鎂光燈迅速的打了過來,照得陸翊有些心神恍惚,旁邊也有人小聲的議論起來。
陸翊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剪刀,又擡起頭來看向霍政,“父親。”
霍政對他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他向前。陸翊艱難的邁出了一步,還要維持翩翩風度,面帶微笑。將剪刀握在手裡,緩緩打開,然後“咔擦”一下,大紅色的綢緞應聲而斷,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禮炮被拉響,臺上臺下的人們都熱烈的鼓起掌來。
霍政在這時又突然走上前,對着話筒說:“各位媒體朋友,今天除了剪綵之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臺下馬上變得鴉雀無聲,記者們端着攝影機抓拍着生怕錯過了這一幕。
“我獨子霍亦風的伴侶陸翊,將會進入霍氏,成爲霍氏企業的一名董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
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陸翊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霍家繼承人的伴侶。將陸翊安置到霍家的權利中心,這意味着霍政開始真正的發動攻擊,他在警告那些覬覦家主之位的人,霍家現在是我霍政的,將來是我兒子霍亦風的。
陸翊幾乎要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驚呆了,他知道霍政在策劃着什麼,但沒想到動作這麼大,直接在這種場合就將他拉進了霍家。
他往旁邊望了望,霍擎倒是一臉鎮定看不出來什麼,霍明的和善笑臉卻有些掛不住了,但仍在暗自強撐。霍亦琛則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感覺到陸翊望過來,突然擡起頭對着他笑了一下。
陸翊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收回來,接受着鎂光燈的狂轟濫炸。
“陸先生,你身爲陸家人,加入霍家的董事會,會不會有壓力?”
“請問一下,陸先生對加入董事會有什麼新的期待呢?”
“會不會引起霍氏集團其他的股東的反感呢?”
前幾個發問的媒體還比較保守,問的都是一些循規蹈矩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一些出了名的毒舌記者就開始了一些尖銳的話題。
“我們知道,陸先生和您的伴侶霍少爺是聯姻性質的婚姻,請問你們的感情如何?”
“您覺得陸家人對於這件事會有什麼看法?”
陸翊擡擡手示意大家安靜,走上前對上話筒道:“首先感謝父親對我的厚愛,我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管有什麼阻力,我相信我都能克服。”
他轉頭看了看一旁氣定神閒的霍政,下了一個決心,繼續道:“至於陸家,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大家都知道是我嫁給了亦風,那麼從那一刻起我便是霍家的人了。”
陸翊說完手裡的冷汗又增了幾分,他可以感覺霍政的眼神正膠着在他的身上,讓他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他在賭,而且不得不賭。
陸翊也在懷疑爲什麼霍政這麼相信他,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陸家的人,而且曾經做過很多讓他聲名狼藉的事。
但是陸家已經放棄了他,而霍政現在卻向他投出了橄欖枝,不管這是一顆救命的稻草,還是致命的毒藥,他只能選擇抓住。
他定了定神道:“至於我和亦風的感情,雖然我們之間一開始是商業聯姻,但是現在我已經把他當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想起了霍亦風,陸翊的心變得柔軟,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許他不得不步步爲營勾心鬥角,不得不踩過荊棘走向未知的危險,但只要霍亦風還站在他的身後,他都不會忘記回家的路。
他的眼神變得溫柔,彷彿能溢出水來,“我想說的是,他是我的愛人,終身的伴侶。”
剪彩儀式結束以後,霍政和陸翊一行人一起回到了貴賓室。霍政坐到主位上,陸翊站在他的身邊,霍明也扶着霍擎坐了下來。
“二哥,你做出這麼大的決定怎麼也不事先告訴我們一聲?”霍明終究還是沒有沉住氣,忍不住開了口,仍然是面帶微笑,雖然有幾分勉強。
霍政拿起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淡淡道:“我做什麼決定還要先徵求你的同意嗎?”
霍明的臉色有些僵硬,笑道:“二哥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不過是有些吃驚罷了,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
霍政道:“是嗎?我倒不覺得這是件什麼大事,陸翊是小風的法定伴侶,讓他加入董事會有什麼問題?”
霍明還欲再說,霍擎卻已經揮手示意他退下。一雙老眼上下掃視着陸翊,有些蒼老的聲音緩緩道:“家主說的在理,只不過陸翊年紀尚小,只怕經驗不足。而且,他畢竟不姓霍,只怕董事會裡的股東會不樂意。”
霍政將手下的茶放了下來道:“我當年掌管霍家的時候也不過二十歲,年輕人,想法多有活力,我們也應該多給他們機會。至於股東的問題,陸翊所佔的份額是亦風的,等於是代替亦風來參與霍氏的事務,他們能說什麼?”
