聲。
一樓客廳開着電視,矮几上一份沒有摺好的報紙,她四下掃了眼,有臥室門虛掩着,她鬆口氣,但是推開門又不見人。
“爸?”她又叫了聲。
按理說,這小別墅不大,這樣喊應該聽得到,除非……
想到某個可能她即刻跑出房間,外頭風大了些,吹得只穿單衣的單七倚有些涼,她搓搓自己的胳膊,藉着路燈要去找人,卻在路口看到父親一臉難看的往這邊走。
“爸?”單七倚連忙上去攙扶,“大晚上的您跑哪裡去?”
單父一臉的驚魂未定,喘着氣沒有應話。
進了客廳,單七倚纔看到他面色蠟白,一時又急又氣。
“爸,能不能別亂走,這園子大,大晚上的一個人亂跑要是發生點什麼事怎麼辦。”單七倚擰着眉,嘴上雖然是埋怨,撫着單父背的手力度卻很小心。
單父無聲的笑,那脣色卻是蒼白的,搖搖頭拿下女兒的手,合上眼靠在沙發上,似乎在調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