霍擎還沒來得急說話,霍政就已經起身道:“最近身體不行了,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晚上再說吧。”
陸翊跟在他身後走到門口,霍政又回過頭來隨意的說道:“對了,亦琛剛回國,也到霍氏來好了,看給他安排一個總監的位置,年輕人,好好歷練歷練。”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霍擎一行人面面相覷。
貴賓室裡只剩下霍擎一家人,靜謐的有些詭異。
“父親,你說霍政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霍明收起笑容,神色凝重的問道。
霍擎笑了笑,“能有什麼意思,讓我們別打他那傻兒子的主意。”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霍亦琛,問道:“亦琛,你覺得怎麼樣?”
一直保持沉默的霍亦琛露出一個笑容,“我倒是很期待,到霍氏的歷練。”
陸翊隨着霍政從側門出了會場準備上車,只見霍政接了一個電話之後神色變得凝重,他不由的加快了腳步,轉過頭來對陸翊道:“小風似乎病得不輕,你現在回去照顧他,晚上再趕過來參加宴會。”
陸翊一聽也着急起來,“小風早上還好好的,怎麼會又加重了?”趕緊上了車,就往家趕。
距離並不遠,加上司機被授意開得飛快,很快就回到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家,霍伯已經站在門口迎接着他們。霍政把陸翊送到了門口,說了一句:“晚上會有人來接你,不要忘記了。”
陸翊站在車門外問道:“父親,您不進去看看嗎?”
霍政沉默了一會兒道:“不了,你好好照顧他吧。”
陸翊沒有時間想那麼多,道了聲別就急匆匆的走了。霍政隔着車窗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最終道:“走吧。”
陸翊隨着霍伯一起快速上樓,到了霍亦風的臥室。一推門,兩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在裡面爲霍亦風檢查。陸翊立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偷偷遞給他名片的杜銘,杜銘似乎也感覺到了陸翊的到來,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馬上把頭低下,細心的爲霍亦風敷好熱毛巾。
陸翊神色不定的看着他,雖然帶着口罩只能看見鼻子以上的部位,但陸翊能夠確定剛纔這個杜銘對着他笑了一下,也許只是很輕微的一個弧度,但卻是確實存在的。
想起了那已經被燒成灰的名片,還有記憶在腦海裡的一串數字,陸翊不禁微微皺起了眉。
霍伯在一旁說道:“早上的時候本來已經好了,但是剛纔突然又發起燒來,少爺一直叫着您的名字,所以我就私作主張,打電話通知老爺,希望您能回來,很抱歉。”
陸翊止住他,道:“不,您做得很好。”現在在他的心裡沒有什麼比小風更重要了。
老醫生拿出針筒,把霍亦風翻了過來,要再給霍亦風打上一針。霍亦風不像昨天還有着清醒的意志,現在彷彿是燒糊塗了,也沒有什麼力氣反抗。
一針下去的時候,霍亦風還是有感覺的,而且很害怕,他抓着牀單嗚咽出聲,陸翊聽到了他嘴裡喊着的是“媳婦兒”,一陣心疼,跑過去抓住霍亦風的手,霍亦風腫着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只是一個勁的喊着“媳婦兒,疼。”
陸翊蹲下來,把頭抵在他的腦門上,感覺到一陣灼熱,安撫着“別怕,不疼,我在這裡。”
醫生打完針之後陸翊對他們點點頭,示意他們稍微等一會兒,
把霍亦風安撫好,陸翊才走出門外,細細的詢問。
老醫生摘下口罩道:“發燒反覆是很正常的,想打一針就能好那是不可能的,希望陸先生能繼續好好照顧着,我再開一些藥,等少爺醒來給他吃些清淡的東西,就着吃些藥。”
陸翊點點頭,“勞煩了。”
那個杜銘則一直沒有開口,只是偶爾和陸翊的視線交匯,或者將目光落在他嘴角和脖頸的痕跡上,意味不明。
陸翊心裡還是最擔心霍亦風,這些事便暫時拋到了一邊,沒有去深究。送走了醫生,吩咐霍伯準備好清粥,陸翊回到臥室,霍亦風今天的燒似乎比昨天更猛烈,一張臉紅得嚇人。
陸翊把白西裝脫了下來,晚上還要穿的,如果弄皺了就麻煩了。換上了家居服,鑽進被子將滾燙的霍亦風抱在懷裡。